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打,打死,倒,倒,回……”
到了别墅,贾西贝跑下车来,在外面看着,有模有样,大声指挥着夏天阳倒车。
夏天阳才不会听她的,听她的十有**都会刮蹭。
夏天阳停好车,吭哧吭哧地,弓着腰,大着脚,把东西一箱一箱地搬到二楼,贾茹开箱在贾西贝的房间整理。
夏雨在旁边面无表情,看着他爸在楼梯爬上爬下,梁飞燕本来想搭把手,伸手掂了一下箱子和包,纹丝不动。
“什么东西这么重?”梁飞燕无奈何退到一边。
“都是书,像石头一样。”夏天阳双手吃力地提着箱子,眼睛瞟了一眼贾西贝一直紧紧抱着的小盒子。
“是石头你们还要让我啃,你们的心真得跟石头没两样。”贾西贝嘟起嘴,挨着梁飞燕站在一起。
夏雨走过来,站成一排,三个小人睁着大眼睛,盯着夏天阳,眼光随着夏天阳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左右上下移动着。
梁飞燕是夏天阳朋友梁毅龙的女儿,在县一中读高二,也算一学霸,成绩在全县排在前五名。
夏天阳能成为“房叔”,梁毅龙功不可没,他是银行理财经理,早期是他帮夏天阳炒股,才使得夏天阳在房地产发展的初期,以极低价格加上一次性付款的折扣,购买了三套房。以后便一发不可收。
本地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梁毅龙和蒋紫夫妻俩都属于公职人员,政策不允许生二胎。为了能生个儿子,梁毅龙就想通过炒股,挣到钱后打算两人辞职生二胎的。
但他太贪心了,挪用了储户400万元的存款炒股,结果股市暴跌,梁毅龙跳楼而死。
夏天阳一直感谢梁毅龙,人在他乡,是他帮忙炒股才有钱买房,自己才有信心在此安生立命;再一个他是看着梁飞燕长大的,非常时期,就认下了梁飞燕做干女儿。
梁飞燕的妈妈蒋紫四年前改嫁,又受了邪教的蛊惑,大脑有瑕疵,硬要把梁飞燕带走,没办法,为了梁飞燕能健康成长,考上理想的大学,夏天阳安排她住进了自己的别墅。
赵弋戈在一楼的房间忙碌着,还有一人要搬进来,就是和梁飞燕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潘高峰。
潘高峰的父亲潘世军是县城跆拳道馆的老板兼教练,与梁飞燕的父亲梁毅龙是发小。潘高峰的妈妈单纯和夏天阳一样,属于外省教师。
当初夏天阳介绍单纯认识了潘世军,两人的婚房也是夏天阳托人购买的,在外地举目无亲,单纯感激夏天阳,认他做了哥,潘高峰就称呼夏天阳为舅舅。
潘高峰在实验中学读高二,一学渣,单纯听说梁飞燕住进了夏天阳的别墅,为了能让梁飞燕辅导潘高峰功课,单纯“碰瓷”,硬安排潘高峰住进来。
“完了,完了!”贾西贝站了一会儿,突然大喝一声,呼啦一下撒开腿就往楼上跑。
她是担心她妈贾茹破坏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被赵弋戈布置得颇为淡雅别致,贾西贝超喜欢。
果不然,有了一大堆的书,贾茹摊开摆放,房间的淡雅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哎呀,老贾,你这是干嘛呀?!嗯~吖~,舅妈把我房间布置得很漂亮的,你这是活生生给破坏了,你还有没有点审美观念啊?!”
贾西贝生气的直跺脚,扁着嘴,想哭,她知道自己哭也没用,只有做做样子。
“你舅妈整得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再美,考不好,也只是臭美。”贾茹从箱子里一大捧一大捧地拿出学习资料。
“你敢说舅妈中看不中用?说她臭美?我告诉她去。”贾西贝难过的脸有些扭曲。
“我是这意思吗?!你还学会告状了,还告你妈,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贾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有些担心贾西贝真的去告诉赵弋戈。
别看贾茹是集团的大老板,有时还真有些怵赵弋戈这个嫂子,顺着她什么都好,一旦惹毛了她,她可不按常理出牌。
“我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贾西贝冲贾茹嚷了一声,心里很是委屈,但没办法,她不愿意看到房间“惨不忍睹”的样子,怏怏不乐地下楼来。
“贝贝,怎么啦?”赵弋戈看贾西贝有些落魄的样子。
“舅妈,我妈把我的房间全部弄乱了,我超喜欢你布置的,呃~呃~”贾西贝本不想哭,说着忽然悲从中来,禁不住大哭起来。
贾西贝之前称呼夏天阳为舅舅,赵弋戈为舅妈,后来从夏天阳口里得知自己是他女儿后,夏天阳和她有个约定,没有他人在旁边时,才能叫他爸爸。
“不哭,不哭,让你妈收拾去,她弄好了,我再给你布置布置,保管你满意。”赵弋戈现在有点想巴结贾西贝的意思。
主要是因为儿子夏雨,说他不听,骂他还顶嘴,学习一落千丈。但夏雨从小就喜欢贾西贝这个姐姐,贾西贝的话,夏雨还是会听的。
赵弋戈没办法,哄好贾西贝,让她辅导一下夏雨,才是她现在最迫切要做的事情。
“真的?”贾西贝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弋戈。
“放心吧,到时候交给我。”赵弋戈给她一个定心丸。
贾西贝立即破涕为笑。
夏天阳走过来看着贾西贝,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又哭又笑的,你还真会演。”
贾西贝举手打了他一下,又嫣然一笑说:“去你的,谁演啦,傻帽,我这是真情流露,你会不会聊天啊?对了,等会你陪我去买买玩具。”
“多大了,还买玩具!买个天线宝宝,奥特曼,还是芭比娃娃?干脆买个僵尸算了。”夏天阳知道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真情流露,就嘿嘿直笑。
“你是脑残啊,还是弱智?还僵尸,我看你就是僵尸。对了,你属什么的?”贾西贝马上没了笑脸,很不友好地看着夏天阳。
“我属大象的,怎么啦?”夏天阳诚心逗她。
“哼!那我就买个大象公仔,把它当作你,天天抱着睡觉,打它,拧它,狠狠地折磨!”贾西贝一脸嫌弃的样子,马上回过神来,说:“不对,哪有属大象的,你骗鬼呢,老实交代!”
“骗你这个小鬼!走,现在去买。”夏天阳很“欣赏”她的演技,变脸跟翻书似的。
“现在不行!你得去做菜,早上你在医院答应我的,粉蒸肉,下饭牛肉。”贾西贝指着夏天阳,一本正经地说。
“美得你!是不是吃了晚饭再去买?买了又去撸串?!”夏天阳学着她平时赫吖赫吖的怪叫声。
“哈哈,老夏,你可真是个暖男厄~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你太可爱了。”贾西贝顷刻之间,拢过身来,头靠在他肩上,做出无比陶醉的样子。
夏天阳顺势抱着她,手摸了摸她抱着的小盒子。
贾西贝立刻警觉,旋即离开夏天阳,还冲他耸了耸鼻子,然后进了厨房,拿出一围裙出来,递给他。
“这才几点?饿了?”夏天阳看她又做出憨憨的,有点萌萌的样子。
“你现在干活有点磨磨唧唧的,等你做好了,我就饿了,暖男老爸,你总不能让我忍饥挨饿,是吧?”贾西贝马上变成清纯小可爱。
夏天阳只得接过来,穿戴在身。
“这才对嘛,这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战袍,不穿你整个是一油腻大叔,穿上了就变成了超人,拯救我于饥饿中的斗士。”贾西贝站在那里,对夏天阳品头论足的。
“好你个贾西贝!刚还说我是暖男,现在说我是油腻大叔。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夏天阳想抓住她。
贾西贝身手敏捷,咦地大叫一声,扭身就跑,边跑边作着哭腔嘶喊:“舅妈,舅妈!”
赵弋戈闻声出来,看着夏天阳。
贾西贝东奔西逃,早跑得没影了,夏天阳折回身,看了一眼自己,问赵弋戈:“我像油腻大叔吗?”
“你说呢?油腔滑调、不修边幅、邋遢不堪,胸无大志,意志消沉,颓废萎靡。出门影响市容,回家浪费生命。”
赵弋戈连词成句,直说得夏天阳如坠深渊。
“悲催,真是悲催!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如此的悲催!”夏天阳不知道招谁惹谁了,这贾西贝放了一把火,直接把火引到赵弋戈那里了。
“我悲催,我悲催?!我怎么就悲催了?”赵弋戈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男人就是你生活的真实写照!”夏天阳有些恨恨地说。
“好吧,驸马爷,你可要乖乖地等着啊,等我安顿好这几个化骨龙,再来和你商讨一下,我真实写照的问题。”赵弋戈浅笑安然,无比温柔。
夏天阳听了头皮有点发麻,完了,彻底完犊子了,现在赵弋戈把夏雨交给贾西贝,以后真的是有时间跟自己耗着了,中年男人,不怕春心荡漾,就怕秋后算账。
想着夏天阳还是打了一个冷颤,这赵氏公主不仅有些贪念虚荣,有时还会来点“脚踏实地”。
九年前,她在省城看到一个一万八千元的包包,硬是要夏天阳写点东西賺点稿费给她买,理由很充分,一显得她丈夫有才,二显得她有型有款,三是她的生日是2月29日,每四年才有一次真正的生日,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
夏天阳当时答应了,但没做到,一是自己早没了激情,二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原来还觉得文采飞扬,现在看起来就是酸不拉唧的,没人赏识。
要是赵弋戈把这事抖出来,重施计划,那无异于学渣想考北大清华。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本来是想让这几个孩子有个自由轻松的学习环境的,没想到把自己的自由都要搭进去了。
“老夏,你是不是和舅妈打架了?”贾西贝悄无声息地探着头问。
把正在愣神冥想的夏天阳吓一跳,把火引到赵弋戈,赵弋戈又烧到自己身上,就是这贾西贝干的好事,夏天阳蓦然喝道:“滚!”
贾西贝以为夏天阳会追过来,像兔子样左突右蹿飞逃而去。
夏天阳看她样子哈哈大笑,这贾西贝太精了,奔逃线路从不直线,一边跑一边左右闪躲。
厨房才是他的阵地,看着炒锅和菜刀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二十年前的夏天阳,那可是青春勃发,现在的夏天阳,无欲无求,高兴是一天,浑浑噩噩又一天。
初来乍到此地时,他的目标是,买上三套房和一栋别墅,做一本地人,就心满意足了,愿望早就实现,于是他失去了目标,什么都觉得了无趣味。
说来谁都不信,也难以理解,夏天阳当初想买这么多房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的父母和岳父母住进去,他好经常去蹭饭。
在他骨子里,把蹭饭当成了一种“文化”,一种人生乐趣和生活哲学。蹭饭被他认为是一种学问,但他在这个“学问”面前,有点像白痴。
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来这里语言不通、生活不习惯,每次在这儿待上几天,就嚷着要回去,自然没能住进去自己在这里买的房。
岳父母呢,在距离这儿七八公里远的农村,想念外孙时,才来住几天就回去了。说还是乡下空气好,住着自己的宅院舒服。
即使这样,夏天阳蹭饭的热情丝毫不减,但功力太浅,往往蹭饭不成,被别人反蹭,所以蹭饭的结果,他不是在家做饭,招待蹭饭的朋友,就是蹭饭“成功”了,在朋友家里炒菜。
夏天阳是人民教师,不是厨师,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厨子。他的人生目标实现后,曾经带着有点自残的满足心理,在岁月的时光长河中漂泊了几年。
在这几年的“流浪心境”中,他感到不安,在不安中回忆、冥想,他开始怀念小时候“妈妈的味道”。
于是,这几年,只有在厨房才会感觉他的皮囊中,还有一丁点生活的激情。他也总结了,自己蹭饭失败的主要原因是,这些朋友的厨艺不敢恭维。
赵弋戈有个绝活,就是从小喜欢玩锅,厨艺不怎么样,但颠锅的技艺却是了得。经过赵弋戈的传授,夏天阳现在颠锅的技艺,青出于蓝,简直是炉火纯青。
夏天阳最拿手的菜,就是小炒,小炒不仅要掌握时间和火候,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的就是刀工,小炒味道怎么样,切出的菜要整齐划一,受热均匀,真正的味道才能出来。
夏天阳最拿手的刀工就是直切,专业术语叫“直刀法”。夏天阳可以一边和人吹水,一边手下不停,跳切起来,干脆利落,切出的菜厚薄一致,大小均匀。
夏天阳的妈妈在老家,是十里八乡炒菜的一把好手,村里红白喜事,宴请宾客,都会请他妈妈掌勺。夏天阳从小就站在灶台边,看着他妈妙手生花,自己在旁边口水滴答。
所以,夏天阳有时在厨房经常给他妈打电话,请教炒法。小时候的调料简单,现在有了颠锅和刀工的支持,夏天阳炒出的菜是色香味俱佳。
因他这一手艺,很多朋友称之为“夏氏住家菜”,前来蹭饭的朋友是络绎不绝。不过,有资格蹭饭的人,都是被赵弋戈称之为是夏天阳“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夏天阳的朋友很多,商界、政界的都有。但现在他主要的“服务”对象是贾西贝。
贾西贝想吃的粉蒸肉,选用猪腹部的五花肉切片,夏天阳专门配制了蒸肉粉,掺姜水和肉片和匀后,放置半小时。
把两叶一心的小白菜切成段,放适量盐,撒上粘米粉,然后把和好的肉片均匀铺在小白菜上,隔水蒸四十分钟左右,粉蒸肉里多余的油就渗入到小白菜中。
蒸出的粉蒸肉清香爽滑,入口即化,香味浓郁。
小白菜搅拌成菜糊,有了五花肉的油润,显得格外丝滑鲜美。
下饭牛肉则是夏天阳的拿手菜,牛肉细细剁碎,加少许淀粉和植物油和匀,把香芹切细小段,先爆炒牛肉,再加入香芹,颠锅均匀翻炒,加调味品,一分钟左右出锅,牛肉的嫩与香芹的脆,在齿间汁溢生香。
夏天阳最享受的,则是看着大家大快朵颐,争相点赞。
在夏天阳神马都是浮云的漂泊心里,这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最大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