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宝哪敢反抗?吓得赶紧举起手,忙打着颤音小声问道:“刘参谋长是我,我是王进宝,是你吗?要是你的话,快把枪拿开。”
刘参谋长用枪又顶了一下王进宝的头,厉声喝问:“你少废话,王进宝前几天就死了,你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一枪打死你。”
“刘参谋长,快把枪放下,我真的是王进宝,我没死,不信你摸摸我的胡子。”王进宝说着把头往刘参谋长跟前一送,‘嗨嗨’小声的笑说道。
刘参谋长不敢大意,一手端枪,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一下王进宝的下颌。
其实刘参谋长在王进宝刚一进屋,就看出进来的这人身影眼熟,再又跟问了几句,已确定进来的这条黑影就是王进宝。这时他把枪收起来,也没敢点灯,俩人坐在床铺上,王进宝打着‘嗨’声,一五一十把牛二怎么害他的事说了一遍。
刘参谋长听完郑重的说道:“老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队伍里你是没法再待下去了,这样你还能留条活命。我也知道你前一阵子在蜡口镇的情况,这样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就藏在我这屋,千万不要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王进宝听后愣在那里,他在腊口镇的事刘参谋长是怎么知道的?心里不免泛起嘀咕。
刘参谋长看王进宝在黑影里呆愣的样子,马上接口又说道:“腊口镇有咱们的眼线,要不是他们送出来的情报,你怎么会被害呢?放心吧,你只有藏在我屋里,你才最安全。”
王进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境况,要是刘参谋长真的要害他,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跑不出去。
刘参谋长自从早晨离开屋子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天过的真慢,王进宝一天没吃上一口东西,就连口水都没喝,干渴饥饿难耐,他真不知道刘参谋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进宝在刘参谋长的屋里,提心吊胆的藏了一天,好不容易盼来天黑,还是没见刘成的影子。他不免从心里怀疑,心想:刘成参谋长不会是怕受到牵连,等到夜深再对我下手,然后悄没声响的把我扔到山崖下面的深涧吧?
王进宝正在满脑子往坏处想,突然传来醉汉的吆喝声:“他*的想把我喝醉,吹、吹什么牛,不、不行我还没喝够,接着再来,谁、谁要是先说怂话,谁就、就不是他*养的,喝、喝喝呀?”
屋门被踹了一脚,两个当兵的架着刘成参谋长进了屋,把他放躺在床上,转身摇晃着出去了。
王进宝藏在床底下,屋门就那么敞开着,他想出来又不敢,蜷缩在床下又难受,正想爬出来把门关上,突然刘参谋长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动,外面有人,等会儿再出来。”
刘参谋长把话说完,嘴里喷出一口酒气,大大的打了一个‘酒嗝’,满嘴胡说:“曹、曹副团、团长,来咱兄弟再碰一杯,谁草鸡谁、谁就是小狗。牛二,你他*的都说些什么屁话,谁说、说我喝、喝醉了,你小子要是不服,老子今天跟、跟你干到底,我的妈呀,可喝死我了。”呼噜呼噜......。
王进宝趴在床下丈二和尚的摸不着头脑,这刘参谋长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他想动不敢动,就那么憋屈的躲在床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从门外闪进来两个身影,摸索到床前,推搡着刘成喊道:“参谋长、参谋长你睡下啦?”
刘成嘴里不知咕噜着什么,身子一翻又打起呼噜。
“曹......”‘啪’的一巴掌抽到说话那人的脸上,低声吼道:“你找死啊,走。”
山里夜的风很硬,刮得门板一会关上一会又被吹开,狠狠的拍击到板墙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王进宝趴在床下腿脚都麻木了,可刚才的一幕把他吓得又不敢出来,就等着刘参谋长酒醒再说。
刘参谋长呼噜打得越来越小,等了一会儿呼噜停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摇晃着走到屋门口,一把没扶稳踉跄着冲出去几步,前摇后晃的解开裤带,‘哗哗’的撒起尿来。
撒完尿浑身一抖,歪斜着进了屋,‘嘭’的把门关上又踢了一脚,摇晃着摔躺在床上。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刘参谋长坐起来,轻轻的磕了一下床板,小声说道:“老王你出来吧。”
王进宝好不容易从床下爬出来,一腚坐在地上,伸展着腰身压低嗓音问道:“刘参谋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王你往前凑凑,不要动床板,要是弄出大声音来就麻烦了。”刘参谋长小心的提醒道。
等王进宝靠近床,刘成的嘴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说:“老王,你早晨进到营地就被牛二盯上了,他拿不准是不是你,后来把你跟丢了,就跑到曹一莽副团长跟前,说好像是王进宝回来了,跟来跟去跟到我这里又给跟没了。白天他们不敢到我屋里搜查,只是老远监视,等到傍晚把我灌醉了盯我的梢,要是发现咱俩在屋里,就一举拿下。多亏你老王沉得住气,不然事就闹大了。”
“刘参谋长,他们真的认为我是共党吗?嗨,我跟你说实话,我即使想参加共党,就我这出身复杂的身份,恐怕我有这心人家还不要呢。”王进宝摇头感叹道。
刘参谋长一时不再说话,两人坐在黑影里都在想心思。
一会儿刘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说道:“老王,我不管你是不是共党,三天后的中午,你想办法联系红军游击队的首长,我想在你栖身的隐秘山洞跟他们接头,这事很重大,你务必给办好。”
刘成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再是你天亮前必须离开营地,千万不能暴露,一旦暴露,我的计划就泡汤了,你休息会儿,等待时机离开吧。”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部队营地一片安静。这时刘参谋长的屋门轻轻的拉开一条缝,王进宝挤出门,左拐右拐淹没在黑色的晨幕里。
这天得到通知的红军游击队周、宋大队长,带了几个战士天不亮就出发,太阳刚升起就到了鹰嘴崖,把战士安排在不远处警戒守卫。
王进宝生火做了些简单的饭菜,三个人边吃饭边探讨刘成参谋长要求紧急会面的意图。
坐在洞里说话的三个人,突然听到外面拉枪栓和严厉的喝问声:“站住,什么人,举起手来。”
三人急起身冲出山洞,王进宝一看是刘参谋长和一个中年人举起手站在那里,他几步跳过横跨深涧独木,嘴里喊道:“同志们把枪放下,都是自己人。”
刘参谋长对那中年人低声说了几句话,拉着王进宝的手急切地问道:“红军游击队的首长来了没有?”
“来了,洞前站的就是周、宋大队长,来,你脚下注意慢点走,咱们进洞再说吧。”王进宝说着踩着独木跳跃过来。
进了山洞,王进宝给双方互相做了介绍,招呼着大伙坐下说话。
刘参谋长紧紧的拉住周、宋大队长的手,眼含泪光激动地说道;“二位首长好,我可找到组织了。”
几人坐下,刘参谋长还是稳定不下心里的激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周、宋心里没底,笑看着他也不催促。呆了一会儿,刘成心神稳定了,才讲述他渴望找到组织的焦急心情。
刘成没参军前就是赤卫队里的战士,组织安排几个党员赤卫队员,参加讨伐反动军阀的革命队伍,从湖南一直打到了黄河边。
后来部队打散了,团参谋长李雪,把一些散兵游勇纠集成一支队伍,流窜到昆吾山,这支队伍自来到这里,倒也没干过太大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恶事,却也给当地带来一些麻烦和不安。部队扩大后,成立了昆吾独立团,此后筹粮筹款从没间断过,也给附近村的贫民百姓增加了不小的负担。
说到这里,刘参谋长不好意思的看了周、宋大队长一眼,接着说道;“首长,独立团的团长李雪以前也是赤卫队员,就不知他是不是共产党员,我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支队伍有七名党员分布在各营连,我们私下还偷偷发展了一些倾向共产党,表现积极可靠的同志。可我们离开了家乡和组织,在这深山里跟组织失去了联系,我们这些党员就像大海里飘零的船,没有方向没有依靠,心里苦啊。”
刘参谋长紧咬了一下嘴唇,低头眼里含着泪花,他摇头叹息低头不语,想起这些年的苦苦寻求,他们就像柳枝飘落的花絮,随着风的吹拂不知根在哪里,又像一艘失去了方向,在大海飘离的船,茫茫海面找不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