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章,购买正版的都是小仙女。
我不是一个会哭哭啼啼挽留别人的人,也不擅于用华丽的言语装饰人际关系。我只会很笨拙地把思念埋在发间,让野风吹拂,雷雨浸润,看着它恣意抽长,直到承受不了,一把剪去满头的思念,然后在日渐冷清的年华里,看它重新纠缠。
——简媜《旧情复燃》
江渚觉得,她这前半生过得寂寥如雪,而仅这百来字就把她整个人生囊括。
———木心
12
海城的三月份一溜烟就过去了大半,等人回过神来只剩下了尾巴。
从边州市回来后,这几天她都只维持着白天继续开出租,晚上码字的生活。
好像又回归了正常的轨道,可江渚心里有些疑惑自己缘何会这样想。难道自己之前偏离轨道了?
偶尔会碰到外地人,仍旧是给人介绍景点,也会常常在车里放渡卿的歌。有古风的,现代的,什么样的风格都听。
周亦曾在一天傍晚杀了过来,问江渚怎么这么疯狂,家里随时随地都放着大神的歌,简直就是在打她这个标准迷妹的脸。
江渚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吭声。虽然内心早就是百般折腾,面上却是半点都未流露。
你听说过“脱敏疗法”吗?
江渚特意去查了下搜狗百科,里面的解释是这样:
“经反复注射或通过其它给药途径与患者反复接触,剂量由小到大,浓度由低到高,从而提高患者对该种变应原的耐受性,当再次接触此种变应原时,不再产生过敏现象或过敏现象得以减轻。”
她现在就在强迫自己进行脱敏治疗。
通过不断地接触大神的声音,全方位的,随时随地的,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用这种方法来提高对大神声音的耐受性。以求达到再次面临这种诱/惑的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她在强求自己用一般粉丝的态度去对待大神,也绝不想要大神的额外对待。
哪怕这声音于她而言有一种命中注定的诱/惑,天生具有吸引力。
那会时常令她惶恐,对他声音的每一分沉溺就好似是对自己这七年来的固执等待的亵渎。
这几日的夜晚,她常常在码字的时候听见自己敲打键盘的声音,机械似的发出声响。
江渚不敢停下,她得通过做一些事情宣泄出来,不然内心的那头猛兽早晚就会挣脱出囚笼,一口吞了自己。
她会在梦中梦见首次听到渡卿声音的夜晚,那个让她一头扎进水里,开始耽溺的夜晚。也是那一刻,她才寻找到她心底那棵小白杨的声音。
和于峥在一起的时候,她尝试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让他能够发出声音。
她也曾好奇地摸上那人的喉头,跟随着上下滑动,最后停留在声带处,带着怜惜的哽咽声去瞧他。
他却总是一把拉过她的手,别开眼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柔地吻。
然后目光灼灼,盛满了柔情的荡漾,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轻轻地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美好的回忆太多,等那人脱身而去的时候,就全部化成了枷锁,把她困在了原地。
而接触到渡卿声音的那一刻,江渚才发现,她心底里曾无数次幻想出于峥的声音就是这样。
她描绘不出具体的模样,可是那一刻,渡卿的声音和她埋藏在心底的幻象重合。
于是,没办法不控。
也于是,只在他声音筑成的国度里,或是翩翩起舞,或是自舐伤口,最后自取灭亡。
可最终还是拗不过心里最深处要挣扎着蓬勃而生的念头,渡卿是渡卿,于峥是于峥。
渡卿是水水的大神,于峥却是江渚心底的未亡人。
*****
日子过得毫无波澜。
广播剧的第一期已经出来了,江渚登上微博的时候看到配音社已经发布了微博,于是也转发了。
其实配音的整体效果她也是第一次听。因为这几日她都没有上网,包括大神他们什么时候交了干音,美工什么时候确定好了封面,这些其实和她这个圈外人也并没多大关系。
点开链接的时候,背景音乐先流泻出来,《醉梦一场》的第一章就是两人的重逢。
大神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那瞬间,清冷的声色流露出男主强自压抑的震惊,江渚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脱敏疗法”好像起到了点疗效。虽然听到渡卿的声音心脏仍然会微微一颤,但着实比之前强了太多。
一期广播剧结束,江渚就退了微博。没有去查看好友动态以及粉丝评论。
她其实有些逃避,觉得自己只要不去面对就能够否定这个既定事实的存在。
哪怕她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可没别的法子。
她这两天有些感冒的趋势。
起初端倪初初显露出来的时候,她毫不在意。以为所谓的口干嗓子疼是辣吃多了,上火。
可在第二天头晕眼花,整个身体虚的几乎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才知道事情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严重了起来。
脸上带了点笑,不过是夹杂着无奈和微嘲的笑。
其实很多事情乍露头的时候,就应该一把掐死,否则病入膏肓再想着挽救,那就亡羊补牢了。
自己起身找了感冒药,先吃了两粒。而后寻了体温计,五分钟后取下来,三十八度七。
江渚觉得自己是头晕得厉害,如果这温度她没有看错,那可真是烧得厉害。
又按照说明书吃了两粒退烧药,重新躺回床上。
脑子混涨,睡过去的那瞬间,唯一的念头竟然是,估计今天这车也是出不了了。
江渚醒过来的时候,怔愣了一阵。
“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我一跳。”
视线往旁边移了移,是周亦,手里还拿着保温饭桶,刚刚推门进来。
“这是医院?”江渚张嘴才发现自己说出来似在哼哼,明明用了力气。
好在周亦放下保温杯,看到了江渚嘴唇蠕动的口型。
“可不是。你以为是哪?阎王殿?”
周亦的声音听起来没好气。
过来给她掖了下被子,“我原本正在学校,说是喊你来我家吃饭。谁成想手机打了好几遍你都没有接,最后再打就关机了,给我吓得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江渚弯了弯嘴角,因着脸色苍白,显得格外虚弱。
“我车前两天也坏了,拿去修还没回来。正好许淮问我,我就说了,他下班开车就送我到你那去了。好家伙,我上去一看,你就缩在床上,我叫你两声,你也不吭声,吓我一跳。”
江渚听周亦这样描绘,那场景自己也觉得好笑。
“你还笑,可把我给吓死了。我一摸你额头,你这温度都快三十九度了,咋不烧糊涂,让你逞能。”
语气带着不满。可江渚知道周亦这是在关心她。
“我这不没事嘛,别不高兴了。”
周亦眼睛一瞪,凶的气势就出来了。
“要不是我发现及时,赶紧给你送医院了,你现在还能在这说话吗?”
江渚伸手去勾周亦的手,想要她消消气。
周亦在一旁冷着脸。
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就是心疼。二十来岁的人还不回照顾自己,生病了不知道来医院啊?要不是她想着给她打电话,她在家还不定会怎么样呢。
江渚自是知道周亦的想法,她以为吃个退烧药就行了,哪能知道就厉害起来了。
“不过,说起来,许淮是谁?”
周亦的脸色变得“好看”起来。
话也支支吾吾的。
“就是……那个心理老师。”
顶着江渚灼热的目光,周亦不自然起来。
“你俩不是不对付吗?”
“确实不对付啊……哎呀,要不是因为担心你,我能接受他送我吗?现在好了,欠了人情……”
话都最后,声音都低了下来。
江渚小拇指动了动,戳了下周亦,“好了,等我病好后,请他吃饭,算是还人情,行吗?”
正好也想替周亦看看那人的人品。
周亦抬头,目光有些窘迫,耳根染上了霞红,声音几乎呢喃,“和他一起吃饭啊……”
“你不愿意就算了,到时候你把人微信给我,我联系他。”江渚这话有几分促狭。
“我也没说不愿意啊……”
头就要埋到脖子底下,越说越没音儿了。
江渚笑出了声。
“你又揶揄我!”周亦有些恼羞成怒了,若不是江渚还躺在病床上,估计就张牙舞爪了。
“我什么时间能出院?”
“这辈子估计就得住这里了。”周亦没好气道。
“好了,别生气了,逗你玩的。”江渚把声音放软,哄了这人两句。
周亦伸手去掐了一把江渚的脸,“你这张嘴为什么这么甜,我每次对你都生不来气。”
明明心里是很生气的啊,气她不好好照顾自己,气她不及时通知自己害她担心,还气她看旁人时什么都看得通透,到了她自己那里就什么也不顶用了。
江渚讨好地笑,心下却十分感动。
她觉得这七年来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两件。其一是一直以来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写文,一路走到现在;另外一件就是收获了周亦这个好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在于数量,只在于交心的瞬间。她能体会她的痛苦,她也能分享她的喜悦,这便足够了。
“今天看体温下去没,没下去就得住院。”
周亦说这些的时候态度有些强硬。
江渚明白她是在向她划重点了。也罢,住就住,别让周亦再替她担心。
****
半夜里江渚又烧了一次,医生说是春日里流行性感冒比较严重,病情不好控制,尤其是高烧的。
这下想出院也不行了。
整整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周亦一直担心江渚再感染细菌,不允许江渚乱跑,威胁她如果再发烧,就给江母打电话。
按照江渚不爱受人唠叨的性格,自是不愿意此事让江母知道,便依了周亦。
周亦想让江渚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手机电脑都没从江渚家里带来,一日三餐也都是她亲自搭配好送来的。
也还好周亦并未完全丧失人性,带来了许多杂志和书籍。江渚还能聊以慰藉,打发了这寥寥时光。
虽说觉得有些麻烦周亦,说不用让她再送饭,可周亦仍是自顾自地来。
三天时间,“虚度”得格外美好。
如果不是出院那天,周亦早晨来的时候表情如临大敌,可能这次“住院之旅”就划上圆满的句号了。
———木心《文学回忆录》
17
“好啊。”
说完之后,心里就像被灌了一杯高中的时候和于峥一起喝的酸果汁,美得冒泡泡,又龇牙咧嘴地满足。
终于尘埃落定。
江渚把碗筷餐具都洗了收起来放好。
渡卿:“那继续吃饭?”
江渚听了在这端痴痴地笑了起来,快乐的心情就好像被小石子投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已经吃好了。”
渡卿发来的语音,前几秒是一声轻哼,愉悦的鼻音。
“那我们聊天?”
江渚听大神的声音,无声地遐想就开始了。这对话干巴巴的,若是旁人看起来就有点蠢了。
“我们不是在聊天吗?”
这端渡卿见江渚发来的文字,也觉得自己这问话干瘪极了。一遇上她,他就青涩到话也不会说了,那些被人称赞的所谓的“撩妹”技巧,在她面前都是零。
“想听你声音。”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渡卿想起当年,在公交上,他站着,用胳膊圈起一片空间给她。
她总是伸出细细柔柔的手,轻轻地拉扯下他的校服外套,糯糯地开口,“阿峥,阿峥,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
那时候的他其实很想冲破牢笼,张口回应她,可张张口,却哑然无声。只得揉揉她碎碎软软的头发,轻轻摇头。
她就伸手,悄悄地把小手偷偷放进他的手掌里,然后歪头冲着他乖巧地笑。趁他扭头之前,再飞速地看向车玻璃那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每次这样,他都想亲她。
那时候年龄小,又感觉未来都还很长,他会陪她走很远很远。可后来才发现,现实总是逼人低头。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江渚发了这句语音过去,没有内容的内容,算是装作没有回应。
可已经说话了,于问话人而言,已经达到了目的。
渡卿想,她说什么都好,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好听。甚至不会告诉她,前一阵子偶尔的几条语音,他每天晚上反反复复的听上不知多少遍。
原本正打算回小姑娘一句,可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于峥神色冷寂,却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于东的家属吗?于峥?”
“是我。”
“您父亲现在正在抢救,请您速来医院一趟。”
渡卿挂了电话,事情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而后告诉小姑娘还有事情要解决,有事情记得通知他,他先下了。
*****
这边江渚见大神突然说有事情处理,还以为是刚刚的玩笑惹得他不开心了。可又仔细一听,大神语气的肃穆,便知道是真的有很棘手的事情。
让他快去处理,别着急。
他估计急着下线,没回。
江渚看了眼时间,将近五点钟了。
又去看了眼微博私信,很好,仍旧是已阅,仍旧是没回复。
江渚打算先去,码字,今天打算双更。晚上九点钟,四个小时,她倒要等等看那人是不是仍旧逃避。
这样想之后,就打开码字软件码字去了。
大约是七点钟左右,江渚码完了一章,同时也收到了周亦到家报平安的短信。听说江渚在码字,她就说没什么事了,让她继续。
然后江渚就又趁着灵感,码了一章,刚刚好八点五十。
登上微博,打开私信聊天框。
山枝有了回复。
“水水,要不这事你也别提,我也别提,就这样过去好嘛?就看在当年咱们两个都是扑街的时候,一起彻夜聊文的时间上,行吗?”
江渚一看她这样说,整个人鲜有的怒火一瞬间就被点燃起来了。
字里行间没有一点做错事情的愧疚,反而一直在逃避和缄默。想着拿当年的感情说事就行了?
直到此时,江渚才真正觉得自己当年精心编织的“美梦”早就破了,已经被山枝这种嘴脸给玷污了。
噼里啪啦的打了键盘,这大概是自己最后和这人说话了。
“你现在怎么好意思和我提当年?如果你心里真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的是友情的话,你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拿着我的大纲消失了?为什么去了别站,还特意挑在我发文的前几天发表?
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手上真的没有这些证据,那我现在就是“抄袭狗”了。早就被喷得体无完肤,尤其是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一大段发了过去,才算是纾解了自己心中的郁结之气。
这些话从早上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想说了,不过是等着她的态度。
可她一直在躲避,最后躲不了了,才出来,让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这件事情就按照她说的不了了之的话,支持自己的粉丝会怎么想?那“抄袭”这件“外套”在外人眼里,她是想脱也脱不掉了。
她,如果真的考虑和自己的友情的话,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江渚想了想,“你去把前因后果对大家说清楚吧,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我们以后,江湖也别见了。你考虑清楚,我再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全部话说清楚,狠狠地吐了口气。
从凳子上起身,找水,拿药,吞下去。而后,又返回电脑前。
先登上网站的作者后台,今天双更。
没多久,评论就全部涌现了出来。
《蜜枣酿苦瓜》的这两章刚刚写到男主为了女主蹲下来系鞋带,下面的读者好多嚷嚷着喊甜的。
不过也有这样的画风:
“这位大大,您都已经抄袭了,还在这双更呢?”
“哟。这位脸皮真够厚的啊。现在还有心思出来呢?”
“负分负分不解释。”
“月石月石送给你。”
……
江渚都没有回复,反正谁清谁浊一会儿就都清楚明了了。
打开微博,今天的热搜还没有下去。
“渡卿和谢谢”这个话题已经被炒到了第一。
江渚看了看自己的粉丝,一天下来增加了好多。
这大神的大腿,还真是又“粗”又好“抱”啊。
然后点开山枝的微博。
估计是想清楚,不承认也没有别的法子,所以她的道歉声明已经出来了。
前因后果讲得很清楚,包括自己当年如何套取江渚的大纲,算好她的发文时间提前发表,以及一直不红想着如何蹭热度,才出现了这样的戏码。
不过后面仍旧是“道歉”的标准模板,说自己知道错误了,向原作@水水表示歉意,并且永远置顶这条微博,希望大家能够原谅她。
评论里总有这样的“键盘侠”在执行正义。
“山枝大大,是不是渡卿和水水俩人逼迫你了?”
“不能怂啊,我的大大。”
“呵呵,一出好戏。”
“这脸,打得真是生疼啊。”
“没有证据,就认怂了?”
江渚并没有转发这条,而是针对仍旧质疑强迫的读者,在微博上直接po出了今天发给山枝的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