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愁因怒火中烧,气海内真气沸腾,而为在心魔所控,陡起杀念,一番厮杀之后,四周血肉横飞的场面,更令他心智丧失,已渐入魔道,双目血红之色越来越浓,满身杀气越来越重,此刻他一人正与青松子与碧水鸳鸯客酣斗,剑来拳往,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杀招。
青松子与碧水鸳鸯客三大高手联手对付曲无愁一人,竟然越来越处于劣势,一来三人都为曲无愁红目中的狠毒的杀机,和四面血腥的场面所慑,三人纵横江湖数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惊胆寒的场面,二来曲无愁本就在内功上更胜一筹,此刻又不管不顾的狠杀恶斗,自然占尽了先机,尽管三人纵然剑法精妙,却一时也难以施展出来。
青松子三人眼见地上已血流成河,多处都有断臂残肢,耳闻受伤剑客惨呼嘶叫声,而曲无愁更是满身伤痕累累,衣衫上血迹斑斑,却仍然满脸杀机,怒吼声中功来的拳风剑气也越来越狠,三人都已心生退意,恨不得自己也像其他几位剑客一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直接抽身而退,一走了之,可又为道义所限,三人都与轩辕墨交情不浅,如果一走了之,李茹芸必然难逃厄运,所以才苦苦支撑,只盼这场厮杀能早点结束。
而酣斗中,风中却突然传来一阵箫声,青松子久居昆仑山,人称“铁剑道人”,只因他不仅剑法高绝,更是深通道法,他一听便知,这风中箫曲声不仅包含浑厚的内力,而且有一层深深的禅意,定是为了化解曲无愁的心魔所奏,他不禁对这奏箫之人大感钦佩,心想:“天下竟有人能奏出如此高禅妙曲之人,此人不仅武功高绝,而且一定是位心怀大德的高人。“
佛曰:“善恶一念间。”果然,曲无愁闻到这支无尘曲后,心中怒火渐渐平息,心魔渐除,眼中血红之色越来越淡,脸上杀机慢慢隐去,招式也不似先前那般凶恶狠毒,头脑也越来越清醒。
青松子与碧水鸳鸯客互使了个眼色,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起纵身后跃,寒光急闪间,那如虹的剑气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湮灭,而曲无愁也在箫声中渐渐恢复了神志,见三人抽身退去,忙收剑驻足,立在原地,长身立于风中,任凭清风吹衣,青松子三人见他收身驻足,没有持剑杀来,才长长舒了口气。
三人心中着实好奇,都想看一看奏出这首丝毫不染俗尘的佳妙之曲的究竟是何方高人?同时抬头极目望去,不禁心中又是一惊,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东南方一株形状怪异的大树之上,有一人飘然立于树顶的几片绿叶之上,这人一袭白衣如雪,任凭山风吹舞着衣炔,手执洞箫一管,飘逸潇洒,气宇轩昂,玉树临风,风采无双,正是无忧公子。
青松子虽然不愿相信,如此一位年纪轻轻潇洒公子不仅武功高绝天下,而且深通佛法大德,竟能吹奏出如此高深佳妙的无尘之曲,可看这公子气度非凡,风采翩翩,却又不能不信。
青松子正欲开口询问曲无忧的来历,却见曲无忧的脸色陡然大变,身形一闪,极速纵身飞来,飞舞间还大喝了一声:“无愁不可。”
青松子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白影一闪,这白衣公子已来到他们面前,只见他眉宇如画,潇洒如仙,只是那一双清秀的眼睛中却不知何故,如秋水般饱含辛酸愁怨,而此刻,他的一双愁目正望着曲无愁,一只臂膀横挡在曲无愁的面前,拦住了曲无愁的双掌。
原来曲无愁怒火已熄,心魔渐除,神志已然清醒,他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场面,才想起自己刚刚因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心中不禁懊悔不已。
李三仙曾对他敦敦教导,要他凭一身武功扬善除恶,为武林造福,切不可滥杀无辜,少林苦愁大师为救他性命,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
而他也曾亲口答应少林方丈苦智禅师要心怀慈悲,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可如今他却因一时愤怒,而一连杀伤数人,虽然他也知道此事并无全是自己的错,却一时难消心中的惭愧与悲愤,猛然运气于双掌,向自己的面门拍去。
青松子与碧水鸳鸯客正为曲无忧的风采所倾倒,而且更是万万想不到曲无愁会自杀,待闻得曲无忧的一声大喝,见他挡住了曲无愁拍向面门的双掌,才明白发生了何事,又不禁满心迷惑,他们一时不明白曲无愁究竟是善是恶?心想:”凡江湖中人,谁手上不是沾满了血迹,而曲无愁却因误杀别人,不惜自杀谢罪,那他又怎会杀害归一农与轩辕飞龙呢?“
而李茹芸自曲无愁魔性大发以来,一直站在那里,虽然想走却未能移动一步,只静静的待着,直到曲无愁心魔已消,她才渐渐缓过神来,她一心认定轩辕飞龙的死与曲无愁有关,心中恨透了曲无愁,陡见曲无愁挥掌自杀,欣喜还来不及,又怎会出手阻拦?
曲无愁望着满地的血迹与断肢残臂,几俱横躺着的尸体,以及身受重伤或嘶吼滚爬,或奄奄一息的剑客,痛苦地向曲无忧道:“今日我已犯下如此大的罪恶,别无他法,唯有以死来谢罪了。“
曲无忧道:“既然大错已经铸成,就算今天你死了,错依然还是错,你的死对这场大错来说,不仅毫无意义,而且是错上加错,但如果你已经知道错了,并且以后绝对不再犯错,那又为什么不选择继续活下去呢?“
曲无愁深情的看了南宫竹一眼,道:“我残杀武林前辈,愧对恩师与少林苦愁禅师,只能下去给他们赔罪,南宫,南宫就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能相遇,还是生死好兄弟。“
曲无忧道:“如果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化解一切的罪恶,就能得到逝者的宽恕和谅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你现在死了,你不仅对不起李老帮主与苦愁禅师,对不起死在你手里的人,更对不起舍命救你的南宫竹,毫无意义的死只是懦弱之人的选择,坚强的活着,用有限的生命尽力去弥补所犯下的过错,才不愧为堂堂男儿,才真正对得起所有的人,你明白吗?“
青松子与碧血鸳鸯客闻他这一番言论甚是有理,都一起点了点头。
曲无愁闻言才恍悟,虽然他心中依然痛苦,但死志已去,掌上的内力渐渐弱了下去,手臂缓缓垂下,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原来自己也是伤痕累累,胸上与腿上的剑伤如火灼一般疼痛,伤口仍在不停地流着鲜血,“嗖嗖”连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流血即止,疼痛立轻。
曲无忧知他已经醒悟,忙递给他几粒药丸,一边道:“你自己服下一颗,先为受伤的几位前辈止血,然后每人给他们服下两颗。”又一边闪身到南宫竹身旁,喂她服下一粒神丹,又将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力注入她体内,南宫竹才缓缓睁开双目,以微弱的气息喘息着,她见到了曲无忧,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颤抖的嘴唇呈青白之色,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曲无愁、青松子还有碧水鸳鸯客一起动手为伤者止血、疗伤,李茹芸依然冷眼看着,尽管这些剑客都是她请来的,此刻她却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一盏茶的功夫,众伤者伤口流血被止住,疼痛也大为减轻,只是断肢却再也无法续上,众人见李茹芸如此相待,都心寒不已,片刻也不愿再待在这里,都强忍着伤痛一瘸一拐的下山去了,只有青松子与碧水鸳鸯客心念旧情,没有立即就走,却也有辞别之意。
曲无忧道:“无愁,南宫姑娘伤势严重,现在急需一个僻静之处修养,你先带她下山去,在老地方等我,这里的一切交给我。”
曲无愁知他说的老地方是山脚下的那处农家,而南宫竹伤势危殆,刻不容缓,稍有差池,便会有性命危险,可他依然不禁踌躇不已,因为虽然他不知道曲无忧这两天经历了什么?可他却知道曲无忧还有一个更强的对手要面对的,那便是天下第一剑客轩辕墨,这将会是场生死之战,他不忍丢下曲无忧,独自下山去。
曲无忧知他心思,虽然他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南宫竹伤势危急,便悠然道:“无需犹豫,快快下山去,一切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