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叶北轩就被叶靖山唤进了永寿宫,说是有事召他。叶北轩满心疑惑,请安的时候还在想父皇究竟有何事要来找他。
上方的叶靖山好似悠悠地叹了口气,才望着下面的叶北轩道:“长亦派使者来访,说是想邀东宛的大皇子前去参加庆典。“
叶北轩身子猛地一僵,他默默地念着“长亦”二字,总觉得很是熟悉。这才恍然想起苏蓁那日一别后去的便是长亦。
东宛西边的那个国家,他不甚了解,他只是知道苏蓁现在在那里。
叶北轩的头深深埋着,叶靖山望不见他的表情,随后又开口道:“你可以选择不去的,长亦毕竟遥远,朕不是很赞同你前去。”
叶北轩匆匆跪下,诚恳地道:“父皇,儿臣想去。”
上面的叶靖山竟有种听错的感觉,“北轩,你要去?”
“父皇,儿臣要去,求父皇答应。”
叶靖山听得很是清楚,一瞬间,他的心里竟莫名地发起涩来,许是北轩不想自己如同三年前一样为难吧。“北轩,你还小的时候,朕就将你送去了南华,一样的遥远。如今朕已经不想再冒险了。”
叶北轩的心也有些微苦,他不敢抬起眸来,依旧用着自以为很是无情的声音道:“儿臣如今已经长大了,此次去长亦也算是磨炼。父皇,儿臣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一席话倒是将叶靖山所有准备反对的话语全都逼退了,叶靖山只好摆了摆手,近乎苦笑般道:“你说的也有理,罢了,朕总该放你去闯荡闯荡的。只是你要顾好自己。”
叶北轩的心头悄然升起了点点欢喜,缓缓叩首道:“儿臣多谢父皇。”
“那你回去多做些准备吧,近日便可以启程了。”
叶靖山几乎是望着叶北轩一步步走出永寿宫的,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于最远处的那抹晚霞中,叶靖山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突然有些不舍,北轩才刚刚回到自己身边不久,便又将奔赴到一个陌生的遥远的国家里。一如三年前,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他已经长大了。
叶北轩出门后便忘记了分别之苦,满心便是苏蓁那双总是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他的步子很快,他想要快些赶回自己的东瑞殿,最好是现在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随后便坐上前往长亦的马车。
顺便望着一路上的风景,即便是萧萧落木,他也觉得好生惬意。
这怕是他十余年来最美好的时光了。
回了自己的殿后,叶北轩又接到了父皇的旨意,说是明天便可以动身。若是旁人定会觉得这行程怎么这样急,他却是巴不得呢。
收拾好物件后,他又犯了难,心里不住地在想是否还需要向他的母后道句别。
这一想,他便失了困意,整夜都不得好眠。直到天快要擦亮时,他才朦朦胧胧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闭眼,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久,直至宫人来催的时候,他才慌忙起身。也就没有了时间去向他的母后道别了。
叶北轩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一切都和三年前那样相像,同样他的母后依旧未来送行。
只是这次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叶靖山这次也没再解释夏子绡未来的缘由,因为北轩已经长大了,没那么容易再骗了。即使他知道叶北轩从来没信过。
他全都知道的。
夏子绡此时正坐在未央宫内,她不是不知道叶北轩今日动身,只是这消息有些突然了些。只怕是有些日子要见不到叶北轩了。
她应该欢喜的,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失落感令她有些害怕。
她的心仿佛是狠不起来了,可她还是在逼自己攥紧双拳,装作坚定的样子。是啊,她怎么能半路放弃这个近二十年的棋局呢?
“娘娘,大皇子已经出了宫。”白霜道。
夏子绡的手不消刹那便松开了,坚定的模样也立即换做了怔怔的样子,喃喃道:“这样便走了吗,他还未曾向我请安,这样就走了吗?”
白霜有些心疼,忙跪了下来,望着夏子绡,扯住了她的衣襟,“娘娘,放下吧,这么多年的互相折磨,真的够了。”
夏子绡这才霍然,明了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忙打掉白霜的手,起身且携着狠戾的神色道:“本宫是不会放手的,不过是一个叶北轩罢了!”
白霜一直跪在地上,一面叩首,一面道:“娘娘,大皇子他……”
“你给本宫闭嘴!本宫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夏子绡怒目道,随后便推门离去了,没再理会身后的白霜。
这就好比一个人是不会因为雨突然之间停了,就愿意踩着泥泞的路回家的。而她夏子绡也不会因为星星点点的温情就愿意忘掉仇恨的。
长亦,长亦宫内。
“长歌,日后便不要频繁入宫了。”陆逸清不得不这样提醒面膜前的陆长歌。
“父皇,儿臣的生母是不是那日曾提及的婢女——绿芜?”陆长歌一心只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陆逸清面上的神情有些吃惊,半晌后只回了陆长歌一句“你是如何得知的?可是唐妃告知你的?”
“并不是,是新月公主苏蓁为儿臣推测的。“
“她倒是个聪慧之人。朕本想晚些再告诉你的,只是你如今已经知道了,朕便没必要再瞒着你了。”陆逸清坦然地道。
陆长歌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困扰了许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许是见到了陆长歌脸上的不自然,陆逸清自然也知道这事需要时间来接受,便问道:“长歌,你是否难以接受?”
“并不是,只是儿臣终于知道了生母是谁,有些高兴。”
陆逸清心头也有些泛酸,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陆长歌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父皇,母妃莫不是被母后……”
“住嘴!”陆逸清猛然间打断了他的话。
陆长歌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认罪时,便又听见陆逸清的话语。
“这话莫不要再说了,朕全都知道,总有一天,朕会为你的母妃讨回公道的。这事你知道的愈少愈好。”陆逸清满面坚定。
“父皇,儿臣怎么能……”陆长歌有些不愿意。
“好了,就这样吧。只是你要多多小心些唐妃,只怕她也没怀有什么好心思。”陆逸清小心嘱咐道。
陆长歌早已经知道唐妃的真面目,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点了点头。
“朕的话你要好好记得,朕要你做这长亦的明君,朕相信你能做好。“
又是心之一震,陆长歌暗暗握紧了拳头,坚定道:“儿臣谨记父皇的话。”、
陆逸清觉得一阵欣慰,“你先退下吧。”
待陆长歌推门之时,陆逸清又缓缓道:“长歌,朕已经失去了你的母妃了,万不能再失去你了。朕定护你周全。”
陆长歌推门的手僵了一僵,随后转身向自己已经有些苍老的父皇道:“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儿臣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