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作战,最重军阵,因为如果没有军阵,几十万人只会互相拥挤,践踏而亡,想一想后世魔都、京都的地铁就知道了,那才多少人啊,如果是几十万人没有规矩的乱动,那就是一场大灾难,而此时的辽军就在女真骑兵的冲杀下逐渐向这个大灾难靠近。
阿骨打看到辽军右军也动了,心中欣喜,只感觉身体血都快沸腾了,但他知道,自己的牌太少,必须一击而中,他还在等待机会。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点,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等将已经来回冲杀了**个来回,无数的鲜血将他们染得浑身鲜红,甚至因为鲜血太多而导致眼睛都有些糊上了。
阿骨打看着战场,终于下定了决心。
“留下五百人,多竖旗帜,作为疑兵,粘罕,你带着剩下的所有人,给我冲辽军左翼,只要一路破,辽军就会全军崩溃,明白了吗?”阿骨打对自己的粘罕说道,粘罕应了一声,大声呼喝,带着剩下所有的女真骑兵向辽军左翼冲去,而那里的完颜宗雄也已经杀的有些人困马乏,整个人浑身浴血,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粘罕的生力军到来,使得左翼辽军再一次的慌乱起来。
“看,那边山上还有野人的军队!”
“那边也是!”
“还有这里,到处都是!”
“天啊,到底还有多少野人啊,我们打不过的!”
“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阿骨打的疑兵之计取得了巨大作用,看着到处可见的女真骑兵,看着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的女真骑兵,辽军左翼终于开始奔溃了,军队的奔溃就如同大河的溃堤,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之前出河店之战中,辽军逃跑回去的人也没被惩罚的事情重新浮现到了这些辽军的脑海中,是啊,逃回去也不会被处罚,那还在这里拼命做什么呢?何况还拼不过!
慢慢的,开始有人逃离了战场,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很快就变成了辽军左翼的全军溃逃,粘罕拦住想追杀的完颜宗雄,说道“谋良虎,我先去打他们的中军,只有捣毁了他们的中军,我们才算真的赢了!”
两军合成一路,打着转向辽军中军杀去,两路夹击让本来统帅力就不高的耶律斡里朵顾此失彼,都不知道该如何运动大军了,他慌忙的问道“左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女真军从左翼冲来?”
“大都统,我们的左翼已经奔溃了,怎么办?”
“什么???”
耶律斡里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左翼可是有几万人啊,就这样奔溃了?就是几万头猪给这些女真人杀,也不一定现在能杀完吧。
“大都统,女真军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这哪里是带着二十七万人打一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耶律斡里朵是被二十七万军队打的那个。
“左都统薛乙辛人呢?”耶律斡里朵还抱着一线的希望,希望可以找到薛乙辛,然后命他重新组织左翼来合围奔袭过来的女真军。
“大都统,他早就跑了,将士们就是因为找不到他人了,所以才跑的!”将士的回答让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完了,左翼彻底完了,耶律斡里朵看着已经乱成一片的战场和不断向自己靠近的女真军旗,慌忙的挥手说道“那我们也跑...不对,是撤退,撤退到大寨里去,现在我们的左翼失守,现在太危险了!”
阿骨打的眼睛如同老鹰一样,他立刻发现了耶律斡里朵在后撤,马上大声喝道“辽军已败,杀啊!!”
所有的女真军一起大声喊道“辽军已败!辽军已败!!”
辽军见女真军这样喊,纷纷回头看中军大旗,果然看到中军大旗不断后撤,军心瞬间奔溃。
“快跑啊,不要挡路,大都统都跑了!”
“啊!野人杀过来了,快让开,阿妈,快来救我啊!”
“不要怕,跟这些野人拼了,啊!你敢砍我!”
后退要逃跑的,想继续死战的,有马的,步行的,长枪兵、弓箭手,二十多万辽军此时已经有了二十多万种想法,互相之间你推我挤,反正手里都有刀枪,急眼了举刀就砍也不再少数,战场之上人头滚滚,残肢断臂,哀嚎声、喊杀声不绝于野,女真军肆意砍杀,如狼入羊群,这一场厮杀,从清晨杀到黄昏,阿骨打带着一万女真军大破辽军二十七万,等女真军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仿佛无边无际的二十七万人要么已经做了他们的刀下亡魂,要么已经土崩瓦解,众人想起开战前的那个火球,都觉得那果然是上天给予的吉兆,阿骨打看着修罗场一般的战场哈哈大笑,旁边的完颜希尹上言道“狼主,现在辽军已经破胆,我看我们要乘胜追击,不能让他们缓过气来!”
阿骨打点头说道“对,传令,全军追杀!”
看着呼啸而去,直到目光所及尽头的女真骑兵们,阿骨打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吼了一声,他赢了,他还是赢了,从这一天开始,阿骨打对辽国最后一丝敬畏烟消云散,他心中已经开始不仅仅满足于得到辽国的承认后开国建元,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在山林中,越是厉害的野兽,他的势力范围就会越大,在阿骨打的眼里,辽国这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是不配掌握如此多的土地的。
——
“什么?你再说一遍!”耶律延禧不敢相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信使。
“陛下,我军于达鲁古城外被女真野人打败,损失超过了十万人,其余兵马退往达鲁古城中,我军惨啊!”那信使哭着说道,听着他的话,大帐中的所有辽国官员都不敢相信的窃窃私语,这怎么可能呢?一万人打败了二十七万人,这...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然...然后呢?”耶律延禧抱着万一的希望,暗暗告诉自己,也许后面会有好一点的消息。
“然后女真野人就把我军全部包围于城寨之中了。”
“胡说!”耶律延禧把放在自己桌上的金器砸向了那个信使叫道“一万人打败了朕的二十七万人?还包围了十几万,这是怎么包围的?你给朕包围十几个人看看!”
那败兵连忙解释道“万岁,那些野人封锁住城寨通往外面的所有道路,我们连夜突围了很多次,都被他们杀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打出一个缺口,马军这才逃出来,但在路上却不断的被那些女真野人截杀,等清点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万人了。”
“马军...那步军呢?”耶律延禧问道。
信使低头说道“步军没有马,冲不出来啊。”
耶律延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不说话,大帐之中,顿时陷入了沉默。
二十七万人,二十七比一的数量比,却变成了现在的局面,这已经是动摇国本了,这个消息传开后,周围的各个部落会怎么看待辽国,宋国、夏国又会如何看待辽国,会不会觉得辽国已经是随时可以攻灭的软弱之国,也许到时候,宋国北伐,西夏东征就会上演,辽国就要有亡国的危险了。
耶律延禧怒了,也恐惧了,他决定要认真的对待阿骨打这个野人了,他大骂道“斡里朵这个笨驴,真的是给朕,给大辽丢尽了脸面,我就是派一只猪去指挥,也不会比他打的更差了!
还有阿骨打这个低贱野人,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朕,朕...朕要御驾亲征!”
“陛下息怒啊!”辽国大臣跪倒一片劝道。
“不许再说了,萧奉先!”耶律延禧不准备听任何劝道,他要乾坤独断了。
“臣在!”萧奉先也是被阿骨打这样的战绩吓得胆战心惊,他冥冥中感觉,的确必须倾尽全力扑灭女真的崛起,否则,辽国就要发生巨变了。
“传令下去,给我聚集兵马...”
耶律延禧话没说完,有一个信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对耶律延禧拜道“陛下,有急报!”
耶律延禧以为还是原来的事情,挥手说道“达鲁古城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那信使急忙摇头说道“陛下,不是达鲁古城,是饶州!”
“什么?饶州发生什么事情了?”耶律延禧一听不是达鲁古城,立刻问道。
“启禀陛下,饶州渤海人古欲造反,饶州已经丢了,上京危机,特来求援!”那信使递上文书说道。
饶州位于后世的内蒙古赤峰,距离辽国的上京临潢府不到两百里,而临潢府便是辽国名义上的都城,和女真在边境的叛乱相比,渤海人的叛乱更显得严重一些。
“古欲?这是什么人?”耶律延禧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看了看下面众臣。
“恐怕是哪个渤海大族的人吧。”下面的臣子也没有一个听过这个名字的,只是猜测觉得应该是渤海大族的人。
“该死的渤海刁民,居然敢造反....气煞我也!”耶律延禧气的两眼发红,萧奉先上前说道“陛下,渤海人不足为惧,现在阿骨打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黄龙府,还是先调集兵马镇守黄龙府要紧啊。”
旁边的其他大臣顿时不干了,你萧奉先不在乎,我们可在乎,我们的家产有不少都在上京呢。
“陛下,当务之急应该是饶州,否则一旦上京出了什么差错,那才是震动国本啊。”
“是啊,陛下,女真人人数稀少,且叛乱远在边界,乃疥癣之疾,渤海人不仅仅遍布全国,其叛乱近在京都,此乃心腹之患啊!陛下,还请三思啊!”
“还请陛下三思!”
利益永远是最为重要的,和与女真争斗边界相比,当然是在京城中的财产安全更为重要。
耶律延禧点点头说道“那何人愿意领兵平乱?”
鸦雀无声
和女真人的几场战争已经让这些大臣明白了,战争并不是那么好玩的,辽军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铁军了,谁知道这个没听过的古欲会不会是下一个阿骨打。
“萧奉先,你说说该怎么办吧。”
奸臣往往都是有能力的,萧奉先也是一样,他立刻说道“陛下,如果真的要先平叛,女真野人也不能放着不管,黄龙府是不得有失的,我军虽在达鲁古城受挫,但此战我军并未全军覆没,各军只是被击溃,只要竖起大旗,不要一月,又可聚集十万兵马。
而饶州渤海人嘛...陛下,萧谢佛留正在回来的路上,他此次兵败,正好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如此也可体现陛下的宽大仁和。”
耶律延禧想了想,点头说道“此言在理,传令斡里朵,让他不要回来了,原地聚集兵马援助黄龙府,告诉他,黄龙府丢了的时候,他的脑袋也可以丢了。
传令萧谢佛留,直接去饶州镇压叛乱,如不胜,他也别来见我了!”
辽国被国内国外的叛乱搞得焦头烂额,大胜的阿骨打带着浩浩荡荡的俘虏和无数的财物回到了按出虎水,也就是完颜部落中。
这数万的俘虏,极大的补充了女真的人口,尤其是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精壮男丁,可以耕田放牧,做工上阵,而且其中还有大量的工匠,这些工匠将巨大的改变女真人的生存现状,也使得女真人对工匠的重要性大为认识。
女真人并不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女真族其实是渔猎民族,而其粮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来自农田,阿骨打看着天气逐渐变暖,决定先忙农耕等事宜,等秋后再和辽军作战。
但一个巨大的阴影也笼罩在了阿骨打的心头,那便是春荒。
女真人的粮食一直都是问题,这也是限制女真人口增加的主要原因,现在虽然建国了,地盘也有了几个州,但这些地方都是偏远小城,粮食并不多,现在又多了几万男丁,这些人都是要吃饭的,这个粮食问题要是解决不好,金国的未来就是黑色的。
北国的君主们各有各的烦恼,而身处南方的姜德,此时却是很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