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贤妃被权枭气的心口痛,而最让她不理解的却是楼子裳,怎的权枭的丫头他就毫不犹豫的就松了口,但要说权枭和楼子裳搭上线她也是不相信的,毕竟……权枭刚刚回朝,楼子裳之前怯懦的很,不堪大任,即使最近变化颇大,若不是表妹过于小心……她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们经营许久,岂是这么小崽子能破坏的,她完全未将楼子裳放在眼里,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大不了,贤妃冷笑一声,就让他下面陪他那短命的娘好了。
楼家,有泽儿一个就够了,楼子裳多活了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
贤妃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分毫不露,凉茶被丫鬟拿下去新换了一杯,权枭轻啜一口道,“娘娘劳累这许久,枭就不打扰了,娘娘要多多注意自己身子。”
“去吧,这几日你也忙,好在这王府是你父皇和容姐姐早就商量着建好了的,就等着你回来,只是这几日免不得走动颇多,若是有需要,尽管来蒹葭宫拿就好。”
权枭轻笑一声起身,“谢娘娘厚爱,若真有所需,枭自不会与您客气,正好今日楼公子也在,”权枭话锋一转对楼子裳道,“本月二十七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本王正式迁府出宫,静候楼公子光临,安平,帖子送给楼公子。”
他身后的小太监应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个大红烫金的帖子恭恭敬敬递给楼子裳,楼子裳笑着接过,“子裳谢肃王厚爱,定如约前往。”
权枭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别忘了备礼就成,今日本王送你个丫头,后日可不能再让你白吃白喝。”
这话说的亲昵,好似好友玩笑,楼子裳无奈看他一眼,“来日肃王莫要嫌弃才好。”
权枭睨他一眼,两人这一来一往格外自在,楼子泽气的面色煞白,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这肃王,今日非要这般落他面子,往日世家子弟的请帖那个不是发给他的,哪有楼子裳插足余地?!
林夫人面色亦是难看,贤妃淡声道,“枭儿,子泽乃子裳哥哥,兄弟俩关系极好,这帖子不如给了子泽,后日他们定会一同前往,子裳年纪还小,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娘娘这话说得对,只是既然两人关系极好,想必谁拿都一样的。”权枭上前一步拍拍楼子裳肩膀,“子裳是要科举的人,想必这点小事也不会做不好,再说,这不是还有觅芙呢。”
觅芙闻言上前,权枭淡声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觅芙半跪在地,恭敬磕头,“觅芙定不负王爷所望。”
“娘娘,肃王且放心,子裳虽年纪小,但此事却是万万不敢怠慢的。”楼子裳温声笑道,“大哥后日跟子裳一起便好,帖子定不会丢了去。”
“丢了也无所谓。”权枭摆摆手让觅芙起身,“到时让觅芙来府中取即可,本王对子裳一见如故,即使没有帖子,人来便可。”
权枭话音刚落,众人神色不一,楼子裳猛然看他一眼,继而道,“子裳多谢肃王厚爱。”
权枭意犹未尽的看他一眼,楼子裳低头不与他对视。
贤妃轻笑一声,这权枭是要拉拢楼子裳吗?这做的也太明显了些,况且……谁不知道楼府是他阮家的人,那楼子裳似乎不领情呢?
或者说,他敢吗?
权枭好似没感觉到,楼子泽一下子心情大好,这楼子裳若是一个不好,可就里外不是人了,他若真敢于肃王……父亲岂会放过他。
众人神色不一,权枭离去,楼子裳和楼子泽也相继离开,林夫人留下和贤妃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楼子裳回府,晚饭后不出意外的被楼芮叫进了书房,父子俩久久静默无声,楼芮手执龙井,闭眼垂眸,缓缓轻饮,楼子裳唇角微挑,亦没有一丝不自在,他知道楼芮想说什么,但比耐心,他不会比楼芮少。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楼子裳恭敬上前接过空茶盏,楼芮淡淡道,“子裳,肃王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子裳不才,但亦有自知之明,父亲放心。”
“你自己明白就好,定国将军一向看不起我楼家。”楼芮瞥他一眼,“没想到,他孙子可是相当看得起我这儿子。”
定国将军正是权枭外公,掌握大齐一半兵权,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楼子裳垂眸道,“子裳身为相府之人,自然不能让相府任由他人侮辱,母亲谆谆教导,子裳是非明了。”
楼芮对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面前风姿隽秀的儿子忽然叹口气,“子裳明理之人,但也要记住一句话……上者赐,不可辞!”
楼子裳似是过于震惊,蓦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楼芮朗声一笑,觉得自己儿子果然还是太嫩,还是小啊,起身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慈祥的看着他,“肃王是皇家之子,我们都是臣,怎能违逆,子裳觉得父亲说的可对?”
楼子裳咽咽口水,艰难道,“可是父亲……我如此……”
“子裳,你不想接受,但肃王你亦反抗不得,听话,父亲是为你好,你照着我说的做就好。”楼芮揉揉他的脑袋,他们父子之前从未如此亲昵,“到底如何,父亲会教你的,莫慌。”
楼子裳喉头滚动,满眼孺目与信任,“子,子裳听父亲的。”
“子裳真乖,你母亲教得好。”楼芮转身自一小柜中拿出一鎏金檀木盒,“打开看看。”
楼子裳疑惑的看了楼芮一眼,打开之后眼中迸发出惊喜,“父亲,这是?!”
“呵呵,正是罗纹砚。”楼芮笑眯眯道,“可称心?”
罗纹砚乃是歙砚之佳,歙砚乃四大名砚之一,极其难寻,人评‘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瓜肤而縠理,金声而玉德’,何况是其中的罗纹砚,更是被大家朱子评为‘怀玉山相连,山产砚石,盖歙砚之佳者’可见其罕见,纹若水波,面滑润泽,沉入水中,温润如玉,即使前世楼子裳自己见多了大家名砚此时也忍不住震惊心喜,看来……楼芮可真是下了大功夫了。
楼子裳手指似有些颤抖,“子裳……父亲费心了,子裳……”
语声凝噎,抬眼已有泪光,显然感动非常,楼芮心中满意亦有些感动,拍拍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只要听话,我是你父亲……薇薇走了,我岂会亏待你,你房里我命人送了些上好的宣纸,笔墨,喜欢就用,不喜欢自向父亲说就好,前面十几年……是父亲对你不起,以后定不会亏待你。”
楼子裳眼眶微红,声音沙哑,“不,父亲对子裳很好……子裳,子裳受不起。”
“好孩子。”楼芮叹气,“去吧,听话就好。”
楼子裳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离开,管家在门外看到楼子裳微红的双眼忍不住叹气,进屋后只道了一句,“子裳少爷,一片赤子之心。”
楼芮面上温和消失不见,慢声道,“只要他听话,我自不会亏待了他。”
管家叹口气,欲言又止到底没出声。
楼子裳进了自己院子,轻啧一声,这楼相当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是要……他轻笑一声,看着手里的罗纹砚,心情极好,此物可遇不可求,楼芮可真是便宜他了。
喜乐看他回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没受什么伤松了口气,楼子裳敲敲他的脑袋,“看什么呢?”
“少爷……您可小心点,您不知道,老爷今儿一天都沉着一张脸。”喜乐有些紧张,“老爷没训您吧?”
“没,父亲对我好着呢。”楼子裳往里走,喜乐帮他褪掉外袍,但看他瘪嘴的样子显然心里不大赞同,楼子裳忽然脚步一顿,“喜乐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是。”喜乐愣了一下,“老爷派人送了些笔墨纸砚过来,少爷您要不要瞧瞧?”
“改日吧。”楼子裳叹气,“今日我困了,先歇歇。”
楼子裳回来之后就沐浴过了,但明明刚刚还神采奕奕的,此时说困了就有些怪怪的,但喜乐一向听话,也未多言,只是说了一句,“少爷您有事叫我”就退了出去。
楼子裳披上衣衫,绕过屏风走向里间,看着那倚在床头以手支颔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倚在床头笑问道,“王爷前来,怎也不通知一声?还偷偷摸摸的?”
“呵,本王欲见子裳迫不及待,翻墙的次数还少吗?”权枭轻啧一声,拉着人就往传上去,凑近他的颈间深嗅一下,“若是提前通知,怎见得到子裳这般模样,岂不是太亏!”
楼子裳忍不住笑了出来,湿热的气息弄得他痒痒,不禁去推那大脑袋,“好了好了,别闹,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