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山刚想让叶北轩行上前来,这一席话还未说出口。一旁宠溺的望着叶倾钰的皇后却先开口道:“陛下,您看钰儿的字写得愈发好了。”
叶靖山的脸色有些阴沉,他冲着夏子绡挤挤眼示意叶北轩还垂着手立在一旁。夏子绡却好似没察觉到,便将叶倾钰刚刚写好的一幅字递给了他。
叶靖山只好将那墨痕还未干的一幅字接了过来,又向垂眸的叶北轩道:“北轩啊,快来看看你弟弟练的字如何啊?”
叶北轩僵硬了许久的身子微微地颤了一颤,便似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却依旧未行上前。
“怎么?在南华呆了三年,竟比不得从前那样机灵了吗?“夏子绡一字一句道,嘴角好似还噙着抹淡淡的笑意。
叶北轩也辨不清母后究竟是说了句玩笑话,还是颇有些嘲讽他的木讷。
叶靖山也不好责问她,只好再次和蔼地道:“北轩,快过来,让父皇与你母后好好看看你。”
叶北轩这次便是快步地行了上去,他知道母后向来不甚喜爱他,他便不敢太过靠近自己的母后,只是立在叶靖山一旁。叶靖山自然也不会知道他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只是笑着将那字递给了他,“父皇记得你以前的字是练得极好的,如今钰儿也到了习字的时间,你可要好好地指点指点啊!”
叶北轩双手接过了那宣纸,看了那墨迹许久,淡淡道:“皇弟的这字习得很是不错。”
叶靖山的笑意更深了,连忙对叶倾钰的方向说道:“钰儿,听到没,你皇兄夸你的字写的好呢,还不快谢谢皇兄。对了,你怎么还没向你皇兄道好啊?”
一直躲在夏子绡身后的叶倾钰这才伸出个小脑袋望向叶北轩,一张脸上并无半分喜悦之情,反而像是有些害怕,怯生生道:“皇兄。”
叶北轩虽觉得有些纳闷,又转念一想他与钰儿已是三年未见,且当时钰儿正小,说不定这三年来他已渐渐忘记了他,今日他初来,钰儿有些怕生也是应该。
叶北轩点点头道:“钰儿,真是许久未见了,皇兄很是想念你。”说罢,索性也不再顾及自己的母后那疏离淡漠的神情,缓缓向钰儿的方向走了去。
夏子绡面上的神情依旧未变,好似有些睥睨地看着叶北轩走了来,眸间却好似掺了星星点点的笑。
叶倾钰面上的恐惧之情好像也盛了几分,慌忙地躲在了夏子绡的身后,还时不时地望望叶北轩,眼中也充满了害怕。
叶北轩那满怀希冀的步子便猛地停了下来,定在途中不知所措。
夏子绡转身安慰这钰儿,温柔地拍拍他的背,柔声道:“钰儿不怕啊,他可不是生人,他是你的皇兄啊!”
夏子绡还特意地加重了“皇兄”二字,许是想借此告诉钰儿莫要害怕。
“北轩啊,你弟弟可能不太记得你了,小孩子怕生很正常的。”叶靖山似乎不忍道。
叶北轩笑了笑,“是啊,弟弟可能是不记得我了,父皇、母后,儿臣舟车劳顿,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叶靖山体恤他劳累,便唤来郑公公带着他回他原本的房间去休息了。
待叶北轩走了之后,叶靖山又唤来乳母去哄钰儿睡午觉。
夏子绡也明了之后他要说些什么,便也并未阻拦,只是沉默不语。
“子绡,要是你对北轩能达到你对钰儿的一半有心,那北轩不知会有多开心。朕也是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待他们一个如同天上,一个如同地上呢?”
夏子绡依旧是那淡漠的表情,淡淡道:“我为何不喜北轩,陛下,臣妾已经解释多回了。”
“朕知道,朕都知道,可北轩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能……”
“臣妾不能,好了陛下,若你对我心怀不满,那你大可将北轩送给别的嫔妃去养。臣妾这里便有一个人选,徐贵妃便不错,她多年无子,如何?“夏子绡愈说愈气愤,只是脸上却不见一丝愠色,依旧浅笑着。
叶靖山也知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忙拉住她的葇荑,笑道:“子绡,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也罢,朕便不再多说了。说到底北轩是你的孩子,你定能好好待他的,你就别生气了。”
夏子绡也忙撤开了自己的手,转身不再看叶靖山,慵懒道:“陛下,臣妾乏了,你该回你的东宛宫了。”
叶靖山不想再惹她不痛快,连连道:“那好,你且休息吧,朕就先走了。”
夏子绡也没行礼送叶靖山,只是背对着他便轻轻躺在凤床上了。
叶靖山终是叹了口气,却仍然没忘记唤来白霜来侍候夏子绡。
夏子绡虽是躺了下来,却始终没合上双眼,她听到了白霜轻推木门的声音,也听到了白霜轻轻地靠近自己的声音。
“我这样,对吗?”她小声道,不知是在问白霜,还是在问自己。
“娘娘只需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做,便是对的。”许久白霜才回了过来。
夏子绡笑了笑,道:“白霜,你退下吧,有事我便唤你。”许是夏子绡扯出的笑意过于牵强,竟将自己的眼泪都唤了来。
白霜行礼之后便悄悄退下了。
夏子绡有些痛恨自己,她立即拭去那一滴泪,她索性合上了双眼,还未来得及流出的泪水,竟也被她生生地忍了回去。
可她还是不得好眠,她总是会想起三年前叶北轩向她来道别时,那个青涩的拥抱,那些期盼恳求的话语,那些他忍不回去的泪水。
以及那个决绝转身的自己。
时间久了,她竟渐渐分不清这到底是她的回忆,还是纠缠她许久的一个噩梦。
叶北轩回到自己的东瑞殿,那颗疼了很久的心,许是被那依然寒冷的清风吹得麻木了,竟也觉不得痛了。又亦是他早已习惯了,也再不像年幼时那般在意了。
现在他一颗心里满是苏蓁,也不知她行到了哪里,也不知她以后将怎样面对那纨绔的陆长歌,更是不知自己究竟如何才能破坏苏蓁这一桩婚事。
他又不得不感慨,自己与苏蓁年纪也还不算大,却也彼此悄生了情意。究竟什么情意,他也不甚明白。
对于他来说便是时时想佑苏蓁一生安定幸福的一种情意。
很久以后叶北轩才恍然,这便是那世人争相传颂的爱情。他还明白这并不是普通的喜欢,世人也道:“喜欢是渴望占有,可爱情是渴望成全。”原来自己从那时便爱上了苏蓁。
只是当时的叶北轩却不清楚。
一连好几天,叶北轩都并未去未央宫拜见夏子绡,夏子绡倒也算是自得其乐了。
有些人见了面也不过是彼此伤害,倒不如不见的好,不见反倒清净。
许是他们二人都深知这个道理。
叶北轩还是想去看看钰儿,钰儿小时候便与他甚是亲密。但是不知为何仅仅是三年的别离,钰儿好似忘却了他这个皇兄一般,对他生疏的很。
说是生疏也不确切,他总感觉钰儿好似有些怕自己,也许是他自己太过敏感,又也许是时间真的就有这么厉害。
叶北轩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