几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齐刷刷看向小虎,随后转向立夏。
立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你姐姓夏不姓韩, 爱屋及乌也是爱我家的, 不是你们韩家的‘乌’。”
小虎呼吸一窒, 深吸一口气, 咬牙道:“大清早就亡了。”
“那又怎样呢。你姐生是我们夏家的人,死是夏家的鬼。”立夏笑看着他, “写信问你爷爷,让小寒葬在韩家祖坟里, 就当我没说。”
小虎不禁握紧拳头,“大姐,我能打他吗?”
“你打不过他。”小虎虽然已十八岁, 但他还是少年模样, 跟立夏比起来,身材单薄,根本不是立夏的对手。
小虎:“那你跟他离婚。”
立夏脸色骤变,转向小寒, “我能揍他吗?”
“你试试。”小寒瞪着眼睛看着他。
小虎顿时高兴了。
立夏苦着脸, 可怜兮兮道,“媳妇儿,你不爱我了?”
“别装,吃饭。”小寒道,“还有你, 很闲?”
小虎撇撇嘴,“是姐夫先说的我。”
“他是你姐夫,说你几句怎么了?”立夏乐了。小寒瞪一眼立夏,“小虎比你小十几岁,就不能让让他?”
小虎又忍不住笑了,一见小寒看过来,连忙咳嗽一声,“我去洗手。伟伟,过来洗手。”
钱伟伟跟上去,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舅吃瘪。”
“你再说一句,就能看到自己挨揍。”小虎往堂屋方向看一眼,见立夏在屋里,放心下来,“我姐夫的耳朵特别灵。”
钱伟伟:“离这么远,听不见的。”
“能看出来。”小虎擦擦手,到屋里就看到立夏正给小寒夹肉皮,“大姐不吃那个。”
立夏撩起眼皮,说什么?
“我说,姐爱吃的话,我给姐夹。”小虎反问,“不行?”
立夏想也没想:“不行!”
小虎噎了一下。
小寒见状,莫名想笑,“肉皮好吃,肥而不腻,你们都夹点尝尝。”夹一块放钱伟伟碗里。
钱伟伟连忙说:“谢谢小舅妈。”
“不客气。”小寒给小虎夹一块。
立夏咳嗽一声,冲小寒挑挑眉,我的。
“没手?”小寒反问。
立夏:“小虎没手?”
“幼稚!”小寒无奈地看他一眼,给他夹一块肉皮,又夹一块挨着骨头的肉,“这个也好吃。”
小虎张嘴就说,“大姐偏心!”
“饭堵不住你的嘴?”小寒皱眉问。
小艾乐了,给他夹一块肉,“二姐疼你。”
小虎的脸一下红了,瞪一眼小艾,一边儿去。
“好好吃,多吃点。”小艾非但没滚远点,还有给他夹点酸辣土豆丝。
小虎皱眉:“二姐!”
“别气他了。”小寒开口,“吃好了你和小虎刷锅洗碗。”
小艾僵住,“我?”
“难不成是我?”小寒反问。
立夏扭头看着小艾。小艾连忙说,“不不,我忘了,谢谢姐提醒。”
小虎咧嘴笑了。
小寒瞪一眼他,差不多得了。
小虎连忙低下头,咬一口馒头。
小寒无奈地摇摇头。饭毕,樊春梅要收拾碗筷,小寒开口道,“小艾,小虎收拾碗筷,伟伟把桌子擦干净。”
“还有我?”钱伟伟下意识问。
立夏瞪眼道,“都没你吃得多,擦擦桌子怎么了?”
“没,没怎么。”钱伟伟连忙问,“姥爷,抹布在哪儿?”
夏民主看着立夏无声地说,别吓唬他。
“伟伟在问你话,夏书记。”立夏道。
夏民主:“在,在哪儿?你找找。”
钱伟伟很想翻白眼,就看到他二姥爷往他姥爷身后指。钱伟伟把桌子擦干净,看到地上有土豆丝,“还要扫地?”
“你说呢?”站在门口的立夏回头问。
钱伟伟忙不迭去找扫把。樊春梅不禁笑道,“伟伟心里一定在想,吃你一顿饭这么多事,再也不来了。”
“我没有。”钱伟伟连忙说。
立夏:“听到没?二婶。伟伟很喜欢干活,是不是?”
钱伟伟想说,不是,没有,我在家从不干活,话到嘴边使劲点头,“是的。”顿了顿,试探道,“还有活儿?”
“暂时没有。”立夏道。
钱伟伟松了一口气。
夏民生看见,忍俊不禁,“下周还来不来?”
钱伟伟下意识看立夏,见他往南边走,应该是回房,才敢问,“下周有什么事?”
“没事。”夏民生道。
钱伟伟想一下:“问问我爸妈。”
又逢周末,钱伟伟吃过早饭就收拾书包,正准备问他爸妈,外面下雨了。钱伟伟的脸一下垮了,钱国庆不解,“跟谁约好了?”
“夏立夏叫你过去?”夏明珠问。
钱伟伟:“没有。”随即说上周他姥爷家做的肘子,“这周肯定也会做好吃的。”
“家里少你吃的喝的?”夏明珠怒问。
钱伟伟不动声色地往他奶奶身边移两步,弱弱道,“没做过肘子。”
“我——国庆,去买。”夏明珠道。
钱国庆:“外面正下雨。”
“下的小。”夏明珠走到窗户边,“打着伞走着去。”
钱国庆张张嘴,犹豫一下,“伟伟上周吃的肘子,这周肯定不想再吃,对不?伟伟。”
早上时间短,夏明珠和钱国庆担心上班迟到,钱伟伟的爷爷奶奶就算做一桌子饭菜,他俩也没时间吃,所以钱家早饭很简单,清粥小菜,偶尔加个鸡蛋。钱伟伟晌午在学校吃,学校食堂全是大锅饭,菜不怎么样,味道也称不上好。
晚上倒是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但钱家没冰箱,早上买的肉放到晚上就变味了。偏偏这边的人赶早市,下午去买肉,只能卖到活鸡活鸭,或者早上剩下的肉,而钱家二老嫌剩肉不好,又嫌鸡鸭收拾麻烦,晚上又是随便吃。
正因如此,周末的农副市场特别热闹,因为一家老小都指望周末好好吃一顿。饿了一周的钱伟伟也不例外,“想吃。”
“想吃就去买。”钱伟伟的奶奶开口。
猪肉常吃,但他们家没人会做蹄髈,包括夏明珠,钱国庆就问他妈,“您会做?”
钱母:“……不会。你不会问卖猪肉的?”
“也对。”钱国庆拿着钱和伞出去了,一个小时后,拎个肘子回来递给夏明珠,就提醒他,“炖一个小时。”
钱伟伟忙说:“一个半小时。”
“你知道?”夏明珠问。
钱伟伟:“小舅妈炖快两个小时,可好吃了。”
十二点整,钱家吃饭,钱伟伟看到他妈做的肘子跟在他姥爷家吃的差不多,一筷子下去,夹一大块肉皮,往嘴里一塞,跑到外面吐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钱母忙问。
钱国庆抬抬手,示意他妈别急:“我去看看。”到门口就问,“怎么吐了?”
“这是什么?”钱伟伟拍着胸口说。
钱国庆看过去,“肉皮?”
“肉皮怎么这么恶心?”钱伟伟眉头紧皱。
夏明珠:“谁让你吃的肉皮?”
“我——”钱伟伟倒杯水,猛灌一大口,“小舅做的蹄髈肉皮特好吃。”
夏明珠脸色微变,瞪着他,“好吃去他家吃。”
“想去啊,外面下雨了。”钱伟伟说着,就往他爷爷身后躲。
钱父:“味不对?”
“我按照国庆说得做的。”夏明珠道。
钱伟伟看向他爸。钱国庆忙说,“卖猪肉的人跟我说,他们都是这样做。对了,我怕忘了,还特意找人借张纸记下来。”说着就去厨房找他写的纸,随即就问夏明珠,“是按照步骤做的?”
夏明珠看一眼,“是的。”
“那就没问题。”钱国庆夹一块肉,顿时皱紧眉头,“怎么这么甜?”
夏明珠:“你让我放的糖。”
钱伟伟勾头一看,见上面真有“糖适量”,扑哧笑喷,“我妈肯定放多了。”
夏明珠:“大半锅水,这么大一块肉,我才放半斤糖。”
“咳咳……”钱伟伟连忙捂住嘴。
夏明珠扭头看他。
钱伟伟又咳嗽一声,压下笑,把肘子推到夏明珠面前,“你吃吧。我吃青菜。”
“很好笑?”夏明珠看都没看一眼她做的肘子。
钱国庆叹气,“水会烧干,不会把糖烧干,糖全进肉里面了。”
夏明珠不信邪,夹一块塞嘴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这么甜?”
“问你自己。”钱伟伟吃一口青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天都是蓝的。
夏明珠见状,张张嘴,很想吼他,话到嘴边转向钱国庆,“现在怎么办?这么大一块肉。”丢了多可惜啊。
“回头买几个土豆放进去。”钱国庆道,“什么调料都别放。”
夏明珠点点头,就问她儿子,“夏立夏做的肉不甜?”
“小舅又不傻。”钱伟伟脱口而出。
夏明珠扬起巴掌就要揍他。钱国庆连忙拦住,劝道,“三哥指不定做多少次了,肯定比你做的好吃。”顿了顿,“伟伟,你妈这是第一次做。”
钱伟伟张张嘴,想说我小舅也是第一次做。别问他怎么知道,因为他从樊春梅话里听出来的,他小舅之所以做肘子,就是因为他大舅和二舅一家同时走亲戚去了。
事实确实如此。
钱家对着烧坏的肘子唉声叹气的时候,夏家桌上只有两盆菜,全是鱼。鱼还是最便宜的白鲢,刺多,吃得夏民主简直要抑郁,吃的囡囡放下碗筷就说,“小叔,以后别买这种鱼了。”
立夏:“这种鱼便宜。”
“可是刺太多了。”囡囡道,“再吃一次,我都不敢吃鱼了。”
妞妞连连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我卡到三次了。
立夏:“买鲈鱼?咱家人这么多,一顿好几块钱,我怕你妈心疼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