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承认,北轩如今就在清荷殿。”夏子绡坦白了出来,她的脑子像是不肯再转动了一般,她已经不想再相处什么理由来搪塞叶靖山了。
这样,她真的是太累了,两个人都会累的。
而且她现在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混过这一关。
说出来,她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
叶靖山的脚步忽的就愣住了,“子绡,你说什么?”
“皇上,您明明听到了。”夏子绡还是盯着最初的地方。
可是叶靖山却一直望着夏子绡的背影,他终于听到了那句话,那句夏子绡瞒了他整整二十年的答案,他在二十年后终于听到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复夏子绡了,所以他只能用着最笨拙、最僵硬的神情有些蹒跚地走到了夏子绡的身边。
“朕是听到了,可是子绡,你究竟是何意?”
夏子绡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子去,“皇上,臣妾并没有什么意思。”
“子绡,朕与你在一起大约已是二十年的光景了,可是朕却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你,一分一毫也没有了解过你。”叶靖山说此话的时候,语气间染满了悲伤。
夏子绡又赶紧地转回身去,她不忍心去看叶靖山这副因她而起的模样,这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的心竟隐隐地有了丝语焉不详的松动。
“皇上,清荷殿马上就要到了。”还好,清荷殿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眸之中,她终于有了转移话题的机会。
叶靖山刚才的那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才算是个稍微好一些的答案。
饶是素来冰雪聪明的夏子绡,此时也突然犯了难。
“子绡,你便有这样厌烦北轩吗?”
“臣妾没有。”夏子绡的心里突然就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心虚。
“朕不信,这么多年来,你对北轩究竟是什么样子,朕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中。”许是叶靖山早就觉察出了此事,所以他的情绪还能算是淡定。
“臣妾对他是什么样子的?”夏子绡回问道。
”无论怎样,他都是无辜的。“
夏子绡那自打刚才叶靖山提起顾清荷的时候就险些崩溃了,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刺激。很显然,于夏子绡来说,叶北轩已经算是一个不小的刺激了。
夏子绡那张明艳的脸立即就变得有些狰狞起来,”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叶靖山半晌后反应过来,再望向夏子绡的脸的时候,才发现两行清泪已经弄花了眸子中那张精致的脸。
“子绡,莫哭。“叶靖山赶紧就行了上去,想为夏子绡拭去眼泪。
素来都是如此的,夏子绡一落下眼泪,叶靖山就会慌了神,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人们都说,只有你心尖上的那个人才会撩拨起你的情绪。
叶靖山也赞同这个说法。所以,夏子绡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微微地皱皱眉,眸中含着一滴泪,叶靖山就会慌了手脚,什么也记不得了。
他对夏子绡从来都未变过。
夏子绡在泪眼朦胧之间便望见了那只她很是熟悉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只想躲开这只曾经满是柔情的手。
叶靖山也没有想到夏子绡会一心只想逃离自己,他的手只是擦过了夏子绡那覆满香气的衣襟。
夏子绡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手帕,赶紧就拭去了那有些屈辱的眼泪。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刚才她怎么就会落下眼泪了呢?
每一个无眠的夜里,她都未曾这般伤心过,那时候她的伤心是从来不会溢于言表的。
“子绡,朕……”
“皇上,莫说了,清荷殿已经到了。”
叶靖山心里原本蕴满的怒意忽然就消散的不知道去处了,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法,这或许便是夏子绡的又一个的计谋。
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难以修复的裂痕,哪怕他们两个人都不露声色,哪怕那裂痕再细微。就像是碎了的镜子,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无论是谁对谁,都不会再似从前那般了。
叶靖山的嘴唇上下颤了几颤,终究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迈向清荷殿的步子尤为的矫健。
夏子绡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与往常无异,这才也走向了清荷殿。
若不是因为这种事情,夏子绡觉得自己便是死也不会再踏进这清荷殿了,只因这过往有关顾清荷的记忆她实在是不想回忆起来了。
王严西是第一个行进清荷殿的,他一进来的时候,便见着叶北轩还躺在那张床上,并没有醒来。他连忙转了身,“皇上,王爷如今便在这里。”
“朕知道。”叶靖山悄悄地行到了叶北轩的面前,一低首便看见了叶北轩那张没有任何生机的脸。消散的怒意再次升了起来。
“夏子绡,你对北轩做了什么,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他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的。”
叶靖山快步地行到了夏子绡的面前,“朕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夏子绡沉默不语。
叶靖山再次向夏子绡面前逼近,“你将北轩无缘无故地唤回王府是为了什么?王严西说北轩的王府门前有许多不明来历的人围住他的去路,这些事情你可知请?”
“皇上莫不是想说那些人是臣妾派去的吧?”夏子绡终于开了口,语气未变。
叶靖山最厌烦的便是夏子绡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仿佛她便认定了她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若不是你,朕便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会做这件事情。”叶靖山的一双眉已经死死地搅在了一起。
“臣妾这样做并没有道理,或许是南华的人做的。”夏子绡反驳道。
“你先前对北轩也没少做这种事情。”叶靖山明显地不相信夏子绡的说辞。
“皇上若是想这样想,那臣妾只得担下这罪责了。”夏子绡颇有些无奈道。
先前那个最信任她的人,如今就算她自己解释了,他也不信了。
”夏子绡,从前你悄悄做的那些事情,朕都可以不去理会,只是你不能碰北轩,碰这东宛!“叶靖山已经将夏子绡逼到了清荷殿的最角落处。
“皇上,臣妾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夏子绡的心里就算是缓缓地涌起了久违的惧意,可她的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的破绽。
“顾,清,荷……”叶靖山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三个字。随后他便看着面前的夏子绡脸上那可恨的表情在一点一点的崩塌,挺得很直的身子也微微地颤了颤。
叶靖山的心里终于漫起了星星点点的欢愉,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互相伤害着,并且很乐意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甚至一个举动而变了情绪。
他们乐此不疲。
“皇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来,朕一直觉得清荷的死还是蛮蹊跷的。”叶靖山的嘴角似乎咧开了弧度,整个身子都向着夏子绡的方向靠去。
依旧是那抹香气,许就是这抹香气,囿了他的整颗心,囿了他的二十年。
没错,他是疯了,他们都疯了。
“她的死,与臣妾没有任何干系。”夏子绡将自己的头偏了过去。
“你以为你这样说,朕还会信你吗?夏子绡,你真的骗了朕好久了。”叶靖山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便让夏子绡的凤眸直直地盯向自己的脸。
夏子绡吃痛地闷哼一声,”臣妾说了此事与臣妾没有干系。“
“朕昨夜还梦到了清荷,她还问朕你过得可好?你看她都这么关心你了,你就不能给她一个好脸色吗?”叶靖山一直盯着面前的夏子绡。
夏子绡忽然便觉得背后的那面墙凉的有些骇人,那些可怕的凉意便顺着她的衣服尽情地流淌进去。她的双腿早就失去了力气,是那三个字害的,也是叶靖山此时的态度害的。
这一切都令夏子绡有些无力招架,直至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曾以为都是假的。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厉害,都是旁人阿谀奉承,叶靖山根本就没有那样爱自己,都是旁人给出她的错觉。
下一秒之后,夏子绡就瘫倒在地上,“不要再说她了好不好,她已经死了,死了……”
叶靖山没有伸出手来扶起她,只是也蹲下了身子,向着夏子绡的耳边浅浅道:“若不是你,她便不会死。”
夏子绡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一把就将叶靖山推倒在地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边,“叶靖山,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夏子绡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她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叶靖山这才漫起担忧的情绪,对着一旁的王严西道,”你去瞧瞧她,别让她出了什么事情。“
“是。”王严西的脸上闪过异样的情绪。
待王严西走了之后,叶靖山噙在眼眶里的泪才终于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心里并不像预想的那般痛快,反而是涩涩的,甚至是有些疼。
这样的互相伤害又是何必呢?这些道理叶靖山不是不懂,他只是不甘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