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宝回头一看是一丛丛葛藤缠绕在一起,他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混账王八蛋,你也跟我过不去,真是人倒霉咸盐都生蛆。”
他笑了,笑他一个出家人,怎么骂出俗人都很少骂出口的粗语呢?罪过罪过。
王进宝摇头自嘲的‘嗨嗨’两声朝山下走去,他看着天上飘动的云,就像摊薄了的棉絮,缠绵的若即若离。突然灵机一动,我要是把这葛藤编成绳子,那我是不是就能顺着悬崖下去,药材不就都是我的了吗?
他一时冲动,不管不顾的真这么做了,可期间所发生的事,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王进宝主意已定,他专找年久有韧性的老葛藤,收集起来编成一条长绳,一头拴在山巅三棵老松树其中一棵的根部,又把另一头栓在腰上,拽了几下觉得结实,他高兴地把药篓背在身后,把住葛藤编的绳,双手倒换着顺着崖壁步步惊心的往下放。
他终于来到离崖顶最近那株药草旁,把葛绳全缠在腰上打了个结,吃力的从身后药篓拿出小镢头,万般小心地把药才刨出来放进药篓,生怕弄掉一片叶折断一根枝。
这药材浑身都是宝,可遇不可求,专门生长在就连山羊野兔都不好落脚的半阴半阳峭壁上,它的药用和价值是其他名贵药材的好几倍。王进宝遇到了这棵药材,这可是老天爷赐给他的一份大礼。他采药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能不冒险弄到手,能不心跳吗?
王进宝挖下药材心里喜滋滋的,他还不知足,四下仔细的再次搜寻。他曾听老人说,像这种百年不遇的名贵药材,恋伴儿从不单生,发现一株,附近最少还能有一到两株。
正当王进宝全身心的寻找药材,就听从崖顶传出几声叫喊;“下面的是谁,你在干什么?给我上来,你要是不上来,老子就把你这葛绳砍断,叫你跌下悬崖喂狼。”
他们的喊声荡起大山阵阵回声‘悬悬——崖崖——喂喂——狼-狼-狼......。’
王进宝听到山的回声和来自山顶的呵斥,他仰头往上看,只见两个人手里提着枪,一个人手里举起带红布穗子的大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作势就要砍下去。
吓得王进宝赶紧打着颤音的回道;“别别、别砍,我、我是‘无量寺’带发修行的和尚,我在、在采草药,老总,千万别砍葛绳我这就上去。”
山顶上的三个人‘哈哈’大笑,掐着腰低头往下看,看的王进宝心里发慌,浑身没劲,手脚哆嗦着停在那里。
“嗨嗨,你小子还敢停下不上来,妈的个巴子,老子一刀下去就要了你的小命。”说话粗鲁的那个人举起刀就要砍下去,被另一个拿枪的制止住。
王进宝浑身一哆嗦,再不敢磨蹭,手下紧倒腾,很快到了山顶,一腚瘫坐在那里。
拿刀的那个人凶神恶煞的踢了王进宝一脚,骂骂咧咧的吼道;“他奶奶的一看你这熊样子,就不是个守规矩的和尚,老子一刀劈了你这假和尚。”
瘦高个子收起枪,拉了那持刀胖子一把,态度温和的问道;“你真是和尚?你采草药那你就应该会看病是吧?嗨嗨,你不要害怕,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长官脚骨断了,你要是能给治好就放了你,你要是......。”
“你要是治不了我们长官的脚,我就一枪崩了你,哈哈哈......,把他绑了带走。”另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吼叫着走到王进宝跟前,粗鲁的把王进宝用葛绳绑了个结实,牵着就走。
王进宝吓得连忙求饶;“老总,你就放了我吧,我是个采药的僧人,不懂得看病,你们就饶了我吧。”
持刀的那个还没等王进宝把话说完,在后面就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再啰嗦,我的刀可就要见血了。”
王进宝心里一嘚瑟,听口音知道坏了,自己落到了从湖南随军过来讨伐,被打散流落到昆吾山,那支老湘的队伍了。
老湘的队伍被打散后失去了联络,成了一支散兵游勇,由参谋长带领这帮四五十号人的湘兵,啸聚在昆吾山泰礴顶北麓山涧一片树林里。
这支队伍受过正规训练,又是穷苦出身,打散后聚在昆吾山,断了军饷,吃饭穿衣都成了难题。成天呆在深山老林里,轻易不敢出山,养成了脾气暴躁,碰到进山的人,稍有不顺张口就骂,动手就打。
这帮湘兵在当地,倒也没干出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儿,很少大张旗鼓的下山祸害附近村子里的人,不过偷鸡摸狗的事儿时有发生,山上实在没粮吃了,就下山进村子,由村里挨家派饭应付。
附近村子的百姓,也怕得罪了这帮湘兵,敢怒不敢言,每到夏秋粮食下来,都会给他们送些粮食上山,兵民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王进宝一路上心里直打鼓,思忖着这下可完了,要是治不好他们长官的脚病,说不准自己连命都保不住,嗨,肉在砧板上凭天由命吧。
走到一个山坳,他们把王进宝的眼睛蒙上,王进宝看不到前方的路,摸摸索索深一脚浅一脚的被牵着走,一会上山一会下坡,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突然有人从两边抓住他的胳膊停下。
当兵的把他拉到一个大点的木板房子门口,那个瘦高白面书生立正喊道:“报告参谋长,我们巡山抓了一个郎中,你看......。”
“进来,哪这么啰嗦,赶紧进来。”
“是”士兵胸一挺脆落答道。
王进宝被推进屋里,扯下蒙眼布,一时没适应屋里的光线,只觉得两眼冒金星。等了一会儿,才看清房间靠里的木板床上,半躺着一个下穿灰色军裤,上身白小卦扎在腰里,两眼有神满脸胡茬的年轻汉子。
“混蛋,怎么抓了个带发的和尚?还把人家捆得像个粽子,你们就不怕如来佛降罪给你们啊?还不快放开。”年轻汉子坐起来,威严的呵斥道。
“是是,这就放开、这就放开。”三个当兵的赶紧把王进宝的葛绳解开,献媚的打着哈哈说:“和尚,对不起了,你快给我们参谋长看看脚,嗨嗨,你可要小心着,要是......。”
王进宝哪见过这么大的军官,吓得他哆嗦着走到那个长官床前,手脚颤抖着不敢动弹,陪着小心的问道:“施主,你是哪只脚......”。
“呵呵呵,小师傅你不要害怕,来来来,就是这只脚。”参谋长面带笑意的把那只伤脚伸出来。
王进宝弓腰轻轻抓起那只伤脚,手在上面来回摸捏,突然手下用力,只听‘咔’的一声,疼的参谋长伸出那条好腿,对着王进宝的胸前就是一脚,‘蹬蹬蹬’,王进宝后退几步仰躺在地上,三个士兵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个凶神恶煞原先持刀的士兵,一把抓起王进宝,推搡着边往外走边恶骂道:“你妈的个巴子,你想把我们参谋长的脚拧下来呀?王八蛋,我一刀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看你再使坏,他奶奶的。”
参谋长一看要把和尚推出去砍头,心想就是治不好自己的脚,也不至于要了和尚的命啊?要是这事儿传到附近村子,闹出点风波来,那他这支队伍还怎么在这立足?
他一着急跳下床,突然感觉脚能贴着地面站住了,也不那么疼了。他‘哈哈’一笑;“弟兄们都给我住手,快把和尚师傅请进来,我要好好答谢他,哈哈哈。”
三个士兵愣在门口,不解的回头看着参谋长,可当发现长官竟能站在地上走出几步,他们这才恍然大悟,把王进宝拖进屋子。
“请坐,师傅请坐,对不起师傅,是我错怪了你,请你不要介意,嗨嗨,你坐、请坐。”参谋长说着转头对三个士兵喊道:“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点野味给师傅准备酒菜?我今天要和和尚师傅好好喝几杯,哈哈哈。”
参谋长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他颠着还有点跛的伤脚走到王进宝跟前,硬把他拉到床前的桌子边坐下。
一会儿三个士兵提着两只受伤的兔子走进来,那个凶巴巴的士兵提起来凑到王进宝跟前:“哈哈,和尚你还真有口福,老子出门上山就逮住这两只兔子,你说是炖着吃还是炒着吃,和尚你说句话,今天全听你的。”
“罪过罪过,出家人不杀生,还请施主放了它们吧,万物都有命,命由天定,放生就是积德,德高则命长,施主还是放了这些小生命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进宝赶紧站起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