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轩走进去的声音极轻,仿佛是怕惊扰了夏子绡一般,只是到底也是没用的。多嘴的白霜在他身后用着极其轻快的声音道:“娘娘,王爷来看您了。”
叶北轩刚刚抬起的脚不知道该怎么放下了,他的手心立即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夏子绡便在此时扭过了头,十分迅速地看了叶北轩一眼。看罢之后,又专注地忙起了手中的女工。
叶北轩更加紧张,忙冲着夏子绡咧开了嘴,轻轻道:“母后,儿臣来了。”
夏子绡没有回话,反倒是白霜不住地向他示意,让他赶紧走过去。
叶北轩脸上有些不自然,一时间,他就立在离夏子绡不远的地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难道是想让本宫亲自请你过来吗?”夏子绡有些凌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反倒吓了叶北轩好一大跳。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这就过来。”叶北轩立马回答道,生怕再惹了母后不高兴。
待叶北轩来到夏子绡的面前,夏子绡才再次抬起了凤眸,在叶北轩的脸上扫了一扫。随后,极其淡雅的声音就进了他的耳中,”脸上的伤可瞧过了?“
“回母后,儿臣已经瞧过了,都是些小伤。”叶北轩有些拘谨。
“什么时候瞧得?”
“回母后,刚刚请来的太医。”
在叶北轩回完这句话后,夏子绡就没有了下文,依旧埋首着忙着绣些不知名的什么东西。良久后,夏子绡才道:“本宫就知道,你会守着苏蓁,忘了自己身上也有伤。”
叶北轩听不出来夏子绡真正的意思,也猜不出母后到底是什么情绪,只好装作随意的样子道:“母后,儿臣身上都是些小伤。”
“叶北轩,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夏子绡的语调携了些怒意,手上的女工活也被她狠狠地甩在了桌子上。
叶北轩虽不知道到底自己哪里惹了母后,可他还是立马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夏子绡站起了身。
“儿臣错了,母后这样说,儿臣一定是有错的。”
夏子绡看着有些瑟缩的叶北轩,石头般坚硬的心终究软了一分。他在怕本宫,夏子绡很是明了叶北轩现在在做些什么。嘴中即将溢出来的话还是被她憋了回去。
“你在怕本宫?”
叶北轩微愣,他摇了摇头,“儿臣不是怕母后,儿臣是怕母后生儿臣的气。”
心上开始有了裂缝,二十多年来一直无比坚硬的、被她囿起来的心就在那一刻,就在她最恨的人说出那一句话后,开始不再坚定。
她的一双凤眸,开始朦胧了起来。
她立即扭过身去,脆弱的一面她一辈子都不想让他看见,“罢了,你走吧,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忙。不想被扰了好心情。”
这句话够狠的了吧。
她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与自己的心进行着一场比赛——看自己究竟能狠到什么程度,看自己的心究竟能坚硬到什么程度。
她从来都没输过。
“母后,儿臣……“叶北轩并不想走。
“退下吧。”夏子绡又拿起了女工,“退下!”声音又高了一度。
“是,儿臣不想让母后生气,儿臣这就退下。”叶北轩速速退下。
待她听到未央宫大门紧闭的声音时,她紧绷的身子才终于放松了起来。
这样的会面,对她,对叶北轩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所以只能由她赶紧亲手结束。
夏子绡眸中刚刚蕴出的眼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更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看来,那件事情她要赶紧做了。那个人就算伪装的再好,也终究是骗不过她的。她是了解他的,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不过了的当年的事情。
夏子绡狠戾地笑了笑,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叶北轩拖着极重的步子走回了苏蓁的房间,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跟苏蓁说,说着跟她相同的遭遇。或许他们本就是相似的一类人。
他只想回去好好抱一下苏蓁,从阿蓁身上汲取到温暖,他所需要的温暖。
妙音近些天来已经做了不少准备,王肃阳在她的身边更是出了不少的主意,算是个合格的军师了。因为这事,妙音对着王肃阳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因此南华宫中最近几天一直都在传着:王肃阳是帝后身边的大红人。
当妙音拟好了那道圣旨之后,她的整颗心都在颤动,但却是喜悦的,一直望着那圣旨看来看去。
王肃阳恰好看见了这幅情景,不禁嬉笑道:“帝后,您就这样欢喜吗?”
妙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旧看着她的宝贝圣旨。“朕当然欢喜了,朕盼这一天可很久了。”
“那帝后这次可就能称心如意了。”王肃阳脸上的笑更大了。
“待朕成功之后,必定奖赏你,你可就等着吧。”妙音很是满意王肃阳说的话。
“那微臣可就等着了,只是帝后要该想想怎么跟那帮顽固的大臣解释,若是帝后得不到他们的支持,恐怕这事还有些麻烦呢。”
“真早就想到了,你说的没错,那帮老头确实顽固的很。只是,王太医这般聪明,朕就不跟你客气了。”妙音的双眸有着一丝狡黠。
“帝后还真是不客气。”王肃阳淡笑道。
“这可是你的福气啊!”妙音终于放下了那道圣旨。
“那好吧,微臣会好好为帝后想上一想的。”王肃阳只好答应了。只是他的脸上似乎有着不太正常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成,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微臣定不负帝后重托。”
当白霜被夏子绡唤进来的时候,她发现偌大的未央宫早就没有了叶北轩的身影。她的心突然就像灌了铅了一般,其实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已经明了了,她也不敢问上一句。
”娘娘,有什么事情?“
“把这封信交给岳晋。”夏子绡递出了一个信封。
“是。”白霜这次学乖了,什么话也没有再去问,只是默默地接过那信。
当白霜的手已经碰到那扇冰凉的门时,夏子绡的话就幽幽地传了过来:“白霜,本宫知道你的心向着北轩,但你跟着本宫,那颗心就得死了。”
白霜愣了愣,良久后,她才回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次不是什么也没有问吗?娘娘您应该明白我的心。“
“本宫清楚,你跟本宫这么多年了。行了,你去吧。”
白霜死死地闭了闭眼,随即马上就睁开了,“那奴婢去了。”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