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内,宇文歆与提着酒的张达打了个照面。。l。张达平素为人爽朗,见到宇文歆也总是笑嘻嘻地打招呼。然而这一回,张达的脸色却黑如锅底。
“张将军,这是怎么了”宇文歆好奇道:“谁惹你生气了”
张达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却没有说话。
这下子,宇文歆更好奇了。他想去看张达手中的酒,却听张达道:“这是壮行酒,喝醉了,那刀砍到脖子上,没那么疼。”
宇文歆吓了一跳,讶然道:“将军此话何意”
张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气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这什么破将军。老子不当了,让老子的兵去送死,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不知道什么叫心疼”
宇文歆隐隐地猜到了什么,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齐王......”
张达终于不再憋着,一股脑道:“就是他,你知道么,齐王居然让我带一百人马前去黄蛇岭查探,他以为刘武周的前哨都是死的先行查探历来就伤亡惨重,这回有没有人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呢他居然还说老子怕死”
宇文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张达,只能道:“张将军,殿下他年纪尚轻,你就多担待一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达打断了:“他这是因为年纪尚轻么他就是没有吃过苦,天塌下来有太子和秦王句不中听的话,哪怕刘武周没有攻到并州,元吉这样治理并州,总有一天并州会生民变。”
李渊沉吟不语,李渊为人,有种很微妙的心理:他的儿子,他骂个狗血喷头不要紧,可是旁人骂,他就又护短了。看着李元吉被责备得低垂着头的样子,李渊又心软了。
怎料李世民仍旧不依不饶,他继续道:“而这一切,窦诞身为辅臣,却并不加以劝阻,导致情形越来越恶劣。今天的状况,他至少要付起一半的责任。”
李世民话音刚落,后排的礼部尚书李纲就出列道:“臣附议。”
李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窦诞除了是臣子,还是外戚,更是公主驸马。这么敏感的身份,李世民却言辞激烈地将他批驳了一番。哪怕李渊知道李世民说的是对的,他也很难做决定。
李渊沉吟半晌,只能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便免了窦诞的辅佐之职,让他到秦王的麾下效力吧。还有元吉,你也随世民一起,做好准备,再此出征,这次必须收复失地,不容有失。”
李元吉咬牙应道:“儿臣明白。”李世民在心中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属于自己的差事,兜兜转转的几个弯,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手里。
果然,下一秒,李渊就满眼期待地看着李世民:“世民,论行军打仗,诸皇子之中,你最有经验。此次征讨刘武周,责任之重大,差事之艰巨,非你莫属。元吉在军中,你也要多提点他。”
李世民望着老父亲殷切的目光,也只能应承道:“儿臣明白。”
李渊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独独将裴寂留了下来。
“方才的事,你怎么不说话”李渊揉着额头,略显疲惫地问道。
“臣只是觉得,秦王言之有理,此次的过错,确实出在那窦诞身上。”
李渊嗤笑一声,冲裴寂摆手道:“你不懂,世民的性子,就是个武将,你敬人三尺,人还你一丈。他这样的性子,可以结交天下贤达,可以有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却不适合为君。”
裴寂沉默了,李渊也并不需要他说话,只是需要他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朕知道,你们的心里都在想着,朕百年之后,屁股下的这把椅子会交给谁世民战功赫赫,一呼百应,天下人甚至只知有秦王,而不知有太子。可是裴寂,朕不是天下人,朕立太子,用心竭力的培养他,不是为了将来一个秦王将他取而代之的。朕也不怕告诉你,只要朕在一天,就会竭力保住建成的位子。哪怕将来,世民会怨朕,恨朕,可谁让他不是嫡长子,或许这就是命吧。”
裴寂静静地听着,一个字都不敢回。他听见李渊无力道:“朕有的时候,也不想那样倚仗世民。可是皇子之中,只有他神勇无双,除了他,朕想不到第二个能担此重任的人。每次看他在外征战,连节日都时常不在京中,朕就觉得亏欠了他。”
这一日,李渊留着裴寂,在内室谈了许久。关于谈话的内容,裴寂从没有向外人提起过。直到他去世,李渊的那些话都烂在了他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