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和韩存保在金营中被数员金将围着厮杀,姚平仲带着不到百骑冲出了重围,他来到一片小树林边,勒马回头看向金营方向,那阵阵的喊杀声依旧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不由长叹一声,对左右道“我本想擒拿金帅,带兄弟们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却到了这个地步,兵败事小,恐金军以此为由,向官家发难,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官家。”
“那就别回去了!”一声大喝从树林中传出,姚平仲心中一颤,手中兵刃都差点掉到地上,抬眼看去,只见树林中冲出上千人,为首一将手持钢枪,枪尖直取他的喉咙,姚平仲手一抬,腰一弯,一个铁板桥躲了过去,再起身一看,自己这百骑已经被金军围住,姚平仲喊道“走,不要恋战!”催马就走,却听到一阵弓响,姚平仲的战马被连中数箭,姚平仲急忙一按战马,在战马倒地前跳了下去,接着一挥狼牙棒,砸开想过来围攻自己的几个金兵,也不管其他军士,夺路就跑,等术烈速回过神找他时,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说姚平仲逃向何处,再看林冲和韩存保,此时天空渐渐发白,二人大汗淋漓,胯下战马每一步都在打飘,数员金将只是遮挡,不求进攻,明显是想等二人力尽好生擒二人。
完颜宗望端坐在高处,手中端着奶茶,慢慢的喝着,数百金兵守卫在他面前,让他不会被林冲二人冲击。
“差不多了,生擒之!”完颜宗望见四处战事已平,便准备先回去歇息
“杀啊!!”
这时,从后方突然传出一阵喊杀声,完颜宗望猛地回头,看向那个方向,发现是牟驼岗,气的把奶茶碗往地上一摔,骂道“好你一个董平,我不来拿你,你倒是来招惹我了!”
完颜宗望所料一点无错,董平和徐宁各率一千骑,从牟驼岗上冲了下来,直撞金营,金军厮杀一夜,就算没有上前线的也是一夜没睡,已成了疲兵,被董平冲的是节节败退,已经丢了两座大营。
完颜宗望急忙让人用绳索钩子拉下林冲和韩存保,二人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待二将被去了兵刃,五花大绑后,完颜宗望令将二人囚禁起来,待日后处理,再令众将去战董平。
“轰!”“轰!!”
又是一阵爆炸声,这一次来自东边,完颜宗望简直要抓狂了,这又是哪里来的宋军。
“报!!!报!从东边突然杀来上万宋军,打着平阴军军旗。”有快马闯进来报道。
“什么?”完颜宗望吃了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姜德敢离开东明到这里,难道不怕完颜闍母尾随其军吗。
此时完颜宗望也明白为什么董平会突击他的东营了,不是为了救被困住的这两个宋将,而是为了里应外合,将平阴军引入到牟驼岗内,到时候牟驼岗内有平阴军数万,粮草水源数月不缺,自己就是想攻也攻不下了。
完颜宗望明白自己的战略部署出现了重大偏差,脑子一转,说道“既然平阴军要救人就让他们救,放开东营,诸军紧守其他军寨,待我书信一封,派信使送给那平阴侯。”
姜德看着本来还在拼命阻拦自己的金军突然退去,没有派人追击,而是小心的迎向董平,待两军合一后,设一小寨于岗外,和金军大营相距不过三百米,自己带着主力驻扎到了牟驼岗内。
此时姜德也得到了昨夜姚平仲夜袭金军的消息,看金军这样井然有序的样子就知道昨夜姚平仲是大败了,也不知道林冲如何了,不由暗暗担心。
“报!有金军信使送上书信一封。”
“拿上来!”姜德道。
待姜德看完书信,对众将道“完颜宗望说他来只为问罪赵佶父子,和我本无关系,即使我杀败了他,赵佶父子也不会容我,许我千金,要我隔岸观火,你等觉得如何?”
“侯爷,这是金军的缓兵之计,此时东明城内还有金军数万,此时的完颜宗望必然去东明打探消息,一旦东明城内的金兵知道我军虚实,石秀恐怕拦不住,到时敌我大势逆转,还不如现在就和李大人约定时日,合力攻金,待金军大败后,再论其他。”魏定国拱手说道,他本是朝廷将领,心中隐隐还是希望有一天平阴军能和朝廷合二为一,并不想看到朝廷灭亡。
“侯爷,万万不可啊。”董平立刻说道“开封城内万人万心,要战依旧是我军为先,到时候我军和金军两败俱伤,李纲大人虽是侯爷好友,但朝廷却不会坐看我军离去的。”
姜德点点头,说道“李纲虽是我好友,但赵桓恐怕容不下我等,开封不能破,但赵桓要想割地议和,我也拦不得他,我决定回信给完颜宗望,如果他敢再攻开封,就别怪我让他来的了中原,回不去北国!
另外派人好生打探昨夜林教头的生死,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金营
“混蛋!大帅,让我率军和那平阴军决一死战吧!”
“对啊!大帅,我等南下以来,还从未受到如此侮辱!”
得知姜德的回信后,众多金将无不怒火冲天,完颜宗望却摇头道“不可,我军现在外强中干,如果和平阴军交战,被开封守军看破虚实,那我等就真的不一定能回得去北国了。
完颜闍母有我一半大军,在其军回援前,诸军不可挑衅平阴军,另外,郭药师,我令你部再向开封前进五里扎营!”
“遵令!”
“那个宋国亲王和宰相呢?”
“那狗屁亲王被昨夜的厮杀吓晕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呢。那宰相在帮我洗马,也不知道洗的来不。”马和尚笑道。
“还以为是个英雄王爷,原来也是外强中干,把那宰相叫过来。”完颜宗望说道。
没一会儿,狼狈不堪的张邦昌就被带了进来,昨夜开始宋军不断的攻击金军,让金军对他这个宋国宰相可是一点都不友好,看他身上的马粪马尿,完颜宗望就能想象到他受了多少罪。
“好你个宋相!居然敢蒙骗我,这可是你们宋国皇帝的主意?”完颜宗望拍案叫道。
张邦昌早就服软了,啪嗒一声跪下,一边擦眼泪一边脑子狂转,嘴里说道“大帅莫要误会,我家官人一心想和金国盟好,否则如何会连续送来两位亲王和宰相?
只是城中有人想依靠军功升官发财,为首的便是那李纲!”
“李纲?”完颜宗望抚须笑道“他不过是一臣子,如何能擅自调动兵马出战?”
张邦昌指着开封说道“大帅有所不知,我家官人刚刚登基,不少骄兵悍将还未心服,尤其是那些西军将帅,他们脑中只有军功,哪里来的君臣之礼啊。
必然是李纲鼓动的西军将帅,行此事,大帅此战如有俘获,一问何人领兵就知。”
昨夜张邦昌看的分明,是那姚平仲,故而如此说。
完颜宗望点点头道“你如此一说,却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就不问罪你们皇帝,你现在就写下城中主战之人,我要你们皇帝一个一个的处理!”
张邦昌一想,这倒是个机会,飞快写下李纲、种师道等主战之人,还夹杂了一些和他不对付的官员,希望可以趁机一网打尽。
完颜宗望也不管他写的到底是谁,又写了一封语气严厉的信,派人将张邦昌送回到开封,要求赵桓处置这些主战派,并且在二十四个时辰内将金银、国书送还,否则就打进开封去。
知道张邦昌要走,赵构抓着张邦昌的手说道“张大人如见到我母妃,务必要帮我告知其不要难过,我必能回国。”
说着,赵构眼泪都在眼珠中打滚了,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能回去了,无论是和还是战,他都不可能离开。
张邦昌看着赵构这样,心中感叹,抽出手拱手道“殿下莫要着急,微臣回去后必会想办法周全殿下性命。”
这话说的二人都不信。
等张邦昌走后,“大帅,为何要放他们回去?”马和尚不解问道。
“这二人在我军营,宋军却敢连夜偷袭,可见这二人在宋国的地位根本不重要,这样的人我留着有何用?还不如送回去,让他们自己斗去。”完颜宗望笑着道“老狼主说过,再强大的国家,只要内部不和,都不用害怕,辽国如此,宋国也是如此。”
——开封
“我数路军马,均中了金军埋伏,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姚将军所部无一生还!臣亲眼看到我军被屠戮殆尽啊!”张邦昌在大殿上一边哭一边喊道,听着大殿下的战报,赵桓的脸比赵构还白,他看向李纲,木然道“李爱卿,如之奈何?”
李纲吞了吞口水,他还没出列,张邦昌就冲了出来,指着李纲骂道“好你个李纲,无耻小人,枉为人臣!我何曾惹过你,就算我惹过你,康王又有何辜?你要战功,却害的康王和我险些丧命,如能功成,便也罢了,如今金军限我朝两日内献出金银,否则就要攻城,你用此计时心中可有官家朝廷?不知道如今你李纲可有什么妙计退敌?”
李纲看着张邦昌这个模样,反而不急了,他反问道“不知道你张大人又有何妙计?”
张邦昌哼道“金军此来只为金银土地,之前李大人不也说过金银给他便是吗?退敌难道还要计策吗?”
“那我太原三镇难道也给了便是?”李纲怒道,他出列对赵桓道“官家,我听闻平阴侯已到城外,昨夜还和金军厮杀了一场,如今金人要我等两日内交出金银,必然是心有畏惧,微臣敢言,两日后我等不交金银国书,金人必退!”
“李大人!如金人到时候不退反进呢?到时候朝廷如何?官家如何?”李邦彦出列问道。
“我看李大人是想名留青史想疯了吧,拿朝廷和官家冒险,此可为人臣之道乎?”白时中也出列喝道。
“好了!都住口!!”赵桓拍案喝道,他看向种师道问道“老种相公,如金军攻城,可能守住?”
种师道叹了口气,他心中的累真的是难以言表,用兵之道,最忌的就是多头而行,昨夜姚平仲出战,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姚平仲还是他西军之人,城内的军心混乱可想而知了。
他拱手道“官家,如是昨夜之前,有九分胜算,如今,却只有四分了。”
“为何如此?”赵桓大惊问道。
“我军新败,折损的都是各军敢战之士,军心士气已经大跌,故而如此。”种师道解释道“要想取胜,不能死守,昨夜偷营不成,想来金军已经懈怠,今夜可再去,如再不得手,可令千人为一队,日夜袭扰,想来金军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数日便可退。”
张邦昌急忙喊道“不可!不可啊!官家,如今金军还愿意和谈,如再夜袭,恐怕金军就真的要打进城来了!”
种师道皱眉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赵桓对着李纲说道“李爱卿,你放心,我绝不会将你交给金人的,但这仗却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寡人不怕死,但江山社稷却让寡人不得不以和为上啊。”
说着,赵桓又看向种师道说道“金人要我罢免二位爱卿,如今之计,也只能权宜如此了。”
赵桓说完,李纲已经心如死灰,他知道赵桓心意已决,但还是努力的说道“官家,微臣无碍,金银也无碍,太原三镇却是不能给。”
赵桓摇摇头道“不予国书,金军必不退兵,但各地节臣如何行事,开封却是管不到了。”
这话说的众人有的忧,有的喜,各不言表。
退了朝,李纲走在路上,看到到处都是敲门要税捐的宋军,心中苦闷难言,他来到自己的府上,见门外燕青站在哪里,不由转身想走,燕青快步上前抓住李纲道“李大人哪里去?这才当了相公几天,就不认识故人了?”
李纲捂着脸道“我知你是来向我要林教头的,此事我必会给林娘子一个交代!”
燕青放开手道“李大人说的哪里话,这为国厮杀本是军人本份,不说林教头还没阵亡,就是马革裹尸,吾等也不会怪大人,小人此次是带了侯爷的话。”
李纲急忙低声问道“平阴侯有什么话?”
燕青回道“平阴侯说,朝廷新败,官家必然求和,钱财无碍,土地却不能割让,平阴侯现率数万兵马在城外,如朝廷和金军议和,平阴侯愿尾随其后,使其不得侵占我大宋国土。”
李纲喜道“此事正和我心意,如今官家已经决定议和,金银国书明日就会送出城去,还请小乙哥告诉平阴侯,让其尾随北上。”
燕青点头道“这是自然,只是平阴侯和朝廷多有误会,还需要李大人从中周旋。”
李纲拍着胸口道“小乙哥放心,有我李纲在,必然不会让平阴侯蒙受不白之冤。”
燕青看着发须已白的李纲,唏嘘不已,又低声说道“李大人,有消息说太学生正在串联再次上书,李大人可要小心了。”
李纲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太学生都是读书种子,不会出大事的,小乙哥无需多虑。”
燕青见李纲如此,不再说话,拱手告辞,往林冲家里去了。
此时姚平仲大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开封,林冲家里已经挂起了白布,燕青还没进去,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外面,不由眉头一皱。
原本林娘子是在琼楼,只是姚平仲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后,林娘子坚持要回去办理丧事,说是不能让林冲魂魄无处安放,琼楼人太多,怕林冲的魂魄不敢来,燕青也无奈,虽安慰林娘子林冲不一定阵亡了,但一日过去,林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方都说已阵亡了,也就信了
其实张邦昌是知道林冲二人被俘的,但他并没有说,因为那夜姚平仲喊是因为他才会夜袭失败,使得他极为畏惧林冲二人回来把这话传开,那李纲和西军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要是他做了也就罢了,关键他真的没做啊!
现在他将林冲二人阵亡的消息传出去,日后林冲要是回来了,他也能反诬林冲二人是被金国招降放回的奸细。
故而此时开封上下乃至姜德都不知道林冲活着。
林娘子回家后,燕青安排了几人帮忙打理白事,这才抽空去找李纲。
他走上前,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和打斗声,再扫视门口这几人,发现几个熟人,都是昔日混迹在大相国寺附近的泼皮无赖。
燕青低下头跑到角落,从怀中抽出一个包裹,先是打开将布蒙住脸,然后拿出包裹中的东西,准备好后,施展轻功,跳入院中,只见一群人打成一团,自己派来的三五人被十多人围攻,已然招架不住,但依旧死死的护着林娘子等人。
外围的高槛不断的叫着什么不要伤了美人,看那样子,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花花太岁受死!”燕青见这状,不敢犹豫,手中弩箭一发,口中大喝,高槛闻声看去,只见寒光一闪,一根弩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发髻。
“啊呀!快救我!”高槛大声喊着,他心中又气又怕,他本来是和高俅一同离开了,这次回来是得了高俅的指令,本不应搞得人尽皆知,只是见到林娘子办白事,不由色从心边起,这才带人闯了进来,想掠走林娘子,反正现在兵荒马乱,林冲又死了,没人会找他麻烦。
但这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坏他的好事。
燕青手拿双截棍,下了墙就往高槛冲去,高槛边上两人急忙上前想拦,被燕青一晃,只觉得眼前一个迷糊,就晕了过去。
高槛在后面看的分明,这个蒙面人一个跨步,双截棍来回一打,高俅给他的两个禁军就被打晕了,他转身想跑,却被燕青抓住,其他人投鼠忌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爹爹又是谁?”高槛被燕青抓在手里,急忙喊道。
“不就是高俅嘛!现在官家可是赵桓,不是赵佶,你爹爹是高俅又能如何?”燕青嘿嘿的笑道,他对着自己几个手下说道“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快带着这个小娘子走吧!”
林娘子听出来是燕青的声音,施了一礼,在几人护卫下离去。
高俅看着美人又跑了,哭丧着脸说道“好汉,我其实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因为林娘子新丧,想来帮帮忙罢了,这都是误会。”
燕青将其一把摔倒地上,手中弩箭上机,看着围着自己的十几号人说道“误会,我看不是,你们都给我到墙角蹲好,否则我保证这花花太岁变成死太岁!”
高槛见这些人还在犹豫,喊道“都给我蹲好喽!我要是伤了一点,回去就扒了你们的皮!”
这些人都是高俅选出来的禁军,不说本事如何,听话却是第一的,听高槛这样说,都老老实实的跑到墙角蹲好。
高槛嬉皮笑脸的对燕青说道“我的好哥哥,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燕青被他这话说的好笑,突然想到一事,问道“你不跟着高太尉去杭州,怎么回来了?”
高槛听到这话,眼神飘忽的说道“那杭州有什么好的,自然想回来。”
燕青哼道“开封随时可能城破,到时候你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除非有要事,否则你哪里敢回来,还不说实话,信不信我废了你第三条腿!”
天见可怜啊!上次高槛被掠走做了个包皮手术,活活让他花了几年时间才重新硬的起来,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他都觉得他要是死了,说不定身体都腐烂不了。
高槛看着燕青的手弩对着自己的第三条腿,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哭喊道“我真的是贪玩才回来的,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啊。”
燕青眼珠一转,手弩对着高槛的脑袋,一边观察着那些蹲着的军士,一边在高槛身上摸了起来,当摸到高槛头发的时候,燕青明显发现高槛抖了一下,他顿时小心摸了起来,发现这高槛发髻中居然有个硬物,他不作声色的说道“也罢,你闭上眼睛!”
高槛一边闭眼,一边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燕青看着盯着自己的军士,手往怀里一抄,丢出一个烟雾弹,只听见砰的一声,一声爆炸响,接着一片迷雾散开,那些军士急忙涌过来,等烟雾散开,只剩下高槛一人,那燕青已经不知去向了。
高槛在军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模发髻,啊呀一声叫道“完了,完了,蜡丸不见了,爹爹非要打死我了!”
——琼楼
当燕青回到琼楼时,林娘子已经被安顿下来了,林娘子向燕青道了谢,燕青回过礼后,来到无人的房间,掏出蜡丸,用力掰开,里面是一张丝绸所做的布条,上面全是蝇头小楷,他飞快阅读,越看越惊,上面居然高俅的密令,要禁军几个将领暗通金人,想办法让金军入城。
燕青放下布条,整个人后背全是汗水,高俅可是赵佶的贴身小厮出身,他绝对不会背叛赵佶,在这样的事情上,高俅的所有所作所为都可以看成是赵佶的意思,这也就说清楚了为何高俅不敢派其他人,只敢让自己的儿子冒险传递消息。
这时,布条突然自燃了起来,燕青吓了一跳,想将其扑灭,但丝绸本就极为易燃,等燕青将其扑灭时,已经成了黑灰。
燕青咋舌不已,这高俅倒是小心的很。
燕青知道事关重大,立刻凭着记忆写了一份刚刚的信,编成密语,安排人去送信给姜德。
——牟驼岗
姜德看着燕青送来的情报,闭上了眼睛。
历史中,整个靖康之战处处透露着诡异。
不说最后赵佶父子脑子进水一般的自投罗网,也不说那想着依靠神兵神将,就说刚刚发生的黄河之战,数万兵马莫名其妙的就崩溃了,金军用了数日才能渡河,却没有一只兵马阻拦他们,姚平仲夜袭却被反包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实在难说。
姜德收起被翻译的情报,看着桌上的地图暗暗思考了起来。
刚刚传来战报,完颜闍母已经得到了完颜宗望的消息,数门齐出,朱武来的到底是慢了一些,石秀抵挡不住,败退下来,完颜闍母要不了一会就会和完颜宗望会师,到时候完颜宗望手里的力量就不是自己能够制衡的了。
赵桓已经答应议和,想来不日金兵就会退军,这个时候卢俊义应该已经到达了大名府,到时候金军不得入,必会加快北退,按照历史,种师道会一路跟随,虽然自己和种师道有一面之缘,又因为棉花等生意和西军有些关系,但面对国家大事,种师道不会给自己什么面子。
想到这里,姜德明白,自己扬名得利的目的已经达到,该做的是保留战果和实力了。
——金营
完颜宗望得知赵桓答应了他全部条件,大喜过望,对左右道“大事成矣!”
“报!!大帅,大名府战报!”这时,几个军士搀扶着一人走了进来,完颜宗望急忙站起来问道“大名府如何了?”
那人抬头回道“昨夜突然来了一只宋军,打的是平阴军旗号,约有两三万人,夜袭我军大营,大名府内见我军混乱,一个文官率军出战,四殿下抵挡不住,此时已经退到魏店了。”
“地图!”完颜宗望大吼道,地图飞快打开,完颜宗望指着魏店道“四弟甚好!守住了我军北去渡口,可记下一功。”
刚刚回来的完颜闍母拱手道“大帅,这平阴军和其他宋军不同,善战悍勇,军械精良,乃我军大敌啊!”
董才也道“尤其是那火器,简直防不胜防。”
完颜宗望点头道“我军必须也要有火器,等我回国,就会派人寻觅工匠,如今平阴军守住了大名府,隐隐切断我军后路,但我判断姜信之绝对不愿意和我军死战,否则我们两败俱伤,最后倒霉的不是我,而是他!宋国朝廷是容不下他的。”
说着,完颜宗望看向马和尚道“昨夜被抓的那两个战将中有一人叫林冲的,我曾经听我师父说过,这林冲和平阴军关系紧密,你立刻将其高挂在平阴军可见之处,告诉平阴军,要是他们敢来攻我,这林冲就是第一个死的!”
“遵命!”
——牟驼岗
“什么?林师兄被挂在了旗杆上?”姜德大喜道“这样说他没死?之前燕青情报不是说林师兄已经阵亡了吗?”
“是啊!我亲眼看见了,林教头就是受了点伤,好好的呢。”成闵也是兴高采烈的说道“那金将还派人来说,如果我们下岗,他们就射死林教头。”
“我就没想出兵!”姜德搓着手说道“卢师兄传来消息,大名府之围已经解了,完颜宗弼退兵于魏店,想来完颜宗望是得到消息了,故而如此,也罢,传信给他,只要他还我林师兄,我保证不伤他一人!”
——次日
又是朝会,经过昨日一日的收刮和之前的准备,金军要的金五十万,银五百万已经凑齐,今日张邦昌等人便是和赵佶请国书准备去金营的。
退了早朝,张邦昌和李邦彦等人走出宫门,突然从街头涌出一群身穿太学服的学子,这些朝官看到这么多学生,吃了一惊,突然听到一声喊“不要走了李邦彦、张邦昌、白时中他们!”
李邦彦被点了名,觉得自己好歹是宰相,又在皇宫外,边上就是禁军,怕什么,便指向那人说道“好大胆子!天子脚下,也敢放肆?”
为首那人就是陈东,他喊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等面对强敌,不求退敌,却坑害李公、种公,饶你不得!”
说着,陈东红着眼就冲了上前,其他的太学生也跟着冲上前抓住李邦彦等人要打,还好李邦彦都带了家丁,又有禁军看到拦住,李邦彦才没被活生生打死。
这时开封府各地都得知了太学生情愿恢复李纲和种师道的消息,纷纷赶来支援,不到两炷香,居然聚集了上万人,那些守卫的禁军看到这样,如临大敌,让李邦彦等人回宫去见赵桓,紧闭宫门。
赵桓得知太学生在宫外聚集,不由问道“前几日是为了六贼,今日又是为何?”
张邦昌哭着说道“为微臣等人的命而来,那些学子都说大宋谁都可以缺了,就是不能缺了李纲,朝廷按照金人的意思罢免李纲,故而闹事。”
一句话顿时让赵桓本来对李纲的一丝歉意烟消云散,他哼哼的说道“我倒是要去听听,这些太学生想做什么?”
赵桓来到宫墙,往外一看,只见宫外黑压压的人直到天边,蹲下缩起脑袋问道“为何如此多人?”
吴敏说道“恐怕已经有三五万人了,官家,不能再如此了。”
赵桓对其说道“吴爱卿,你去问问这些太学生到底要干什么?”
吴敏便探出脑袋喊道“你等聚集到底有何意愿,何不告知圣人?”
陈东等人齐齐的拿出一本奏折,喊了起来“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拔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纲任而未专,时中斥而未去,复相邦彦,又相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
“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邦彦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闲投隙,归罪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窃闻邦彦、时中等尽劝陛下他幸,京城骚动,若非纲为陛下建言,则乘舆播迁,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赖聪明不惑,特从其请,宜邦彦等谗嫉无所不至。陛下若听其言,斥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彦等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则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复败盟乎?
一进一退,在纲为甚轻,朝廷为甚重。幸陛下即反前命,复纲旧职,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师道以阃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请遍问诸国人,必皆曰纲可用,邦彦等可斥也。用舍之际,可不审诸!”
听着这洋洋洒洒,有处处杀气腾腾的奏折,被点了名字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暗暗记下心头。
赵桓无奈,让吴敏对外表示罢免李纲种师道不过的临危之计,日后必当复用。
陈东等人还是不肯,疯了一般击打登闻鼓,居然把登闻鼓都给击破了。
开封府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开封府府尹自然得出面,王时雍对众人问道“你们如此胁迫天子,难道是士大夫所该做的吗?还不快散开?”
有学子回道“吾等逼迫陛下,总比奸邪逼迫的好!”说完,不少情绪激动的学子做势要冲上前殴打王时雍,王时雍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这才幸免于难。
朝臣中本来就有希望李纲起复的,便劝赵桓答应,赵桓无奈,让耿南仲对外说愿意起复李纲和种师道,陈东大喜,对众人说道“官家已经答应了,我们散了吧。”
有人喊道“如果是假的怎么办?还是让内官将李相公叫来吧。”
陈东也觉得有理,赵桓见状就让内官去传李纲,内侍朱拱带着数十人去传李纲,却没想到开封府已经乱成这样,李纲居然不在府内,原来李纲在昨日被罢官后,心情郁闷,昨夜去了琼楼寻岳和喝酒,此时还没醒来呢,燕青等人见外面这样,也乐得不叫醒李纲,故而寻不到。
陈东等人等了一个时辰,见朱拱空手而回,有人怒道“必然是这些阉奴做鬼!不如杀了!”说完就用石头砸向朱拱。
朱拱猝不及防,吃了一击,倒在地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那些跟在朱拱后面的急忙上前要救,有人喊道“阉奴不想让李大人起复!打死他们!”数百人闻言向前冲,陈东怎么也拦不住,等人群散开,这数十人居然已经被活活打死,甚至朱拱还被分尸数断。
宫墙上的赵桓哪里见过这个,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纲找不到,只能再去招种师道,这一下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等李纲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他得知外面已经天下大乱,急忙赶到皇宫,得知已经有数十内官被学子杀死,脸瞬间铁青,他怒视陈东道“汝等如此,心中可有王法?杀人偿命!刚刚杀人的都给我站过来!”
那些动手的学子还自我感觉不错,站到一边得意不已,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能让李纲起复,陈东却明白了什么,他低声问道“李相公可能保全?”
李纲叹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你等当真不知何为王法啊!”
李纲来到赵桓面前,当先哭着求死,脸色苍白的赵桓冷笑道“你李纲要是今日死了,也不知道我赵桓还有明日否?”
李纲急忙磕头道“官家慎言!学子担忧国事,故而如此,请官家宽恕!”
赵桓没有答他的话,而是先宣布恢复李纲的官职,让李纲出面喝退宫外的民众,这时种师道也到了,学子抢前掀开马车的车帘,见果然是种师道,大喜道“是种相公!”民众顿时三呼万岁起来。
赵桓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李纲急忙出面让众人退去,陈东也知道祸事了,急忙逃走。
等民众散开,赵桓立刻传来王时雍,要求捉拿之前杀人的学子,并且斩首示众。
王时雍想着当时的场景就害怕,对赵桓道“官家,杀一儆百虽然有效,但其他人如未受到任何惩戒,反而容易使其生出骄横之气,不如将太学学子全部下狱,令其反省,也好明白朝廷威严。”
赵桓点头道“甚好,此时李相公和你一起去办。”
李纲知道这是要自己自污,不敢不应,一时间开封鸡飞狗跳,到处搜抓捕拿,宋国失去士人心便是从此开始的,李纲也自此彻底失去了赵桓的帝心,赵桓对李纲开始防多用少,不少大事都不让其参与,只给空名,不给实职。
又是一日,大清早,开封府门便打的大开,一辆辆的车被拉向了金营,这些车上全是一箱箱的金银玉器,开封的百姓看着这只车队,又气又哀,张邦昌走在最前面,车队之后还有上百的歌女,这些是赵桓特意送给完颜宗望的礼物,完颜宗望这次倒是没想到这节。
完颜宗望看到张邦昌回来,还带着一车车的金银,大喜过望,拍着张邦昌的肩膀道“你是个好人,不错,国书何在?”
张邦昌被完颜宗望拍了一下,只觉得身体都酥麻了三分,这种感觉,他上次还是第一次见赵佶的时候有过。
张邦昌看向边上一人,这人约三十多岁,长得仪表堂堂,他拱手道“宋国国书在此,请...”
话没说完,完颜宗望边上的马和尚上前一把夺过,递给了完颜宗望,那人又气又恼,张邦昌急忙拉住那人说道“清卿息怒,国事为重!”
完颜宗望打开,细细读之,见果然有宋国割让太原三镇之话,大喜道“甚好!如此我明日就退兵。”说着,完颜宗望指向那人道“这是何人啊?”
张邦昌拱手道“此乃我国礼部侍郎,李若水。”
完颜宗望哦了一声,笑道“你们南人长得都不错,李若水,你会啥?”
李若水仰头道“四书五经,百家诸子,微臣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完颜宗望摇摇头问道“你会骑马射箭吗?”
“吾乃文官,自然不会。”
“你会种田放牧吗?”
“吾乃书生,自然不会。”
“那你可会断阴阳,判生死?”
“此乃巫蛊之术,吾不会。”
完颜宗望点点头道“明白了,啥也不会!”
李若水气的脸色铁青,看的众多金将哈哈大笑起来。
张邦昌想起赵构,见完颜宗望心情甚好,问道“不知道康王殿下?”
完颜宗望脸立刻拉了下来道“怎么?你急的让康王回去,是不是想蒙骗于我,等康王一走,就要和我军交战?”
张邦昌急忙道“大帅误会!误会啊!上国之军猛如虎,悍如龙,我国如何能当之?”
完颜宗望抚须道“你也不可这样说,你宋国那个平阴侯手下的军队还是不错的,我想你们宋国其他军队加起来,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邦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道“大帅何出此言啊?”
完颜宗望一边走着看金兵开箱验货,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军和平阴军交过手,他们兵强将勇,你们把这样的强军放在开封边上,倒是很对,就是放的远了一些,要是再近一些,我军说不定都过不了黄河。”
张邦昌装作不解的问道“平阴侯说他麾下只有三万兵马,大帅太谦虚了。”
完颜宗望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道“三万?胡说八道!他最少有三十万兵马!而且还都是着甲兵,骑兵最少都有十万!”
张邦昌吞了口口水,说道“不会吧,大帅,你可别吓小人,去掉西军,我大宋就是把官家的御马都算上,恐怕也凑不齐十万战马吧,再者说了,三十万人马,人吃马嚼,得多少钱粮才能养得起啊。”
完颜宗望扳着手指头帮张邦昌算了起来“这平阴侯先是从梁山起家,当时就有骑兵不下五千,后得了高丽,又和我大金、辽国往来,采购的战马不下五万,加上高丽马,就有七八万了,再掠夺倭国和海商,现在又得了牟驼岗上的战马,我说他有十万骑兵,都是往低了说。
你想想骑兵都有十万,甲兵三十万又哪里多了呢?
至于你说三十万兵马人吃马嚼,你可知道你身上披着的羊毛披风是何人的买卖?我大军从北向南,横行无忌,唯独在内黄吃了亏,就是因为内黄有平阴军镇守,你说为何平阴侯不在梁山,却在内黄呢?”
张邦昌点点头,记在心上,对于宋国来说,内忧永远比外患重要。
毕竟现在金兵也要退了,历史再一次证明,外敌是不能灭亡一个王朝的,只有内乱才会。
李若水听了完颜宗望的话,气的骂道“李纲还口口声声说姜信之乃忠君爱国之人,如是忠君爱国之人,为何阴养兵马如此之多?”
完颜宗望笑道“你这南官倒是读书读傻了,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你这南国皇帝可以姓赵,难道就不能该成姓姜?”
说着,完颜宗望道“好了,等我过了黄河,就会把你们的康王放了,回去好好劝劝你们的皇帝,没事不要搞些阴谋诡计,要不是你们暗通张觉,哪里会有这些事情呢。”
说到张觉,张邦昌和李若水都没什么话说,这事情的确是宋国理亏,现在金国来找麻烦,也没什么好说的。
最重要的是,就和完颜宗望说的那样,天下兵强马壮者当之,打不过人家,还能如何?
——开封
张邦昌和李若水将去金营的前前后后报给赵桓,当得知平阴军不下三十万时,赵桓脸都青了,他问道“平阴侯拥兵三十万?如何养之?”
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赵桓想想三十万甲兵都觉得牙疼,这一年得多少钱啊,他怎么也不相信梁山有这个财力。
张邦昌和李若水对望一眼,觉得有些道理,即使有内黄的支持,但内黄那些商人难道自己不要赚钱了?怎么也不可能倾家荡产的给予梁山支持吧。
李若水还是说道“官家,话虽如此,但梁山游离于朝廷之外已久,平阴侯阴养兵马的消息朝野也早有风闻,听闻在整个山东,已经只知平阴侯,不知有朝廷了,要想知道平阴侯是忠是奸,只要一试便知。”
“如何试探?”整个赵桓倒是有兴趣。
“牟驼岗为我朝粮草战马囤积之地,原来因金军在,平阴侯临时监管也就罢了,此时金军已然要退,这牟驼岗是否该归还朝廷?原有的粮草战马,是否都还在?这便可知晓其心!”李若水说道。
赵桓拍掌道“甚好,便如此办,等金兵一退,就派人去接受牟驼岗,另外招平阴侯入城,如平阴侯不愿归还朝廷战马物资或者不愿意入城,必是有异心,也好早做准备。”
这时,一个内官进来道“官家,种师道到了。”
“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种师道走了进来。
赵桓笑着对种师道说道“来来来,刚刚张相公回来了,金人已经答应明日就会退兵,寡人之前罢免你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却又要麻烦老相公了。”
种师道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赵桓心中并不被信任,与其多说,不如少说,他拱手道“请官家吩咐。”
赵桓点点头道“金军已经拿到了国书,但寡人并不真的想将祖宗土地送给他人,我要你率军一路跟随北上,不得和金人交战,但也不能让金人得到中山等地,等金军退回金国后,你就驻扎在中山等地,防备金人再次南下。”
说到兵事,种师道责无旁贷的说道“请官家放心,有微臣在,我大宋国土,绝不会有失!”
赵桓点点头让其退下,张邦昌不解问道“官家,难道平阴军不管了吗?如果种老将军离开,恐怕难以有人能制住平阴侯。”
赵桓抚须道“我曾经听闻皇城司上报,西军近年来财物颇丰,其来源便是羊毛和棉花等物,因此对付平阴军绝对不能依靠西军将帅。
传汪伯彦来。”
汪伯彦字廷俊,徽州祁门人,此时为直龙图阁,相州知府,听闻开封有难,特地带了数千丁勇来开封勤王。
李若水对汪伯彦也有些了解,拱手道“官家难道想让汪大人前往牟驼岗?”
赵桓点头道“汪廷俊熟知兵法,昔日的《河北边防十策》就甚得我意,去相州不到一年,就经营出近千骑士,可见其能力。”
没一会儿,汪伯彦走了进来,这人此时已有五十余岁,打扮的一丝不苟,身材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发福,而是显得精干,让人看的极有好感。
“微臣见过官家。”汪伯彦对着赵桓施礼道
“爱卿平身。”赵桓让其坐下然后说道“如今金人已经答应退兵,寡人无他忧,唯虑平阴侯,此人本是盗贼出身,桀骜不驯,你可有法?”
汪伯彦拱手道“官家何必多虑,官家为君,平阴侯为臣,只要官家下旨让其进宫,仿昔日太祖故事,将其圈养在开封,如日军金兵再来可用其为将,如天下太平则许其富贵,也不枉了君臣情谊。”
赵桓对汪伯彦的对答极为满意,便让其代李纲位,统领兵马,准备待金兵退去后就围困牟驼岗。
——次日
姜德刚刚起床就得到金兵退军的消息,他看着金兵大张旗鼓,有条不紊的退兵,眉头微皱,如此作为,很明显是为了让后面的宋军忌惮。
完颜宗望来到牟驼岗下,看着高高飘荡的平阴军日月旗帜,笑道“都给我喊,多谢平阴侯相助!”
马和尚等人听了不由咧嘴一笑,齐齐大喊道“多谢平阴侯相助!多谢平阴侯相助!!”
姜德听了脸色大变,这完颜宗望真的是要坑死他啊,他来此一为钱粮,二为名声,完颜宗望这样一吼,很多事情就难说了。
姜德当下点起兵马,准备冲杀完颜宗望,却又见到完颜宗望将二人高高挂起,不用问也知是林冲二人,不由气的咬牙切齿。
这时,两只大军从开封开出,一只打着种旗,一只打着汪旗,分兵合路的向牟驼岗开来,当听到远处有喊声,种师道急忙派人去打探,当得知完颜宗望在感谢平阴侯,不由脸皮抽动了一下。
姜德此时也得知了开封开来两只大军的消息,他脑子一转,知道这最少有一只大军是对着自己来的,便派人向完颜宗望讨要林冲二人,否则就扬言开战。
完颜宗望知道自己这一手已经惹火了姜德,答应过了黄河就放林冲等人离开,又得知开封中出来了兵马,便加快行军。
姜德干脆让董平、秦明二将,带着两千骑兵,跟在了完颜宗望之后,再让已经快到的朱武过广济河去开封城东驻扎,并且收集船只,再让军士整理军械,将牟驼岗的物资打点上车,自己则带上面具,带着武松和近卫迎向种师道和汪伯彦。
种师道二人担忧和金军靠的太近会导致金军去而复返,便等了半日,直到探马来报金军后军都已经到了黄河边,这才进军。
走了片刻,种师道见牟驼岗来了一只人马,对汪伯彦拱手道“汪大人,金人狡诈,我要抓紧跟上,还请汪大人自行前往牟驼岗。”
汪伯彦本来就对种师道心有成见,笑嘻嘻的应下后让种师道离开。
“会之,看来这种老相公果然和平阴侯有些关系啊。”汪伯彦对后面的一个男子说道。
那男子走出来,阳光之下,短髯有姿,不是秦桧又是谁。
秦桧对汪伯彦拱手道“恩师,种师道虽然忠心耿耿,却是西军将门之代表,恩师难道不知兔死狐悲?”
汪伯彦皱了下眉头,看向秦桧道“会之,听你的意思,你不希望我对付平阴侯?”
秦桧笑了一下,拱手埋住脸说道“平阴侯麾下兵马即使没有传闻的三十万,也有数万,此人又桀骜不驯,必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恩师想拿下他,不可用强,当以言语试探,如其不从,便当放其离开。”
“放其离开?官家问我,当如何?”汪伯彦不解问道。
秦桧贴上前,低声说道“金军虽退,但学生料其必会再来,恩师的机会在外而不在内啊,如官家告罪,恩师当领罪再往河北,勤练兵马,以待天时。”
汪伯彦仔细一想,觉得有理,这朝中混乱不堪,自己比不上李邦彦,张邦昌等人,还不如先去河北,以待天时。
汪伯彦心中主意打定,来见姜德,见姜德戴着面具,心中不喜,说道“本官乃直龙图阁汪伯彦,封官家圣旨,请平阴侯进宫面圣。”
姜德一听,啊呦,又是一个大奸臣啊,便仔细看了看他,发现长得也挺端正,不由觉得面由心生这句话是假的。
“汪大人,不知道官家要见我,有何要事啊?”姜德笑着问道。
汪伯彦看姜德居然不下马见礼,心中怒火燃起,却暗暗压下,说道“想来是要给侯爷封赏吧,本官虽在城中,也听闻侯爷勇战金军之事,另外我还带了酒水菜肉,特来犒赏侯爷兵马。”
姜德眯眼看着他,心中思量起来,要是不去开封,想来也没人拦得住自己,只是之前完颜宗望这一吼,自己再跑,恐怕天下都会怀疑自己和金人有勾结。
想到此处,姜德便拱手道“官家有旨,微臣哪里敢不遵呢,只是外臣入内,如何能无礼物,何况外臣风尘仆仆,和礼不同,请稍等片刻。”
说着,姜德调转马头,带兵回岗去了,汪伯彦看向秦桧问道“会之以为这人何意?”
秦桧也大感不解,他之前劝说汪伯彦为的是还李纲的情面,却没想到这平阴侯居然真的敢入开封。
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只白鸽从牟驼岗飞向了开封。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正当汪伯彦觉得姜德是不是准备撤军的时候,听到士兵传出一阵呼喊声,汪伯彦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千人的铁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只骑兵均为高头大马,战马身上都有甲具,军士身上清一色的山文甲,手持长枪,弓箭随腰,旌旗猎猎,威风鼎鼎。
“这姜信之想做什么?”汪伯彦怒道,这样一只铁骑,难道这个平阴侯是在示威?
姜德哈哈笑着骑马上前,对汪伯彦拱手道“外臣带了一些礼物,准备献给官家,还请汪大人带路。”
“不知道是什么礼物?”汪伯彦气道,他刚刚想到,这些骑兵骑的战马说不定就是牟驼岗上圈养的,这拿朝廷的战马摆威风,当真要脸。
姜德挥手道“也非他物,外臣从出兵以来,连战数场金兵,侥幸得了数千金人头颅,特来献上!”
说着,骑兵分开,一队车队露了出来,车上满满的都是人头,幸好此时是冬天,人头倒也没有发臭。
汪伯彦毕竟是个文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别说他了,禁军中又有几人见过数千的头颅放在一块的,不少人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姜德边上的武松轻蔑的看了这些禁军一眼,就这样的货色,就是数万人,给他一千梁山弟兄,他就敢冲破他们。
“好了,我们走吧!”姜德突然骑马加速,直接冲到了汪伯彦的身边,一把抓住汪伯彦的手,汪伯彦边上的禁军将领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姜德的身份在那呢,武松带着数人也围了过来,将汪伯彦和禁军隔开,姜德抓住汪伯彦的手说道“来来来,汪大人,我们一起去面圣。”
隐在汪伯彦之后的秦桧看到姜德这样一手,暗暗称赞不已,对姜德高看了几分。
姜德的动向早有探马报向开封,赵桓得知姜德带千骑来开封,皱眉对张邦昌道“看来这平阴侯果然心怀叵测,否则为何如此?”
边上吴敏听闻启奏道“官家,如今金兵刚退,开封不能再起波澜,平阴侯虽然跋扈,但毕竟愿意前来,还是要安抚为上。”
这也是因为吴敏时常听李纲说梁山多是好汉,故而如此。
耿南仲也知道李纲和平阴军有交情,秉承着凡是李纲赞同的我都反对的精神,拱手道“官家,万万不可,平阴侯阴养兵马,可见其野心勃勃,如今来了开封,当一举拿下,不可轻放啊。”
这时,有内官来报汪伯彦和姜德已经到了城门外不到一里了,还报道姜德带了数车的人头。
吴敏叹道“平阴侯果为良将,官家当善用之啊。”
耿南仲则是更加受不了了,他说道“如此强兵却不为朝廷所用,官家当慎之!”
赵桓见二人争吵不休,看向张邦昌问道“张爱卿有何高见?”
张邦昌说道“官家请其来,其来了,难道官家不见?一千骑兵在开封城内,又能如何?数车金兵头颅,是真是假,还不知晓,微臣听闻边疆常有杀良冒功之事,想那金兵强横,如何是那么好战的。”
赵桓听得连连点头,便道“既然如此,便让其进城,想数万禁军护卫,必不会有事。”
姜德看着紧闭的开封城门慢慢打开,拍了拍已经全是汗水的汪伯彦的手说道“汪大人啊,此次你我同生共死,日后也是佳话啊。”
汪伯彦简直要吓尿了,干嘛呢,怎么就同生共死了,谁要死啊,你要去你去啊,拉着我干嘛,再说了你当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效仿谁啊,我也读三国的好吧。
城门大开,姜德可以看到百姓们已经聚集在两旁,不得不说,开封的百姓是真的爱看热闹。
“唱从军歌!”姜德既然来了,就准备要大闹一场。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战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胡奴不顾身!”
上千个大汉齐声高唱了起来,这首本该出现在千年后的歌曲在这个时代的开封城中回响了起来,开封城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不由安静了下来,护卫在两旁的禁军也好奇的看着这支明显和他们不同的骑兵。
只见这队骑兵,刀枪如雪,士气高昂,响亮的歌声和整齐的步伐让世人都明白这是一只强兵。
“快看,那是什么?”
一辆辆的马车开入了开封城,一车车的人头让两旁的百姓不由后退了一步,刚刚还给他们感觉阳光的骑兵瞬间变得冷血起来。
姜德看了一眼武松,武松点点头,对百姓喊道“平阴侯斩杀金兵三千,吓跑了金军,此次特来向官家献捷,请官家允许其出兵光复河北了,快告诉大家伙吧!”
“什么?金兵是被平阴侯吓跑的?”
“我也听我家二大爷的三外孙女说了,东明那边打的很厉害,就是平阴侯的兵。”
“我也听说了,说平阴侯还亲率兵马冲金营,和当年赵子龙有的一拼啊。”
姜德埋伏在城内的无数暗谍开始行动起来了,这些人疯狂的传着平阴侯忠君爱国的传说,什么夜闯金营七进七出啊,什么血战东明啊,什么包围金兵使得金军不得不退啊,说的有鼻子有眼,慢慢的百姓都觉得,这金兵退了恐怕真的不是因为金银拿到手了,就和说的一样,这强盗还会有满足的时候?这是因为刀子快来了,所以不得不退啊。
刚刚面临了一场灭城之灾的开封太需要一个保护神,一个绝世战将了,姜德散播的三分真七分假的各种故事让所有人都感觉姜德就是天降将种,是上天送给他们大宋的。
等姜德来到皇宫外时,已经变成数万百姓簇拥着他来宫外的了。
赵桓站在宫楼上,面色铁青,这样的场面也太熟悉了吧,这不是前两天刚刚来过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