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凉快了许多,方一梅的心却总也静不下来。
她抄了好几遍《心经》,抄到倒背如流,却也无济于事。
心猿意马是常事,她可以一边抄写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边脑子里却浮现出燕尘俊朗含笑的脸来。
她写的越快,燕尘的面孔就越来越清晰了。
写到最后,甚至好象是燕尘口里在对她诵念着《心经》。而她却象个在听写句子的学生。
她把《道德经》看了一年多,看来看去,脑子里却只是反复冥想老子的踪迹。
老子写了《道德经》留给世人看,他自己却骑着青牛,出了函谷关,不知所踪。
这不是故弄玄虚吗?
呵呵,写了本《道德经》就牛x了?
那么多教授写了那么多学术论文,也就评了个职称而已。他们膨胀了吗?他们牛x了吗?
《史记》笼统地说他西出函谷关,不知所终;《后汉书》提出了“老子化胡说”,认为他到西方教育胡人去了。
倒是洛阳人找到了一些有关老子下落的蛛丝马迹:栾川有、洛宁也有……但这都是真的吗?
2500多年前,老子要离开洛阳时,面临着走向的选择。
东边是他的家乡,南边是楚国,但他没往东走,也没往南走,更没考虑往北走,他去了西方?
一梅正在胡思乱想地研究老子,门外却忽然传来“呯呯呯”急切的敲门声。
她吓了一跳,刚拉开门,混子却一头撞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惊慌地嚷道:“……不好了,老丁,老丁被狗咬伤了……”
一梅大吃一惊,立刻象百米冲刺般冲了出去。
她跑到大门口,才想起忘了问老丁在哪儿被狗咬了。
她停下来等了一小会儿,混子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混子喘着粗气,手指着大门外西边方向说:“……奶奶的,叶老旗那个丈人家的母狗……”
他话还没说完,一梅已跑的没影了。
……
今天周五,中午吃臊子面。
老丁吃了早饭,赶集去割五花肉。
他割了肉,往回走到十字街口时,看见葛小香也在前面走着。
他既不想走到她前头去,被她在后面盯的如芒在背;又不想和她并肩而行被人误会。
他只好犹豫着走在她身后。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一路上,老丁就象个心怀叵测盯梢的特务一样,跟在葛小香后面走着。
葛小香走到叶老旗家门上,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只可爱的小狗娃,正想蹲下去抱。
她哪知道叶老旗家的老母狗刚下了三只小狗娃,护犊心切,以为她想偷走那只小狗娃,便气势汹汹地向她猛扑了过去……
“啊啊,唉呀……”葛小香抬头看见一只大狗向她扑来,吓的惊呼了起来。
说是迟,那是快,老丁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葛小香前面,稳稳地护住她。
那母狗一头撞在老丁身上,一口就咬着了他的左腿……
老丁咬紧牙关,两只手举着那几斤五花肉和面条,狠劲地砸着那狗的脑袋。
幸亏张学友和混子正好路过,张学友连忙用棍子击打,混子捡着路边的砖头砸,才合力把那狗赶开。
一梅赶到时,老丁左腿肚冒着血珠,疼的一头的冷汗,蹲在地上不吭声。
张学友和葛小香手足无措地围着他干着急。
葛小香吓的光知道哭。
张学友还气愤地在那儿骂那狗:“怼死恁个熊狗,恁大爷的,俺们天天打恁门前过,恁是眼瞎了?还是发疯了……”
“老张叔,别骂了,”一梅喊道,“咱先把老丁叔搀您三轮上,快去卫生院打疫苗要紧!”
混子眨巴着小眼晴说:“院长,狂犬疫苗贵死了,得叫叶老旗那个熊货掏钱!”
一梅和葛小香搀着老丁到了三轮上坐在车斗里,张学友骑着,一梅三人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卫生院,一梅先让老丁去打狂犬疫苗,自己去防疫室找人协商。
打疫苗的医生说老丁伤口还有出血,这种情况考虑到三级的暴露,就需要增加注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
如果要注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费用就更贵一些,大概需要一千多左右。
老丁听了忙说:“打了疫苗就中了,俺哪有恁金贵?那啥球蛋白就算了。”
一梅说:“还是打了的好,钱的事我来解决,您就别心疼钱了。”
一梅给时院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时院长就叫人先给老丁又打了狂犬病免疫球蛋白。
打完针,几个人又搀着老丁出来,仍旧坐了三轮车回院里。
一梅和葛小香走在一起。
一梅心里想着那一千多免疫球蛋的费用,是想办法叫卫生院免了呢,还是去找叶老旗要?
叶老旗俩口子精的要命,叫他们出疫苗钱还勉强,出免疫球蛋的钱,恐怕不太可能。
葛小香一路上含泪默默地想着心事。
她忽然捉着一梅的手,用她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问道:“恁说,老丁竟然为了护着俺,舍得他自己被狗咬,他是不是心里也有俺?”
一梅一愣,但她居然却听清了。
她也拉拉葛小香的手,开玩笑说:
“老丁叔老的只是头上的发,下巴上的胡须。他在您面前,也是个山一样的男人。他这叫英雄救美!”
老丁听了,脸红的象鸡冠子。
混子在前面问张学友:“老张,恁说今儿要是俺被狗咬,老丁看见了,会不会护着俺?”
张学友骑着三轮,嘿嘿笑着回答说:“混儿,恁长的不美,想的怪美,恁想啥呢,那狗咬着不疼吗?”
混子不甘心地又亲自去问老丁:“老丁,若是俺叫狗撵着咬,恁见了会不会舍了恁自个儿救俺?”
老丁老实地回答说:“不知道,那要等恁叫狗咬了再说……”
混子伤心地叹了一口气。
张学友安慰他说:“不碍事,混儿,恁跑的比狗还快,狗想咬也咬不着恁。”
说话间,几个人同三轮车已经到了敬老院大门上。
一个人眼巴巴地迎上来说:“咳,恁都咋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