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花语,就是停留不住的爱,凄美而又苍凉。蒲公英是安静的,总是在花丛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等待被风吹散,然后流浪,流浪……
六月底,纪沐所在的公司举办了成人舞会,邀请了许多年满十八岁的年轻人。
纪沐和Stevenson参加了这场舞会,男生可以邀请一位女性朋友作为舞伴。而公司指明纪沐的舞伴只能是依落,尽管依落还未成年。舞会那天依落身着白色的晚礼服,她一出场,高贵典雅的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光芒四射。无疑,她将成为这场舞会的主角。
那晚影第一次穿晚礼服,第一次穿高跟鞋,化了甜美风格的妆容,本就长长的睫毛现在更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惹人怜爱。
裴叶为她做了美丽的头饰,“影,今晚过后,你就真的长大了。”裴叶一边梳着影的长发一边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勇敢去追求你喜欢的东西。”
那我可以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影盯着镜子里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自己。
纪沐会喜欢现在她的样子吗?
她穿着漂亮的淡蓝色的小礼服,一步步走进舞会的大厅。远远的,她看见了纪沐,她欣喜,准备上前,才注意到他身旁的依落,她停下了脚步。
“可爱的小姐,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身着白色礼服的Stevenson出现在影的面前,他绅士地伸出手,脸上是迷人的微笑,笑意的蓝色双眼如同美丽的大海。
“我很乐意。”影含笑点头,把手放在了Stevenson的手上,跟随着Stevenson的脚步,在音乐中一起舞蹈。
“影,你知道吗?今晚的你比谁都漂亮。”Stevenson笑着说,影惊讶地睁大眼睛,即便她打扮得再漂亮,她还是自卑,从始至终从未改变过。最漂亮的人不是在那边吗?站在纪沐身旁的那个女生。
“谢谢你这么夸奖我。”影一笑,那笑容很快又消失了,她希望此时此刻与她共舞的是那个人,纪沐。可这就像是一个不可能的梦。
“他们俩真般配。”依落在纪沐的耳边小声说道。然后轻轻牵起了纪沐的手,“我们也跳一支舞吧。”纪沐一直看着影,他的心被掏空了,此时此刻与Stevenson共舞的影是那么美丽动人,可她却不属于纪沐,他然后握紧了拳头。他放开依落的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当我的舞伴。”
纪沐朝影的方向走去,却被依落紧紧拉住了手,“这么多摄像头,你在做什么?违背公司的命令吗?”
纪沐一向绝对听从公司的给他的任务,他愣了愣,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影不见了,只有Stevenson一人站在那里。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影。
舞会还未结束,影就早早离开了。她觉得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不属于这个繁华的城市。
回到家她发现纽扣和水滴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她伸手触摸,它们已经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僵硬,体温也在一点一点降低。滚烫的泪水滴落下来,滴在它们冰冷的身体上面。
纽扣一生一世守护着水滴,直到它生命的尽头,纽扣也陪伴在它身边。
共生死。
它们的离开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拿着手机能打给谁,她滑动屏幕,通讯录停留在纪沐那一栏,舞会的画面出现在她脑海,她又将手机放下,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她蹲在原地,这时纪沐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上楼,看见了无助的影,才得知纽扣和水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两年半了,兔子可以活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可它们走了,永远地沉睡下去了。
纪沐陪着影来到家后的花园,将它们埋葬,点上了蜡烛为它们祈祷。
纪沐在影的身后看着她,她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礼服,在风中她美丽的身影是那样落寞,瘦削的她看起来更加柔弱了。纪沐脱下外套,走前去,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外面冷,进屋吧。”
影点点头。
而此时刚刚回家的纪木槿目睹了这一切,他找纪沐到他房间谈话。纪沐对影的细微感情,身为父亲的他早已察觉。
“纪沐,你已经长大了,在感情这方面我干涉不了,我只希望你能对你自己的感情负责。”纪木槿没有多说些什么。
现在的他可以勇敢去面对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吗?
夜晚,影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蓝色的沙漏,看细沙缓缓流逝,时间流逝,却还是等不到他。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雨声惊醒了影,当影走下楼时,大家正严肃地坐在客厅,只等她一人了。
唯独没有看见纪沐。
而裴叶的身旁放好了行李箱。
可曾记得五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季,影的父亲出了车祸,送进医院时已经停止了呼吸,那一天影失去了父亲。当黎蓉得知消息后决定让她们母女搬到上海来住。裴叶不想麻烦黎蓉一家人,也不想让影一下子进入一个新的环境而不适。一直到影初中毕业,裴叶答应成为纪沐的经纪人,也就答应了黎蓉。而现在纪沐要去留学了,影也长大成人了,也没有了能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真的要离开吗?”影不舍地看着裴叶。
黎蓉也舍不得她们走,劝过裴叶好多次了,裴叶仍坚持要走。这三年来她们母女已经受他们一家人太多太多的照顾了,一时她都还不清这些情。
“影,该离开了。”裴叶坚持。
她们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这个家,坚决不让黎蓉送她们。
“妈,我们要去哪儿?”影问道。
“今天我们先在酒店休息,明天就去你父亲的坟前看他。”裴叶的话再次揭开了影的伤疤,“然后回以前的那个家。”
爸爸是影最敏感的神经,一直以来她都不愿触碰。
夜晚,影失眠了,她要回去见父亲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愿勇敢去面对那个事实。她还没有来得及给纪沐和Stevenson道别,就这样离开了,就像离开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她想念着的人,此时此刻也想念着她吗?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朦胧中她看见了父亲,父亲正在厨房给她做她最爱吃的菜,然后把菜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影吃在嘴里,嚼出了幸福的味道,这个梦美得不真实。梦里她看不清爸爸的模样。吃过饭,爸爸打开门,出去了。
“爸,你去哪儿?”影跟了上来,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整个房屋置身于向日葵的花海中,每一株向日葵都灿烂地盛开着,美到极致。父亲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影追赶着,突然父亲停了下来,微笑着伸出手,对影说:“影,过来,到爸爸这儿来。”她高兴地朝着父亲的方向跑去,可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过去,父亲明明站在原地,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影——”身后传来熟悉而又不真实的声音,她转身看见了纪沐。他伸出手,微笑着说:“影,和我一起回家吧。”
现在她要怎么办?她转身看向远处的父亲,却看不见父亲的身影,她又转回来,纪沐也消失了,就连最开始的那座房屋也消失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海中只剩下她一人。
她无助地蹲下来,“不要走,不要走……”
躺在床上的影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纪沐坐在床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梦见什么了,这么伤心?”他的眼里满是心疼,“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呢?”
影环顾四周,才惊奇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院。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纪沐问她。
影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医院,她明明在酒店……她摇摇头。
“你睡了三天,我们都很担心你。”
提到父亲,她就会这样沉沉睡去。
“阿姨答应我,不离开了。”纪沐摸摸影的头。现在眼前的纪沐温柔得不真实,这种感觉好熟悉,与梦中的那个他重合了。
“可是,你要离开了,去爱尔兰……”影低下眼眸。
是的,她不走了,可他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