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战叫阵,是古代常有的做法,目的一方面是让双方军士有时间调整呼吸,毕竟都是拿着重几十斤的装备,一路走到战场上,都要缓一缓,另外一方面就是要想办法打压对方的士气,拔高自己的士气,至于手段,无外乎斗将、喊话两种,而这两种方法都需要猛士才能完成,斗将都能理解,而喊话,在数万人的战场上,没有一个绝世大嗓门,也别想让对方听见。
姜德见韩滔出阵,挥了挥手,大阵瞬间闪出一条通道,姜德和众将催马出阵。
“来者可是百胜将韩滔?”姜德自己可不愿意喊话,就让牛皋代劳了,好家伙,一嗓子下去,姜德只觉得自己耳朵都有些耳鸣了。
韩滔也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他勒住有些躁动的战马,槊指牛皋道“既知我名,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哈哈哈!我等兄弟在山上得知你等前来,本欲早降,可惜我有一对兄弟不愿意,如你能说服,就是降了又如何?”牛皋哈哈大笑应道。
韩滔皱眉道“我听说你们梁山上姜寨主一直都是一言九鼎的,怎么还有说服不了之人,且让他来,我和他说说,也剩的一场兵戈。”
牛皋抽出双锏,轻轻挥舞道“便是这对兄弟,你可能说得?”
韩滔一听,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气的哇哇大叫“好贼子!我好心给你条活路走,你却敢戏耍本将!不是讨死?且等我把你这水泊填平,梁山踏碎,生擒活捉你这伙反贼解京,碎尸万段!方解我心中之恨!”
“反贼?你说我等是贼,难道你等就不是贼了吗?”牛皋和姜德日久,倒是也学了一个好嘴皮,张口就反驳道“为军者当御敌于外,护民于内,如今朝廷昏庸,河北山东苦于扩田,巴蜀江南苦于花石,西北败而不报,西南逼民而反,我等在此聚义,护得一方百姓平安,而你们呢,吃着百姓税赋,穿着万民供奉,我看你们才是贼,真正的国之大贼!”
韩滔听得一愣,回头看去,只见部下不少人都眼神飘忽,知道被动了军心,不由大恨。
韩滔为先锋,部下都是他在陈州练得兵,陈州虽然没有被扩田,却也因为新法旧法不断折腾加上水患连连,也是民生艰难,这些从军的人中有不少都是灾民中招募的,因此听到牛皋的话,倒是大都有心有戚戚的感觉。
“呀,休要嘴上猖狂,且看手上真章!”说着,韩滔催马上前,就要斗将,牛皋也不怕他,迎面而上,两马交错,牛皋躲过一槊,横向一打,韩滔也连忙接住,二人一交手,回传的力道便告知二人对方都是马上纯熟之辈。
“来的好,杀!”
“怕你怎的?”
二将你来我往,一个日日在梁山和众将操练,一个天天在陈州打熬,都是一身的火气,倒是一场好厮杀,打了十几个回合,韩滔渐渐有些吃不住牛皋那一下重于一下的蛮力,只觉得两手酸痛,急忙虚晃一招,打马回撤,牛皋也不敢追,要知道前面可是上万大军,要是被一通弓箭下来,就是铁人也是个死。
呼延灼在阵中看到韩滔败了,哎了一声,吼道“弓弩准备,进攻!!”
两军交战,弓箭为先,宋军自成军以来就最为重弓,一些部队中弓箭兵的比例甚至高达七八成,呼延灼的军中就有整整六千多的弓箭手,更有从东京带来的床弩军械,姜德看着被推到阵前的床弩,急忙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我了个去,最少五六十架啊,这赵佶对呼延灼也太好了吧。
姜德哪里知道,这赵佶压根不知道呼延灼到底拉了什么军需,而是兵部的那些文官,得知呼延灼要去打梁山而强塞给他的,不光光如此,那些文官还大开兵甲库,随意呼延灼挑选装备,让呼延灼的部下基本都换了一次装,由此可见,这些文官是真的恨上了梁山。
其实要说恨梁山也不准确,准确的说,这些文官是恨姜德的天翔学院,而要是没有梁山,天翔学院搞不好都被之前那次给砸了,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事呢。这个...也算是恨屋及乌的另外一种表现吧。
“床弩射击,前军出击!!”呼延灼下令道,由于两军都射了阵脚,因此弓箭手并不能立刻对对方发起攻击,必须向前进攻才行。
数十只长矛一样的弩箭从呼延灼阵中射出,虽然梁山军竖起了大盾,但在这样的床弩面前,大盾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一下子就被带走了几十条人命。
“弩炮反击,对着他们的床弩反击!!”临阵对敌的指挥,姜德交给了朱武,朱武此时在中央一座高高的指挥塔上,立刻下令,旁边的令旗挥舞,上百架弩炮蹦的一声射出弹丸。
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有两种代表了中西方古代最杰出的战争兵器在一个战场上出现。
为了毁掉宋军的床弩,弩炮用的是铅弹,弩炮虽然没有床弩射的远,但他精准度高,而两军的距离不过三百米,都在弩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一个安心射击的宋军床弩手,正准备喊射,突然看到一个黑点飞来,接着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热,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他回过头,看到自己后面的一个长矛手的长矛被什么东西打断了,而人也倒在地上,不由吞了吞口水....难道这些山贼也有床弩不成?要不然什么东西能打的这么远?
“这是什么?”呼延灼在中军看不清楚,而韩滔却是看到对面阵前有数十架仿佛是床弩一样的东西不断的在发射弹丸,立刻叫道“快告诉将军,贼军也有床弩!”然后下令道“所有床弩对准敌军床弩射击,该死的,到底是谁把这样的重器送给了贼军?”
随后韩滔便想起了梁山军有打破青州等地的记录,便以为这些都是从青州等地缴获的,不由气的大骂秦明。
两军渐渐逼近,弩炮和床弩也从直线射击改为了曲线射击,而这时,两军已经顾不上天上的弩箭弹丸了,因为众人都知道,弓箭手要开始射击了。
“放箭!”呼延灼挥鞭喝道,数千弓箭手和数十张床弩一同放铉,这是姜德第一次看到如同壮观的箭雨,一瞬间让姜德回忆起后世看《英雄》的场景。
“起盾!!回击!!”朱武立刻喝道,数千张盾牌一同竖起,倾盆的箭雨如同雨点一般打到盾牌上,在盾牌阵之后,两三千弓箭手也一起射箭,姜德看着明显小了一大圈的箭雨,不由有些叹息,家底还是不厚啊。
嗯?同样站在高台上的姜德突然感觉到大地在轻轻的震动,他眼睛一亮,拿出望远镜四处张望了起来,只看到南部突然起了烟尘,不由叫道“好个呼延灼,用步兵吸引我军注意,原来把重骑安排在了侧翼,这是想一口吃下我军吗?还好我等早已得到了消息。”
此时两军开始近兵相接,朱武立刻下令道“命金枪营和所有机动长枪手去我军左翼!”
指挥有朱武在,姜德可以仔细的观察传说中的连环马,只见烟尘之中,这只兵马渐渐显现了出来,姜德看到数千骑兵排着整齐的军列缓缓前行,所有骑兵均是马带马甲,人披铁铠。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着一对眼睛。甚为吓人,而骑士更是了得,各个手握长枪,弓箭随身,可见都是弓马纯熟之辈。
但唯一不同的是,姜德并没有看到传说中连接连环马的铁链,姜德讪笑了一下,想想也是,那铁链连环马大概只会出现在小说之中,实战之中,两人三脚都会摔跤,十匹战马绑着相连,打起仗来恐怕只会碍事吧。
呼延通背着双鞭,手握长枪喊道“贼军就在面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吹号开战!!”
三千重骑距离梁山大阵还有千米左右便开始慢慢跑了起来,而梁山大阵的左侧也是兵马不断调动,徐宁手握镰钩枪,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大声吼道“我说过,金枪营永远是在最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对手永远是骑兵,现在对面来的是朝廷最强的连环马,让我们击败他们,让他们永远不敢正眼看我们梁山!杀!!!”
“杀!杀!杀!!!”一千金枪营士兵大声的吼道,位于他们之前的两千长枪兵也吼了起来,随着吼声,数千只羽箭划过他们头顶,向那连环马阵砸了过去,这是朱武下令调动所有弓箭手掩护左翼,而正面的呼延灼见箭雨压力大减,笑道“呼延通必然已到了,贼军覆灭就在眼前,全军掩杀!!”
一百五十步!
姜德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
一百步!
徐宁沉住了呼吸,握着镰钩枪的双手咯吱作响。
五十步!
“丢手榴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徐宁身后的花雕大声喝道,五百近卫营将士人人手举着一个重约一斤的手榴弹,猛地向前丢去,这些手榴弹也没丢太远,不过三四十米,但也足够了。
呼延通看着丢到自己马下的黑色铁球,轻蔑的笑了笑,这梁山贼人难道以为靠这些铁球就能打败自己不成?
呼延通长枪一捅,打偏了刺向自己的两只长枪,然后就要撞到阵中,却听到后面轰的一声巨响,不由吓了一跳,这还是开始,整个战线上,轰轰轰的爆炸声连绵不断,一阵黑色的烟雾笼罩在了阵地上,使得高台上的姜德也看不清前方的战况。
“呼延通那边发生了什么?”呼延灼听到阵阵的爆炸声,不由担忧的看向那边,却只看到不断升腾的黑烟,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报!!”一骑飞来“报将军,我军前军失利!敌军把我军压得不断后退了。”
“什么,韩滔是怎么回事?”呼延灼站在马上,放眼看去,果然看到虽然在箭羽的掩护下,但韩滔的军旗依旧在不断后退。
前线中,韩滔不断呼喊,让众军上前,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梁山军中,雷横在左,黄信在右,均身穿重甲,大砍大杀,韩滔的兵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韧性上完全不是梁山军的对手,时间一长,就被梁山军压着打了起来。
而在梁山军的左翼,呼延通拼命挥舞双鞭,他手中的长枪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在他的眼前,只有不断刺向他的长枪和不时想割他马腿的镰钩枪,本来已经冲起来的马军被刚刚那阵爆炸吓得一下掉了速度,而没有了速度的重骑兵,还不如步兵好使呢,但想回头也不行了,呼延通只能命众军拼命上前,但最让他感觉恶心的就是对方丢掷过来的黑球,不断的爆炸让不少战马都受了惊,而四处飞射的弹片更是割伤不少的战马马腿,让上百重骑兵成功转职为重步兵。
已经收割了四个重骑兵生命的徐宁看到手舞双鞭还不断喊叫指挥的呼延通,知道是敌军战将,怒吼道“花雕妹子你来指挥,我去擒了那将!”说罢,催动战马上前,举枪就刺向呼延通的马腿,那战马已经快被这场景逼疯了,有没有搞错,自己的腿有那么漂亮嘛,怎么谁都想要啊,马眼斜视下,看到又是一只带钩的长枪伸来,吓得再也受不了,拼命往后退,呼延通也被带着往后退了一些,他定睛一看,见一人身穿雁翎圈金甲,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叛国之将,来来来,让我拿了你到东京请功。”
徐宁哼道“倒要看看是谁拿谁!”
二人顿时厮杀一起,一个双鞭如电,一个枪快无影,而整个战场上不断被割断马腿而被刺倒在地的重骑兵不断增加,看到这些的姜德轻吐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重骑兵被挡住了。
“寨主,秦将军和扈将军到了!”朱武拿着望远镜指向远处对姜德说道,姜德喜道“来的好快啊!”
呼延灼此时已经到了阵前,有他和冲上来的中军,不断后退的宋军这才撑住了阵势。
“报!!将军,后军出现贼军骑兵!”
“什么?”呼延灼看向后方,果然见烟尘大作,不由骂道“该死的!难道这些贼人早就知道我把连环马放在外面了?否则怎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