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日,武皇都没有上朝,太后没有召见,溪元烈便扮作男人模样去御膳房跟苗师傅学做点心。
苗师傅不愧为大齐第一面点师傅,做面食的手夫非常扎实,无论是手抄揉面,手掌推拿,捣面,锤面,还是手掌滚搓样样都含着学问。罗溪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并不是因为面点功夫的扎实,而是因为有了现代的思维以及现代人学过的知识,以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创意,要说扎扎实实的功夫,罗溪还是极其佩服这位苗师傅的。罗溪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有我不会的本事,我一定虚心跟你学。跟着苗师傅在御膳房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苗师傅是因为太子特意吩咐的缘故还是他人真的很好,反正给溪元烈指导的时候总是很耐心。溪元烈都是极尽可能地记下苗师傅的每次嘱咐。第三天,溪元烈已经可以做出皇后最爱吃的清甜糯米糕。
“元烈,你做的这个清甜糯米糕有很大进步,马上就可以赶上为师了。”
“师父快别这么说,我这白案的功夫和您相比还差得远呢。”在溪元烈向苗师傅学习的第一天就已经给他敬过师父茶了。所以在御膳房,只有这个叫溪元烈的小子可以叫师父,其他人叫只能称苗师傅。别看只多了一个姓氏,意义却大不一样。多了这个姓氏是一个尊敬称呼,而不带姓氏的,那是苗师傅收下的弟子,有义务传授身家本事的。
“我这辈子受过三个徒弟,可那两个都没你这个悟性。不过说起来我这个小老儿也真是惭愧,以你的本事完全没必要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学。若不是有太子的旨意,恐怕我还不敢收你呢。”
溪元烈接着揉面:“师父的厉害,徒儿心里真真佩服的紧,就这几天,徒儿感觉受益匪浅呢。”
溪元烈这话并不是恭维,而是在跟苗师傅学习的过程中,她感觉到了老手艺人对自己职业的这份敬畏与忠诚。而苗师傅欣赏溪元烈的,则是他身上透出来很强的悟性,只是这个溪元烈太单薄了点。要是和其他那几个徒弟一样强壮就好了。
苗师傅和溪元烈正说着话,一个挑衅的声音传了进来:“呦呦呦,这是师徒互相吹捧呢?别以为自己做了几块白糖块就了不起,皇后娘娘也就是看您岁数大了,没处安排才将你留在这的。”要不是有皇后娘娘给他撑腰,这个御膳房还能有这个老东西的立足之地吗?
说话的人叫陈峰,御膳房的头牌红案师傅。
在齐国御膳房,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陈峰为首的红案厨子,另一派是以苗师傅为首的白案厨子。两个帮派互相看不顺眼,谁都想当老大。只是苗师傅岁数大了,早有退出御膳房的想法,而陈峰正值当年,想在御膳房做出一番事业,所以他实时挤兑着苗师傅,尤其是苗师傅萌生退意,他更觉得是自己的一个胜利。
苗师傅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谁:“原来是陈师傅,怎么?陈师傅今天这么有空?”
陈峰得意洋洋:“我平时怎么可能有空?告诉你,最近皇上龙体欠安,皇后娘娘也跟着着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得为主子分忧不是?早上我炖了一碗鲫鱼汤送到养心殿,刚才安总管过来说那鲫鱼汤皇后娘娘很喜欢,多喝了几口,还说下午的点心不用送了。若不是安公公着急回去复命,我才没时间过来跟你说这些事情呢。”
苗师傅冷笑了一声,双手抱拳道:“劳烦李师傅了,这事我知道了,下午不往养心殿送点心就是了。”
李峰又看了看溪元烈,翘了胡子问:“元烈,看你这手法不错啊,有没有兴趣学红案啊?我李峰的红案在大齐国,我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怎么样?要是有兴趣,我亲自教你。”
溪元烈不卑不亢地双手抱拳道:“多谢李师傅厚爱了,元烈愚笨,怕砸了李师傅的招牌。”看起来是一句很谦卑的话,却无形中拒绝了李峰的邀请。
李峰用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苗师傅以及在旁边的溪元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个老不死的,都快被赶出宫了,居然还巴结上了太子,我呸,就算巴结上太子有什么用?过几天就让你滚出去。”
看着李峰离去的背影,溪元烈明白这时李峰过来向苗师傅示威。
苗师傅摇了摇头,跟溪元烈道:“他这是在告诉我,在皇后娘娘那边他已经替代我了。”接着,苗师傅又叹了一口气:“唉,那李峰一直想把我挤出御膳房,其实不用他挤兑,若是有机会,我早就回家喽。”
溪元烈继续揉着准备好的糯米浆,道:“师父何出此言?难道进御膳房不是师父以前一直的梦想吗?”
苗师傅摇摇头:“以前真的这么想的,觉得御膳房里有最丰富的食材,可以让自己的创造和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更能得到作为一个厨子的成就感,可是真到了御膳房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在皇宫里,永远是争宠,争斗比货真价实的东西更加有用。”
溪元烈听着这话中有话,想继续问下去,苗师傅却摆摆手:“今天就到这里吧,人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我要去睡一会。”
见苗师傅走远了,罗溪听完李峰说皇后娘娘如何如何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便学了几声布谷鸟叫,又一个溪元烈出现在御膳房:“雪貂,你先替一会,这边没什么事情了,你一会在四处看看宫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交代完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回到琨王府,衣服还未换完,就见拓跋曜推匆匆门进屋:“小溪,你回来了。”
罗溪“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
拓跋曜“宫里传来消息,说那帮道士在宫里做法,说皇宫外东北角的方向有妖孽之气,马上就派人过来查了。”
罗溪“知道领头的是谁吗?”
拓跋曜“安福鑫安总管。”
罗溪“皇后身边的人。”
拓跋曜“对,是皇后身边的。”
罗溪“你觉得这次他们过来是皇后主使的吗?”
拓跋曜“皇后?应该不会,那个女人在后宫算计一下那些女人绰绰有余,但是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却不是她能力所及的。”
罗溪不屑地一笑“闹了半天慈恩宫的那位也是让人拿着当抢使的?骆驼,这事打算怎么办呢?”
拓跋曜:“人家都来了,本王怎么也要出去瞧瞧啊,看他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来。”院子里的东西都被清干净了,我看你拿什么来翻浪。
罗溪“这么大的场面我还没见过呢,一会换好衣服我也去瞧瞧。”
拓跋曜宠溺地刮了一下罗溪的鼻子,说了声好,然后出门去,叫来红袖帮罗溪换衣服。
拓跋曜站在院子里,望向皇宫的方向冷笑: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