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二层木板房间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着晚饭,屋外雪花飘落,瓦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明日一早屋檐下又是一根根冻结的冰棍。父母正讨论着来年要添加新瓦、年底结账的事情,个子矮小黑不溜秋的小景文,正卖力扒饭,饭碗侧、木板上都是掉落的饭粒,脑海中正想明日与新明他们去打雪仗。
母亲大口吞着热腾腾白米饭,却夹着少量酸菜,一边嘱咐着身侧不安分、上蹿下跳的小景文叙说道:“景文去,再添碗米饭,盘里猪脚肉不多,索性都吃了。你前几天不是吵着要吃,现在有了,就全部吃光,这样才长身体。”
“妈,我已经吃了两大碗饭,实在是吃不下”
粗狂的汉子父亲,如军人吃饭快速吞下三碗米饭,似乎都不需要嚼觉,放下碗筷打着饱嗝。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包价值五毛的庐山烟,小心翼翼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前来回闻着,露出迷醉的表情,张开满嘴胡须的嘴巴,露出又黄又黑的牙齿反驳道:“行了、行了,孩子肚子就这么大,撑坏了怎么办,景文,不想吃就算了,不要勉强。”
“吃不下就不吃,菜给你留着,明天早上在用”
小景文露出个开心笑容,这才听话双手把黑黑的碗筷放下,小身板老实坐在松木椅上靠着,双脚踏在炭盆上,父亲早就把炭盆放在饭桌下,这样暖和。双眼盯着前方电视机,津津有味看着。用带着袖套的手擦拭着油腻嘴巴,嘴角还有几粒米饭都不顾,任由它留着。然后爸妈又开始争吵着,随着呛鼻烟味袭来,头顶上的灯泡在闪锁几下就彻底扑街,房间陷入黑夜中。
外面落雪太大,早已经习惯会断电,父亲寻来根白色蜡烛点燃着,母亲收拾好碗筷,就用热水瓶倒了一盆开水,小景文不情不愿喊着“好烫”的话下,洗了双脚这才早早睡觉。
“咚咚…….”闹钟击打声响起,一声又一声共十二下,清脆悦耳。而在放置闹钟的衣柜左侧竹篾床上,小宗景文被两床棉被压的结结实实,只露出一个头,脸上带着开心无烦恼笑容,闭着双眼正睡得深沉。
可是下一秒宗景文就来到一个莫名其妙地方,只见前方从上到下依次分布着四座拱形桥,两侧、上下四周都被云雾笼罩,整个世界就只有四座桥般。而自己似乎彻底虚无,看不见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自己存在,很怪异神奇,仿佛站在一副云雾遮掩的水墨画前。
四座拱形桥从上到下依次分为白色、红色、玄黄色、黑色,大小并无差异,可是给自己感觉却是千差万别。如半月的拱形桥两端隐与迷雾中,看不到尽头,如架设在虚空中梦幻。
最上白色桥,通体雪白毫无瑕疵,如皑皑白雪般洁净完美。拱形桥最高处,地下似乎是用一整块汉白玉铺排而成,没有任何拼接痕迹、缝隙。白玉般的石块晶莹剔透,洁白无瑕,而两侧是一个个白色台阶,台阶铺排的极为完美,一个个台阶的大小、形状、排列有着严格的规则,在其上隐隐有流光闪现,透露着一股出尘脱俗仙气。
红桥如夕阳下染上一层红晕,地下用着通体鲜红的砖石铺排,台阶亦如此,没有丝毫杂质。最大不同四座桥上唯一有扶栏,那扶栏不知用什么材质制造,一根根像骨头,样子有些古怪恐怖,分布在两侧,保护着过往行人不堕下,显得朴实安详。
玄黄桥颜色绚丽,地下砖石铺排,整齐划一,不过地下却出现各种图像,每块砖石图像各不相同,飞禽走兽、人体器官、阵法等等,亦正亦邪。
黑桥是最诡异地方,通体乌黑,如世界上最污秽肮脏的东西全部积聚在此。地下铺排的是凹凸不平、样式狰狞阴森的各种砖石,上面有白骨、内脏、骷髅头等等各种图案,组成着整个桥身,如整个黑桥是用人的身体堆砌而成,透露出一股阴森恐怖之气。桥上台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漆黑肮脏不堪,甚至有凄厉哀嚎声发出。
此时在最上层的白桥顶端,矗立着一位白衣男子,他如毅力与此千年万年亘古不变,身穿洁白无瑕的儒服,儒服极为简单,没有配饰、暗纹等等繁琐工序,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光着脚丫子踩在乳白色地面,大长腿笔直站立呈四十五度角,双手放置与背后,一头乌黑秀发梳与脑后,头稍微向上仰起,视线视乎在天空之中。
他五官隐入迷雾中,具体容貌根本看不清,身材挺拔毅力与天地间,似乎是支撑天地的柱石。那满头青丝纹丝不动,如真是画上的人物般,他飘飘如仙人,不沾染任何凡间尘埃,宁静祥和,如一招扶摇可上九万里的得道仙人。
“砰砰砰砰……”撞击声不断传入耳朵中,原来在白桥左手台阶下,正匍匐着一个男人。他身穿合身白色西装,五体投地跪着,双手贴在地面,背部弯曲的相当厉害。噤若寒蝉般颤抖,额头不断来回重重磕在地面,可一滴血液也没流出。双眼注视地下,眼睛中全是恐慌惊惧,脸色苍白异常,不敢抬头去看前方儒服男子,从骨子里敬畏,他就是桖自王。
桖自王曾经的不可一世、法力滔天,如今却如蝼蚁,面对台阶之上的儒服男子,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桖自王此时害怕的无以复加,如面对一条洪荒猛兽,随时可以撕碎自己,后悔已经来不及,只希望可以饶一命。苦苦寻觅几百年,却等来的是这个结果,桖自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开口苦苦求饶,可丝毫声音也无法发出。
桖自王心血来潮,感觉下一个瞬间,他就要出手灭杀自己,致命危险袭来。面对死亡威胁,狗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堂堂一代鬼王。桖自王使出全部厉害,白色西服瞬间撕扯碎裂,人类的身体化为一头巨型怪兽,青面獠牙,牙齿锋利如刃,双眼大如红灯笼,头上长着两个犄角,至于头发早就退去,其上生长着一个个小包,如地狱中走出的恶鬼。身体长成十几米长,浑身是通红的肌肉,如巨人,双手疯狂捶打的地面,可白桥却纹丝不动。
儒服男子依旧仰望着天空,任由桖自王变身,没有任何反应。桖自王化为鬼王真身,一头体型巨大的恶鬼,双手撑着台阶,想要站起身,可是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束缚,让桖自王无可奈何,依旧匍匐在地面。
桖自王疯狂咆哮着,张口吐出一个小青铜鼎,青铜鼎在空中悬浮着,随着他急促念着咒语,青铜鼎不断变大。如煮沸开水的声音,青铜鼎中不断沸腾着,从中冒出海量的血液,鲜红血液化为一头头奇异怪兽,如地狱大军杀来,蜂拥向台阶上赤足儒服男冲去。
白桥顶上的儒服男子,头没有动,双眼只是往下俯视看了一眼桖自王,就这一眼,仿佛刚起波澜的水墨画又静止。散发着狂暴残忍气息的桖自王,十几米庞大身体瞬间化为碎片,空中悬浮的青铜鼎一声哀鸣后破碎,如镜子被打碎般缓慢,如宣纸上泼上红色染料,血水炸开,一滴也没有溅到白桥上。
“滴答滴答………..”天空中下雨落在水中的声音。这不是落雨,而是桖自王身体死亡,化为一滴滴血水,从天空中掉落下。
宗景文看的目瞪口呆,这可是威震四方的桖自王,赤足白衣儒服男就这样轻松搞定,原本还想有着惊天动地大战欣赏,可结果一个眼神,就彻底杀死桖自王,这种力量应该媲美神仙了吧!正惊讶的愣住时,他突然转过头,看向自己,宗景文虽然自己都看不到自己,可是却可以明确感觉他看了过来。
儒服男人如亿万年没有开口讲话,一个一个字念着缓缓说道“汝归、可启”,用着奇异的发音,根本不是普通话。可就这样,宗景文居然秒懂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想要干什么,我是死了吗?”
林志绫大声喊着话,连续问出几个问题,可是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矗立与原地。“轰隆、轰隆”声在脑海中响起,撕心裂肺的疼,只见前方四桥、儒服男人全部消失,好像受到重击,意识再次又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