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通婉第一次看见太子的舅公索额图,也是自通婉入宫之后第一次见到大皇子的依仗明珠。
以前,未曾入宫之时,不管是因明珠是纳兰容若的父亲,还是因为明珠帮了常保素,都让通婉对明珠都很是尊敬,如今,虽然明珠在前朝显赫,但通婉是皇家的人,尤其还是后宫第一人,身下抚育着两个阿哥,都让通婉的身份显得很是尊贵。
索额图的眼神在康熙看不到的地方,审视的看了一眼通婉,然后看了一眼明珠,若有所思。
通婉知道索额图什么意思,他一心想要断了大阿哥的依仗,又怎么会不关注纳兰明珠一家呢?若是关注了纳兰明珠一家,想来定会查到自己与纳兰容若的事情,虽然自己没有留下丝毫的把柄,但于索额图来说,这依旧是是绊倒纳兰明珠的一个把柄。
只是,既然没有留下把柄,索额图若是想要利用这一点,就要自己制造了,就如二十三年那次的南巡一样,但是,制造出来的把柄,只要认真彻查,就绝对会被查出来,尤其想要彻查的那个人是康熙的时候。
通婉嘴角带笑的看了一眼明珠,在索额图惊愕的眼神中,主动说道,“明珠大人好久不见。”
有时候你越是避讳越是让别人浮想联翩,相反,大大方方的,反而光明正大,也不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是呢,刚刚见到贵妃娘娘的时候,贵妃娘娘还是孩提,不想如今再见,贵妃娘娘已贵为贵妃,娘娘好福气。”纳兰明珠也很是大方的回话,如今他才是了解,这贵妃娘娘能够成为贵妃,宠冠后宫,果然有她的厉害之处。
这个差点成了他儿媳的女人,他当初已经妥协了,也就成德的额娘不愿意,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情,现在想想,若是成德当初娶了这人,定会有个很好的贤内助,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成德说不得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满腹才华,却无心官场了、毫无作为了。
看一看如今贵妃娘娘达到的高度,纳兰明珠还是升起了一丝可惜的,想不到是如此优秀的女子,若是知道,他是定会说服夫人让此女进门的。
前几年,成德从南边带来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名唤宛儿,说是要纳为妾,这让他额娘坚决反对,死活不让那女子进门,这一切,也不过是缘于那女子的名字,叫什么宛儿呢?让他额娘多想了吧!
后来那个叫宛儿的女子被容若养在了外边,但仅仅是一年之后,这女子就弃容若而去,这让容若的越发的消沉了,他新写的词中,莫不是各种悲与愁,前儿个,容若病了,请了御医之后,御医竟然说自家容若已经伤了脾胃心脏,若是不好好调养,继续伤春悲秋,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让他们夫妻二人俱震,何以,何以就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哎!若是容若现在再看上了什么人,管她身家清白不清白,只要可以让容若开心,他们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越想越是后悔,罢罢罢!贵妃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就是后悔又如何!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
“明珠你见过贵妃?”康熙问道。
“是,好多年前见过,记得当时是好像是常保素大人带着长子幼女去郊外玩耍,一片天伦之乐让人羡慕,臣这才上前搭话,认识了常保素大人和贵妃娘娘还有呐喇府上的大少爷国安。”明珠笑着说道。
“是了,听贵妃曾经说过,说是你与呐喇府上有恩。”康熙转眼就想起了,当时好像是听到了有人说婉儿与纳兰容若的闲话,于是在婉儿跟前探口风问了一句,婉儿说了与纳兰府上的关系。
纳兰明珠有些吃惊,没有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还是贵妃娘娘亲自说的,这是不是说皇上曾经怀疑过容若和贵妃之间的关系,纳兰明珠瞬间便感觉后背直冒冷汗,心惊肉跳,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惊,想着皇上大约是不知道的,不然贵妃娘娘又岂会有如今的风光。
纳兰明珠听见自己用颇为受宠若惊的声音说道,“贵妃娘娘严重了,不值当什么恩不恩的,不过是居中调解了一下常保素大人和福东海大人的误会罢了。”
想到这里,纳兰明珠就不得不佩服一下贵妃娘娘和呐喇府上的大度了,原先他还想着,贵妃娘娘发达了,常保素会不会借着贵妃娘娘的势,报复福东海对他的打压,毕竟,他被福东海压着迟入仕了好多年,若是计较,这的确是很大的仇。
当贵妃娘娘崛起的消息传来之后,福东海惊恐了好一阵,以为常保素终于要报复他了,担惊受怕了好一阵时日,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来找他,毕竟当初是他调解的,他也缘于好奇,便约了常保素并当面询问,记得被提起的时候常保素一愣,然后才说,“我与福东海大人曾经是有不愉快,但在大人的调解下不是已经化解了,既然化解了,又何来的报复一说?”
福东海当即便给常保素行了一礼,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至此,福东海一直对常保素很是信服,并经常在公开场合称赞常保素的胸襟,一时间倒是让常保素声望很是上升了不少,也再无人说常保素是靠着女儿发家的,毕竟有如此胸襟的人,发达是迟早的事情,而后来,常保素的三个儿子一个个的长大入了官场,其家族子弟的优秀更是让人不再有丝毫的妄言了。
若是当初,知道呐喇家的后辈子弟如此优秀,他们当初还会反对吗?罢了,不想了,越想心中越不好受,反正呐喇家是让他深刻的体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莫欺少年穷!
当然,这个事情他们都不知道通婉也问过常保素,后来通婉从夫人处得知常保素的想法,多年的压制了打压,常保素怎么可能会不怨,他的仕途都差一点就毁了呢!但是,那个时候,通婉刚刚得势,若是他借此报复福东海,怕是他们呐喇府上的名声就要坏了,更会牵连到后宫的贵妃,为了一个小小的福东海,太不值当了,而且,常保素知道,若是福东海知道他们家女儿在宫中起来的事情,肯定会担惊受怕的,如此让福东海心中不好受也是一种不落话柄的报复了。
而至于以后,再见福东海时,因为有着纳兰明珠的参合,常保素心中一动,便老谋深算的用此事来为呐喇氏经营声名了。
回到当下
康熙很是高兴的看了一眼通婉,炫耀的并带着自得的道,“贵妃就是如此,不管是受了谁的恩惠,总是要念念不忘。”
康熙话中的深意让在场的众人心中百转千回,因为贵妃娘娘而炫耀自得,可见贵妃娘娘在皇上心中所占的地位有多高了。
“皇上。”通婉不好意思的叫道,这么多人面前,皇上这样,似乎她有着天大的优点似的。
索额图心中一紧,每见一次,都在刷新着康熙对贵妃的宠爱程度,如今竟然是到了这个地步了吗?那是不是有一天,皇上终究会因为对贵妃的喜爱封贵妃为皇后,那太子这个嫡子的优势还有多少,会不会有一天,皇上爱屋及乌,将这份喜欢转嫁到贵妃娘娘所育的两个皇子身上,毕竟,虽说是同时儿子,但男人往往会更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为自己生的儿子。
而从刚刚贵妃对明珠的应对,就可以看出贵妃的聪慧程度,若是贵妃不给明珠搭招呼,他还能利用这一点来让皇上看到贵妃的心虚,佐证贵妃曾经与纳兰容若有染的事情,但如今贵妃大大方方的将与明珠相识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他们又找不到证据能够证明贵妃娘娘曾经与纳兰容若,这不是将此事摁死了吗?很难再做出文章。
男女之情浓到深处,是必会留下些什么的,贵妃曾经与纳兰明珠之间的事情他确信是真的,而若是这的确是真的,他们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到证据,那是不是说,贵妃当初与纳兰容若在一起的时候就深谋远虑的不留把柄?还是说贵妃当初打算入宫的时候,就动了手将曾经所有的把柄都给销毁了?
不管是前一点,还是后一点,都让索额图对贵妃的心机之深沉吃惊,再一想,太子从小就养在心机这么深的女人掌管的后宫,还能活着长大成人,太让人后怕了。
索额图从来就不相信一个皇子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三阿哥和五阿哥现在看着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也只是因为他们小,不知道权势的好,还不知道那个位置有多诱惑,而随着他们渐渐长大,渐渐的对权势的接触,势必会有争夺皇位的想法的。
而到时候,身为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亲生母亲,必定是要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她本来就得康熙的心,若是吹起了枕头风还得了!再或者,贵妃心中一狠,算计太子的性命,太子居住在由贵妃掌控着的后宫,纵然万般小心,以他对贵妃心机的之深沉的认识,太子怕是也难以逃脱!
他们这么多方谋划,最为根本的就是因为太子,若是太子都被人给算计死了,那他们岂不是徒劳了,而他在为太子造势的过程中,得罪了多少人、干了多少缺德事,早已经到了骑虎难下,无后路可退的地步了,若不是太子登基,他怕是死路一条,就是赫舍里家,怕是也会灰飞烟灭。
可惜了,二十三年的时候,他们算计大皇子一派,因为针对的是纳兰明珠,所以在最后,被纳兰明珠察觉后,也仅仅是将得到的玉佩放到贵妃院中栽赃,要是早知道,早知道贵妃娘娘威胁如此大,他必定改变策略,主要针对贵妃呐喇氏,在那个时候不是放什么玉佩,而是找个野男人,塞到贵妃的院子里,如今,贵妃呐喇氏坟墓上的草都已经长了几茬了,可惜了!
算了,往日之事不可追,再想也是徒然了,反正太子绝对不能出事,也必须要登上那个位置,为了大计,贵妃呐喇氏,就绝对不能了!索额图低垂的眼中闪过杀意。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