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摔倒在地,毁容破相或者断手断脚,无疑幸运。但这一刻,章妡怔住了,紧紧抓着夏明哲的衣服,直到听见他的闷哼声,才想起应该立刻爬起来。可等到她想起要这么做时,反而被夏明哲伸手圈在怀中。
紧贴着躺在地上的姿势太过暧昧不优雅,周围还有其他的宫人在,觉得夏明哲此举轻浮,章妡当下便生出恼意。正准备挣脱他的双臂,夏明哲却先说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在了。
没有其他人的人在,他们这样也还是不对啊!章妡刚动了动,夏明哲又喊了一声疼,闹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动作才好。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章妡愤怒的说,“你想做什么?你又欺负人!”
夏明哲松开手臂,章妡迅速爬了起来。躺在地上的人似乎不太好受,不知是不是给她当了一回肉垫的缘故。章妡犹豫着没有去扶,但看到他艰难起身,还没站稳便身形一晃,仍是伸出手去。
当夏明哲无耻的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时,章妡又为自己的心软后悔,恨不得直接丢开这个人,管他去死。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扶着他。章妡抬眼看夏明哲,见他脸色有些不好,想起方才他护着自己,想着他的难受应该并不是假的,手上更用了点力气。
章妡本想扶着夏明哲去屋子歇着,再叫人请了御医来看。其实不怎么合规矩,可惦记着他的身体,也不觉得所谓的规矩多么重要了。夏明哲说在小花园的石桌旁坐一会就行,章妡没法子,将他扶过去坐下。
“我让人去请御医过来。”
夏明哲看她的眼神实在太露骨,章妡有点受不住便寻了借口想趁机溜走。夏明哲却拽住她,说了一句不必,点着对面的位置要她坐下。
他这会儿看起来一点都不似过去的温文好说话,仍心慌于他突然出现的章妡被他的气场给震住,当真乖乖听话在他对面坐好。局促的感觉尤甚,章妡低头没看对面的人。
“走了一趟乐平郡,见到了潞王殿下。殿下问起了小公主的情况,托臣带了礼物回来,方才已经交给宫人。”
夏明哲慢慢说着,以为他是去了处理南方流寇事情的章妡当下拧了眉,直觉自己是又被耍了,且是被他们合起伙来耍了。
回想章煜答应她的,可的确没有叫夏明哲去负责流寇的事情……而这些朝堂之事也不是什么都要叫她知道的。章妡轻咬了一下嘴唇,说不出心里是喜还是忧。
夏明哲复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拿绸布里外包了几层,搁在汉白玉桌面上,一点点打开,确认过,又再包好推到章妡的面前。
“给你带的礼物,幸得刚刚没有压坏。”
其实在见到夏明哲的时候,她心里是有惊喜的。被他抱在怀中,也觉得不害怕了。看到他惦记着给自己带礼物,也觉得高兴……这些章妡自己都知道,正因为自个知道,她才更不乐意了。
说好不要搭理这个人,怎么还比过去更放不下了呢?她撇了撇嘴,依然低着头,没有和夏明哲说话,也没有去看那礼物。偏又听到他说,不要便收回去了,送出去的礼物还有收回的道理么?
“谁说我不要了。”章妡气鼓鼓着脸,伸手去碰绸布,一下没注意到夏明哲伸过来了手,便直接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微凉的掌心碰到夏明哲温暖的手背,一触之下,章妡想缩回手,可惜快不过他,唯有被摁住手的份。章妡不觉抬眸望向了他,见夏明哲含笑看着自己,阳光斜斜打在他的脸上,竟似有别样的夺目与动人。
章妡一瞬看直了眼,心也跟着变成了乱哄哄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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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明哲花言巧语哄骗到了静云庵,被拖着手走到了阿好住的院子外,想起自己当日的信誓旦旦,只觉得丢人不已的章妡恨不得转身就走。她紧拽着夏明哲,哀声问,“我不要进去,你自个去不行吗?”
“那怎么行?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反悔了?”夏明哲笑着捏了捏章妡有些肉肉的脸,“不会有人笑话你,不要怕。”已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章妡心想着,如果你不那么多好话骗着我,我哪儿能被骗上马车,结果就跑到这儿来了?想起自己闹着要从马车上跳下去的时候,夏明哲说如果不介意变成残废就同意她跳的话,章妡还是不大愿意。
她正别扭,章煜似知道他们到了般,走了过来从里边将院门打开了,张口便说了一句,“进来。”不容置疑。他目光扫过夏明哲与章妡,在他们交握的双手停留一瞬又移开,轻笑了笑。
感觉那是在笑自己,章妡瞪了夏明哲一眼,反而被带得走进了院子里头。因是中秋,阿好与章煜正在做小饼。章妡与夏明哲到了厅子里,就瞧见一应的东西。
“哎,做得真好看呢。”章妡凑到阿好面前去瞧,再看看已经做好的那些,指着那几个丑兮兮的,笑道,“这几个,格外不一样,一看就是皇帝哥哥做的!”
章煜挑眉,沉静地说,“你做出来的,未必更好看。”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总归是阿好手把手教他做出来的,那就够了。
“陛下做得很好呀,别具风格、独出心裁又与众不同,待会儿我肯定是要仔细尝尝的。”
章妡做了个牙酸的表情,挤着眉说,“阿好,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你这样的话,回头得叫凌霄给你好好瞧才行。”
“与你何关。”章煜默默将章妡拎到了一边去,瞥了眼夏明哲,问,“都妥当了?”夏明哲便点了头,章煜又说,“那按之前说好的办。”
章煜问的是他与章妡之间的问题,说的是之前夏明哲提过的要在章煜与阿好去边关之前将他与章妡的婚事办完。这些,阿好都听得明白,独独章妡云里雾里。听不出来与自己相关,她并没有纠结。
到了章煜跟前,章妡不似与夏明哲独处时有许多别扭。没有人故意说起之前的事情,提起她说过的话,丢脸的感觉不太严重,章妡很快就忘记了那些。她第一次见人亲手做小饼,章煜又说她做的未必会好看,于是缠着阿好教一教她。
夏明哲与章妡到了没有多久,宁王与凌霄一样到了静云庵,这个样子,更像是聚在一起过节一般。章煜与、宁王、夏明哲去了别处说正经的事,厅子里头留下了阿好、章妡与凌霄。
“凌姑姑,你这阵子去了哪儿?我几次想寻你,怎么都寻不见。”即便见到了熟人,且正值中秋节,方才还笑着的凌霄这会儿看起来也没有多么高兴。章妡问完再想到她几次都与自己的十哥一起出现,又问道,“你与我十哥……”
章妡找不见凌霄,只是她被困在宁王府,被宁王绊住了脚。想到了这些日子,宁王缠着她,像是精、虫、上、脑一般,也根本不担心精、尽、人、亡,凌霄就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她无力的摆摆手,瘫坐着,毫无生气。
“獾子怕山猫,一物降一物呀。”阿好笑道,问章妡,“小公主殿下还要学做小饼吗?”才刚起了个头,凌霄与宁王便到了又停了下来。她这么一说,正巧将话题转移了。
“自然是要学的。”章妡忙说了一句,端正坐好,扭头再看了凌霄一眼,“凌姑姑,你也来和我们一起罢。坐在旁边看着,多无趣啊。”再推推她,实际是看不得凌霄郁郁寡欢的模样。
凌霄听懂了阿好的话,受到了刺激,脸上倒是多了点儿表情。她一时挺直身板,哼了一声,“究竟是谁降服谁还不知道呢。”章妡疑惑,阿好但笑,凌霄没有再说,只是净了手,与她们一起忙活。
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饭,除了小饼之外,都不是自己准备的。章煜没有说章妡等人会来时,以为只他们两个,阿好便想着自己做便可。章煜提及他们也来,又道已吩咐下去了,阿好自然不再兜揽。
难得六个人聚在一处,这顿饭用得很是和乐。小饼是最后上来的,到了这会,天幕挂上漆黑的帘子。院子里处处都挂了灯笼,在这中秋之夜和着月光,给人与往常皆不同的感受。
小饼送上来后,章煜捡了自己做的给阿好尝一尝。阿好十分给面子,尝过之后还认真的夸奖味道很不错,章煜嘴角立时弯了弯。
凌霄见状,也专门用盘子盛了自己做好的递到宁王面前,佯作谄媚说道,“奴婢心中惦念着宁王殿下,专门为殿下准备的,希望殿下喜欢。”
宁王低头一瞧,竟是金猪样式。他眯眼看凌霄,笑了笑,说,“你做的,什么都喜欢。”可那一记眼神里,分明含着今晚回去给你好看的意思,凌霄心虚笑着别开眼假装没有看见。
夏明哲还记得章妡闹着要和阿好学做小饼的,看到她面前盘子里盛着兔子样式的,便知道该是她自己做的。章妡见他看了过来,只道,“你吃那些不就好了?怎么还惦记我碗里的呢?”
待尝了口自己的手艺,章妡便后悔没有将它送给夏明哲吃了。可尝了也没办法,又不好丢在一旁,章妡无语凝噎,自己做的小饼,再难吃也得哭着吃完!
见章妡眼睛鼻子嘴巴都要拧到一块的纠结模样,已足够知道她的手艺如何。夏明哲的筷子却仍是伸了过来,抢过她碗碟里的小饼三两口吃完,笑眯眯夸奖,“小公主殿下,手艺很好呢。”
那可是她吃过一口的东西呀!章妡瞪他一眼,似是生气,脸却红若朝霞、灿若芙蓉,说不出责怪的话。心里又忍不住想,他竟是一点都不嫌弃。
偏在这个时候,凌霄凑过来捣乱,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人家也想吃呢。”章妡听见她的调侃,脸更红了。
凌霄笑起来,很是欢畅的样子,却又被宁王揪了回去,“我这有你照着你自个模样做的,不用看别处。”
你才是猪!凌霄愤愤,却不得不摆出笑脸,在皇帝面前做足了对宁王好的模样。章煜揽着阿好看着他们闹在一处,并不参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院子里的六个人哄笑吵闹不停,高悬的圆月始终将清辉散落,笼罩了院落中的一切人与物,似是千年万年如一、无声无息的温柔,永远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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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过后,时间仿佛突然走得快了起来。转眼间,天就凉下来许多。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得有些迟,等到它终于降临的时候,年节便已经近了。
跟着章煜学一些拳脚功夫后,阿好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康健,作息也越来越规律。许是这个原因,加上药物的调理,她的小日子也不如之前那么不好过。冬天的时候,也不如以前畏寒。
前一天后半夜下过一场雪,早晨阿好醒来,走到屋檐下瞧见的便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世界,她站着看了一会,方去了洗漱梳洗。今天是腊八节,阿好用大米、小米、糯米、紫米和着红豆、芸豆、豇豆与花生、莲子、核桃等果干一起熬上了腊八粥,方折屋里去喊章煜起身。
昨夜章煜又与人议事到夜深了才休息,不可能不再管事,也不可能当真不再上早朝,偶尔还是会去的,只是不频繁,约莫一个月两次。阿好进了屋子,章煜已经醒了。
见到阿好回来了,章煜招呼她到近前,抱着她又躺下。他似极眷恋的展臂抱住阿好,将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发顶,闭了眼。阿好习以为常地推一推他,说,“陛下该起身了。”
“再陪朕躺一会儿。”除了将双臂收紧了一点,章煜没了其他的动作,根本不像是想要起来。这也是常有的,阿好便就这么窝在他怀里,同他说话,“今天是腊八节呢。”
章煜轻应了声,阿好又说,“年节也很近了。”章煜再应,阿好继续道,“陛下年节也不回宫吗?”这么久的时间,阿好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个,看到章煜仍是要去上朝,她安心许多。不过,临到年节,没法不旧事重提。
“嗯。”章煜淡淡应了一声,没有特别的情绪,也不意外阿好说起这个话题。阿好沉默了半晌,道,“年节诸多事情,都需要陛下亲自办,没法让任何人代劳。您回去,才方便一些。”
“朕改主意了。”章煜徐徐说道,阿好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仰了头去看他,章煜便垂着眼与她对视,复徐徐将话说完了,“你以前说,朕是暴君,如今朕换了心思,准备做一名昏君。”
因为常有无端牵累无辜之人的专横残暴行径,故为暴君。因为为了一名女子,窝在这静云庵里头,不事早朝、不愿回宫,是为昏君。他不咸不淡的说着,仿佛是在与阿好谈论,今天到底是有多冷、明天究竟会不会放晴。
被章煜盯着,偏听明白他的意思,阿好禁不住怔了怔。这话是玩笑,又分明含着戏谑。阿好觉得自个的耳朵有些烫,她在章煜的怀里蹭了蹭,故意问,“陛下说的是三荤五厌的荤吗?”
“是色令智昏……”章煜手指抚上阿好的唇瓣,望入她的眼睛,轻笑着说道。见阿好想逃跑,揽着她的手臂多用了些劲,“跑也无用,总之这事儿,你是逃不了干系了。”
这分明就是无赖。
“好吧。”阿好没能下了床榻,不得不继续窝在章煜怀中,点了一下头,带着些许无奈道,“既然陛下已经这么说了,那便这样罢。咱们还在这儿过。”
先前还因听到那样的话而愣住的人,还在问回宫不回宫的人,这会儿好像是坦然了。阿好将脑袋往章煜的胸前轻轻一靠,低声说,“以后史官给您记上一笔,一定特别的好看。”
章煜霎时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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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节到底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了。
年节的头一天,阿好曾经担忧过的,百官跪迎皇帝回宫的情景还是出现了。静云庵的师太们似乎提前知晓了一般,都躲着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的。
官员们请求的声音太过响亮,既无法装作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忽视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尤其是,他们的措辞……阿好本是在院子里撒了一把谷子喂着鸟雀,看它们蹦蹦跳跳的靠近。
“臣恭迎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回宫!”
又是一声传进了阿好的耳朵,哪怕乍听到时多么不确定,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下,想听不清楚、听不明白也十分的难。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章煜之前根本没有与她提起过。
阿好惊骇,凭着她的身份,如何能够一步登天到了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难道章煜一直在这静云庵,是为了逼大臣们就范?但也应该同她说,与她商量的。或者章煜是觉得,但凡与她说起,她便不会同意。
若以她的性子,确实没法应承……阿好手中还拿着一只先时用来装谷子的青花瓷碗,就这么呆呆傻傻立在屋檐下。一时间,她又想,章煜当真是这样的性子。
就像去年的上元节,带她回府与母亲团聚一样,将什么都准备好了,却什么都不说便带她出宫回了宋府。阿好想到这里,又才恍然醒悟,那竟然是她与自个娘亲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如果不是章煜,连这最后一个上元节都会没有。
但带她回府,算不上是很难的事,这与现在的这桩并不一样。只是哪儿会那么容易……她没有出身也没有地位,后宫的娘娘们、她们背后的家族也不可能会答应得了。可是现在,那些大臣们竟然跪在外面,口口声声说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好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不过是一小会,阿好感觉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手中的瓷碗给拿走了。她看向那个人,除了章煜,也不会再有别人。章煜将瓷碗搁下,轻轻牵起了她的手,说,“阿好,走。”
她当真就跟着走了。
跨出了院子时,阿好不知怎么便有些胆怯地拉住了章煜,缩了缩手。章煜转过身抱住她,轻声说,“阿好,没关系,有朕在。”她便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有个人抱着她,告诉她,我会一直护着你,那样的叫人安心。
阿好渐渐缓了过来,她抬眸去看章煜,他的眼眸里满盛着熟悉的温柔,又蕴藏着鼓励以及肯定。一记眼神便将许许多多的话都包含了,她看得懂,这大约就是他们的默契。
“嗯。”阿好应了章煜一声,复握紧了他的手,说,“有陛下在,不怕。”章煜便笑了,揽了一下她的肩,带着她往静云庵的门口走过去。
那里跪着的是他的臣子,章煜再熟悉不过。对于阿好来说,则不同。有一些,是她认识的,宁王、夏明哲、聂志远……还有许多,都实属陌生。
他们或许很不甘心,阿好想,可他们也没有想到,章煜会比他们预想的要更加强势,哪怕这也在她的预料之外。虽然,章煜明明一贯是个专横的人。打定的主意,轻易不会更改。
章煜牵着阿好站在那处,底下是叩首行礼的大臣们。宁王单膝跪在最前面,待到他们出来了,其他大臣们噤了声,他便铿将有力地说道,“年节将至,恭请陛下与皇后娘娘回宫,共庆佳节。”
阿好感觉章煜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又似乎是提醒她不要低下头,虽然她还在努力顶着,并没有那么做。而后,她便听到章煜不疾不徐说,“朕自有安排。”似乎并没有考虑他们的话。
========下面还没有替换======
章逸慢悠悠地往回走去,准备先到马车上去等其他人回来。鲜少有人与他往一个方向去,大多数是往与他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章逸体味着这莫名感觉,反倒觉得自己奇怪。
他走到半道的时候,蓦然觉得有人喊他,可那不过是一声“公子”,却诡异地诱得章逸转过了身。
章逸转身,看到长街尽头立着一名女子,瞧着眼熟,正是先前赠与他面具的那一人。那头的女子朝着他走过来,章逸站在那,却没有迎上去而是摘下了还挂在脸上脸上的面具。
她的脸上也挂着面具,可是面具太大她的面庞太小了,看起来比章逸戴着偏小的面具竟是一般让人忍不住笑。
等到她走近之后,章逸心里的想法又有所改变。暗色花纹的银质面具松松垮垮掉在她的脸上,躲在面具后面的面庞皮肤细腻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又白皙至似透明般。
她黑瞿石般的双眼明亮而有神——让章逸想起来初次见陆静姝的那一双令他不忍心动的眼睛,她架着银质面具的鼻子小巧而挺,更下面的嘴巴嫣红诱人,被遮去半边脸的她竟更加让人觉得美丽。
章逸没有再如初见她时不觉微怔……虽然他那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丽色少女走到了章逸的面前,摘下面具,面具下的脸并不让人失望。
“拿错了,我们换回来吗?”她笑起来,落落大方的样子看不出有尴尬,更显出了几分普通女子所没有的大胆。
章逸眉心微动,不置一词只是道,“我却没有受小姐之礼的理由,不若给个地方,待明日命了仆人送银钱去小姐府上。”
她却没有答应章逸继而顺水推舟给出章逸想要的信息,而是轻眨着眼,透出狡猾意味,像一只小狐狸,压低了声音道,“皇帝陛下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事,不是很容易的吗?”又似在暗暗指责章逸的没有诚心。
章逸不想她会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而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又这么……大胆的说出来,令他不得不发自内心想要赞赏上一句。他笑,问面前的人,“知道了,还敢这么与我说话?”
无心的一句话反而让面前的人陷入了无措里面,更让章逸觉得她奇怪又多出来几分好奇。奇怪的是她半聪明半迷糊,好奇的是她为何会这般有趣。
“真的是?”面前的人竟是因为确定了他的身份而受到了惊吓。
章逸始料未及,才反应过来她在那之前的话只不过是试探并没有完全确定,到底觉得自己无意间被戏弄了。
她慌张的和章逸交换了面具,然后匆匆忙忙的走了,竟没有与章逸再多说上一句话,脸上是无限懊恼。章逸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更觉得有趣,便由着她如何。毕竟她说的没有错,他想要查她,便不会查不到……
章逸看看此刻手中拿着的大面具,笑了笑,再看看那个身影继而抬手戴上了这只遮去半张脸的面具,却遮不去他嘴角的微笑。
面具上残留着些许浅淡花香,章逸鼻子动了动,又摘下面具,拿在手里,转身继续往停着马车的地方去。
章延和陆静姝躲在暗处看完了这么一场好戏,唯独遗憾听不清他们的对话。陆静姝也觉得这个女子颇为有趣,对她生起好奇心,章延则是无感为主。
“阿逸会不会……看上这个人了?”陆静姝有点八卦的问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的章延。
章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说不好。”他其实想说,这个人的眼睛和陆静姝的很像,一样是很明亮很乌润的那类。
陆静姝明白章延的意思,她又道,“其实这个人,看起来应当是个贵女,她衣着不俗、气质典雅,除去性子不似普通女子,颇有些与众不同外,也并不坏。”
无论这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近的章逸,无论她是有心算计或者是无心弄巧,陆静姝觉得只要这个人对章逸是真心而且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那就没有错。若她是冲着名利、地位和荣华富贵而来,那便算了……
章延见陆静姝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心里不喜欢了,苦兮兮看着陆静姝道,“夫人,阿昭还被咱们丢在府里呢,你在这只关心别人不关心关心他么?”
不管章延说得多隐晦,陆静姝都明白得了,他这是拐着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假作正经说,“夫君方才瞧见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是眼睛都看直了?”
章延一板了脸,大义凛然,“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我的心里明明从来都只有我的夫人一个。”
陆静姝扑哧笑了起来,章延也笑,紧牵着陆静姝,远远跟着章逸,往停马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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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逸回到宫里,回到自己的寝殿,手中始终拿着那张面具,自己却没有多少的感觉。直到回到房间,走到了床榻旁,他才重新注意到手里的东西,想起那个人,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将面具丢在一旁。
看到滚落在锦被上的这东西,章逸呆了呆,最后喊了吕良进来,交待了他一点事情后,心里松下一口气他才招了人进来伺候他沐浴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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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周太后的身体无碍,章延和陆静姝便打算等到过了年节,再待个三五天便回宁遥郡去。
熟料,周太后却突然起了咳嗽之症,章延和陆静姝都并不敢怠慢,只能暂时搁下回去宁遥郡的打算。章逸也担心周太后的身体,时常询问章延他们母后的身体情况。
章延慎重,没有独断的自己一人给周太后诊断,而是先由其他御医开了药方,他看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这么用药。
周太后的咳嗽之症没多久就好了起来,可没有过去多久,再次复发。
章延看到这般情况,已明白是那痨病刚刚发作,便不敢再怠慢,而是让周太后用起了特别药方,更是严格控制周太后的饮食。
其他御医见过那药方后,已明白是按着什么病症用药,可这般的药方他们过去不曾见过,只是看得明白这药方当是能生效,不由暗暗称奇。
汤药加上百合再加上清淡饮食,这么足足过去了三个月后,周太后的咳嗽之症已彻底消失,亦不再复发。也是因为这样,章延和陆静姝在帝都从年节前一直待到了阳春三月。
周太后不知道自己与绝症擦身而过,只清楚这些时间内,整个人的状态远不比往日好,章逸、章延和陆静姝却都是明白。他们心里的担忧和欣喜,也都非周太后所知道的。
虽然暂时来看没有了问题,但章延仍是让周太后坚持吃那百合,以避免再次复发的可能性。饮食更是不敢怠慢了,不能够吃的、只能少吃一点的,章延都一一列出来,交给温姑姑,让她仔细交待厨下注意。
又是临近这一年大选的时间,前有章延和陆静姝一对恩爱夫妻和可爱小皇孙,身体好起来的周太后没有办法不关心起章逸的婚事。
陆静姝不知道章逸后来有没有去打听那人,章延更不曾过问,章逸却是十分的坦然,在周太后说起的时候,直挺挺来了一句——
“母后,您放心,儿子保管给您娶回来一个满意的儿媳妇。”俨然是有了打算的样子。
周太后一听,就知道其中有旁的蹊跷,连忙追问,“终于相中了?快告诉母后,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章逸却只是微笑,“母后,旁的暂且不说,既然是如此,今年的大选,便不筹备、不浪费了可好?”
周太后看看章延和陆静姝,再看了看章逸,板起脸来,“你的事情,非要我来管么?你大选还是不大选,我不在乎,赶紧娶个儿媳妇回来,才是正经的。”
几个人原本以为周太后是不乐意,还觉得奇怪,听到她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又是临近这一年大选的时间,前有章延和陆静姝一对恩爱夫妻和可爱小皇孙,身体好起来的周太后没有办法不关心起章逸的婚事。
陆静姝不知道章逸后来有没有去打听那人,章延更不曾过问,章逸却是十分的坦然,在周太后说起的时候,直挺挺来了一句——
“母后,您放心,儿子保管给您娶回来一个满意的儿媳妇。”俨然是有了打算的样子。
周太后一听,就知道其中有旁的蹊跷,连忙追问,“终于相中了?快告诉母后,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章逸却只是微笑,“母后,旁的暂且不说,既然是如此,今年的大选,便不筹备、不浪费了可好?”
周太后看看章延和陆静姝,再看了看章逸,板起脸来,“你的事情,非要我来管么?你大选还是不大选,我不在乎,赶紧娶个儿媳妇回来,才是正经的。”
几个人原本以为周太后是不乐意,还觉得奇怪,听到她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章逸却只是微笑,“母后,旁的暂且不说,既然是如此,今年的大选,便不筹备、不浪费了可好?”
周太后看看章延和陆静姝,再看了看章逸,板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