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一丝云也没有,明澈至极。
一处偏僻的小路旁,一茶寮内几个元兵打扮的士卒正簇拥着一个武将打扮的汉子,几人呜呜哇哇呼呼喝喝的用着旁人听不懂的蒙古语在交谈着什么,时不时地爆发出几声大笑。
茶寮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此时正端了一壶茶,来到那一群元兵的桌前,小心翼翼又忌惮谨慎的陪着笑将茶水递上:“几位客官,茶来了,请慢用。”将茶壶放下,便想要快快的离开躲到一边去。
此时正值起义军四起,元兵溃散,元朝倾覆在即,当此大乱之局,亦是祸乱横生之势,一些个被起义军打散了的元兵士卒四处逃窜,虽不再返回军中继续为岌岌可危的元王朝效命,但丧家之犬,依旧恶性不改,他们逃窜途中,但凡经过村庄人家,见到可欺压者,便烧杀劫掠,仍旧大肆为恶。
茶寮老板为生计所迫,虽逢乱世,却也不得不继续经营自家茶寮,养家糊口,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选在如此偏僻处开设茶寮,竟还能遇上元兵,这些个元兵一向杀人不眨眼,所以此刻,茶寮老板心中着实的提心吊胆,只盼着这帮凶神,快些个喝了茶,便离开,他也不奢望他们能给茶资,只求平安保命就好。
“呸!这是人喝的么——”
为首的武将模样的汉子,茶刚入口就吐了出来,他把茶碗啪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摔,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生气地骂道:“老不死的,你不想活了是吧?拿这种东西招呼大爷。”
“客官您消消气,消消气,小老儿这茶已经是店内拿得出的最好的了,实在再没有其他好茶了。”茶寮老板赶忙上前又是赔不是又是解释的。
那武将模样的汉子哼了一声,根本不听茶寮老板的解释,手一挥,冲旁边一名手下吩咐道:“给我教训这老不死的。”
“是将军。”那元兵二话不说,过去一把抓过茶寮老板的衣襟,呼的一拳,便打在了那茶寮老板的脸上,茶寮老板根本不曾习武,又上了年纪,哪能承受的起元兵铁锤似的一拳,哎呦一声惨叫,已是头破血流,一头栽倒在地。
那一群元兵见状却是一阵哈哈大笑。
“汉人是猪,下等人,该打,也鲁,给本将好好教训这老不死的。”那武将模样的汉子一脸的鄙夷之色,看到茶寮老板头破血流,也不见有丝毫同情,只命令手下继续对茶寮老板拳打脚踢。
“是。”也鲁显然也是暴力之徒,答应一声,大步上前,抬脚就往茶寮老板的头上踢去。
“咔嚓——”
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片刻的寂静之后,便是一声惨叫,然而发出惨叫声的非是茶寮老板,而是本预伤人的也鲁。
茶寮老板一脸的惊慌,愣了半晌,方才一手捂着流血的脑袋,一手撑地好不容易地爬起身来,冲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茶寮内的青衫女子跟前,如见救星般,呼救道:“女侠救我,这群鞑子要杀小老儿啊。”
方才出手打伤也鲁的便是青衫女子。
“老丈安心,我们汉人的土地上,还容不得这些外族横行。”青衫女子出声安抚道,她将茶寮老板扶到一旁,而后才将目光投向那几名元兵。
“你是谁?少来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那武将模样的汉子还算有些见识,眼见也鲁被对方轻而易举就打断了腿,便知道这青衫女子武功着实不弱,他们一方虽然人多,但未必能占了便宜去,所以并不想跟对方动手。
“我不是来多管闲事的。”青衫女子淡淡道,目光落在那武将目光的汉子身上,那眼神极是锐利:“你可是叫豁古达?”
“对,我叫豁古达。”对方愣了下,迟疑的看着青衫女子:“我不认识你,你怎的知道我的名字?”
“当年汉水河畔,你杀了一人,今日我便是来向你索命的。”
“你是——”豁古达本想喝问对方是谁,然而最后一个谁字还不等出口,青衫女子的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周芷若。”也算是让对方死个明白,青衫女子拔剑的同时,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杀人者是我,周芷若。
我是周芷若,又非真正的周芷若,我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借周芷若的身体而重生。而我方才所杀的是身体原主的杀父仇人。
当年豁古达一行奉命追杀周子旺后人,而常遇春杀出重围独自带着周子旺的后人一路逃奔,可惜逃到汉水河畔时,最终还是被豁古达一行给追上了。而周芷若的父亲当时是汉水河畔一艄公,划舟渡人,挣钱养家,当日恰遇此祸事,常遇春本预乘其舟而逃命,人刚跳到舟上,周芷若的父亲还不等划船,那随后追来的豁古达不由分说,举箭便射,一箭便将周芷若的父亲给射杀了,周芷若当时也在舟上,她虽还年幼,但却是记事明理的年纪,虽不能替父报仇,却将仇人面容特征牢牢记下,成年之后,派人追查,几番周折,终于查到当年的杀父仇人名叫豁古达,是元朝将领。周芷若本预替父报仇,奈何豁古达位高权重,身边有重兵保护不说,更是长居大都,极少外出,周芷若曾往大都几行,都未能手刃仇敌,之后因诸事耽误,这杀父之仇,便一直未能得报。
一月之前,周芷若引我入梦,言之让我替其了去心愿,方能安心离世,将其躯体彻底归之于我。
她的心愿之一,便是让我为其报杀父大仇。
豁古达已然气绝。我将惊鸿剑拔出,反手一剑顺势斩去其项上人头。
另外那几名元兵见首领已死,立刻如鸟兽般四散逃命去了。
“如今战事连年,天下皆不太平,在外经营营生,太过不安全,老丈听我一言,还是回家避难,待天下大定,再出来做些小买卖吧。”我将那豁古达的首级包裹了,又从身上取了几两碎银子递给那茶寮老板,出声叮嘱他一番。
茶寮老板推脱了几番,最后才连声道谢的将银子收下了。
我看了眼豁古达那没了人头的尸身,正考虑要如何处理了好,那茶寮老板也是有眼力劲儿,忙说道:“女侠,您自离去就是,这鞑子兵的尸首小老儿处理便是。”
“那就劳烦老丈了。”我冲茶寮老板抱了抱拳:“如此,就绿水长流,有缘再见了。”
别过茶寮老板,带着豁古达的首级,我朝着汉水河畔迈步而行。
接下来,该去了结周芷若的第二个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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