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山色,瀑布,激流。
姬遥一个人躺在湖边的树荫下,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正在想着自己的母亲。
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一个个都讳莫如深。
难道……她跟着野男人跑了?
不会。
想起在七岁之前,父亲每次提起她,神情都十分温柔,也不像是跑了老婆的样子。
忽然,一个巴掌落在他的大腿上,姬遥直接跳起,见好友姬蛮爬在他的腿边,头上带着茅草编制的帽子。
姬遥在他的胳膊上虚蹬一脚,骂道:“吓死人了,和鬼一样!”
姬蛮是个矮小敦实的少年,他有着细细的眼线和长长的睫毛,看着很不对称。
此时揉着惺忪的眼睛,问道:“二郎哥,听说族老大院正在比试呢,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见姬遥背转了身子,不想理他,姬蛮爬起来攀着姬遥的肩膀,好奇地望着他。
“输了,挨训了,还能咋样?”姬遥没好气的回道。
“你昨晚偷牛去了?把你困成这熊样。”姬遥问道。
“呵呵,二郎哥,我也想睡觉的。还不是阿莽,约我去猎熊,我才早早起来,在这里等他。”姬蛮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道。
“猎熊?猎什么熊?”姬遥问道。
姬蛮答道:“咦,可不是一般的熊哩!昨天我们去打了,结果吃了亏,今天早上阿莽来找我,说要找回场子,要我在这等他。哦……阿莽回去取家伙了。”
姬遥被勾引起了好奇,刚好他的惩罚是猎取一直大型野兽,心想真是赶巧了。
于是催促道:“不一般的熊,有什么不一般的,快说说,快说说!”
“这熊,虽然不会说话,可做出的事,和人一样,二郎哥你说神不神……”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似黑塔的少年向着他们走来,肩上扛着两条木质枪杆的长矛,其上还有红缨飘动,手中提了两把铁锹,看着像是要挖土的。
此人正是他们口中的阿莽,族人姬莽。
姬莽好远就招呼,“二郎,早上起来见你和姜家小公主去爬山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刚才路过湖边的时候,我看姜家的小公主在掉眼泪,莫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姬遥骂道:“就你能,想的尽是些不着边的,我二郎是那样的人吗。”
说话的时候,姬莽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把铁锹丢给姬蛮,又递给姬遥一把长矛,劝说道:“我猜你又说那近亲不能结亲的事了吧,我也仔细想过,男人嘛,怎么都要找婆娘的。”
“咱们姬姜两族人加起来,也就十万人左右,无论怎么找,来来回回都是亲戚,就因为这,咱能不要娃娃了……想开些吧。”
姬遥摇头,背起长矛,道:“我就不信,我们两族会永远的困在这山里,总有一天,我要找到出山的道路。”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听说你们昨天碰到一只熊,一起去见识见识!你们等下,我唤细腰一起。”
当下捏着嘴吹了声口哨,声音尖锐,刺破了大山中清晨的宁静。
不多时,一只短毛白狗从山村的方向急速跑来,到了他们身边,一头扎在姬遥的怀里。
姬遥抚摸着它的腰,又在它头上敲了下,道:“细腰,我要去猎熊,你敢去吗?”
形如小象的细腰犬不停的点头,眼睛瞪的溜圆,看的一旁的姬莽和姬蛮吃惊不已,姬蛮道:“二郎哥,细腰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能听懂人话。”
姬遥摆手道:“这算什么,细腰的本事厉害着呢。来,细腰,给你姬蛮哥哥表演一个!”
姬蛮被姬遥喊成细腰犬的哥哥,他却毫不在意,反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姬莽也把长矛依在树上,静静的等着姬遥说的表演。
只见姬遥用长矛在地上写了五个数字,分别是从一到五。
他喊“四”!细腰将爪子搭在四字上面,他再喊“五”,白犬同样做出准确的判断。
姬莽来了兴趣,蹲下身子,喊道:“三加一。”
细腰露出一个很人性化的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好似白了他一眼。
才慢腾腾的将爪子放到四上,眼睛却是望着姬遥,给了姬莽一个侧身。
“好家伙,二郎,你这驯狗的本事,果真是非凡啊,不亏是研究各种飞禽走兽的,有一套,很有一套啊!”姬莽赞道。
姬蛮嘲笑道:“什么呀,二郎哥那是对各种动物都有了解,平时细心观察,怎么成研究动物了,不懂不要胡说。”
姬蛮说到这里,对细腰道:“细腰,你说我们三个,谁最笨了?”
细腰将爪子抬起,指向姬莽。
三人同时大笑,姬莽指着细腰犬道:“我看二郎再调教些日子,你的脑子都要比我聪明了,乖乖,不得了。”
三人说说笑笑,嘻嘻哈哈的,背起长矛向着远处的大山行去。
一路上,姬莽添油加醋的对姬遥描述了昨日他们的遭遇黑熊的经过。
原来,那头黑熊是阿砣先发现的。
他来到姬氏族中,找到姬莽和姬蛮,见二郎正在族老大院招呼姜氏少族长一家人,三人便没有打搅他,自行去会这黑熊。
阿砣,姜氏部落中的一个普通子弟,身份和姬莽、姬蛮两人一般。
按说姬遥与他们的身份是完全对等的,一般情况,族老大院的弟子是不会与这些平民来往的。
不过姬遥可根本不管这一套,身为姬氏部落族长一家的长子长孙,整个姬氏部落的未来族长,他与姬莽、姬蛮这些普通族人交好不说,且称兄道弟。
有一日,三人路遇阿砣,见这少年长的和姬莽一般雄壮,当下叫着这少年一起喝酒吃肉,从此成了玩伴。
话说阿砣领着二人上了红山,果然见到了那头黑熊,三人大战黑熊,结果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被黑熊暴打了一顿,将他们丢在一个陷阱当中。
陷阱是三人合力挖的,因为考虑到黑熊高大,故而挖的很深。
谁成想挖的坑没有困到黑熊,被它提前发现,反倒困住了挖坑的人。
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黑熊才回到陷阱边上,当着他们的面,用树皮搓了一条麻绳,一头绑在树上,一头丢给他们,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三人出了陷阱,看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商议今日取了兵器,再到红山报仇。
听到此处,姬遥啧啧称奇的同时,骂道:“你们三个真是没有良心,人家不仅没有杀了你们,仅仅打了一顿,还好心的救了你们。你们倒好,居然想要报仇,良心真是坏了啊!”
姬莽道:“二郎,你可想差了,我们可不是要去杀他,只是报仇而已,打它一顿,也丢进陷阱里,然后再救它。你以前不是说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这还差不多,要是这样的话,我帮你们。不过,我倒有心和这黑熊交个朋友,这黑熊不仅聪明,还够意思。”姬遥说道,此时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猎熊的目的。
两人点头,对姬遥的说法表示赞同。
很快,三人来到红山。
此时正值秋季,这红山上都是红枫树,树叶落的满山都是,将一座山装饰成了赤色,也就难怪这山被叫做红山了。
山根下,正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斜靠在一面山壁上,闭目养神。
见姬遥三人到来,这少年站起身来,喊道:“二郎也来啦,这次咱们兄弟四人,一定要将这熊日的干翻一次!”
这人正是阿砣。姜砣,名如其人,长的黑黝黝的,看着非常结实,真如碾盘上的石轮一般,走起路来,给人一种碾压而过的感觉。
姬遥笑道:“阿砣,谁让你昨日不叫我的,被打了活该。”
姜砣不好意思的笑道:“二郎,我去了,可我看见你和我们少族长在一起,我哪敢去叫你啊!”
姬遥摇摇头,他想起了姜氏的少族长,姜夕的父亲,不由的又是头大如斗,赶忙不去想他,对姜砣道:“提上你的秤砣,咱们去会会这成精的狗熊。”
姜砣从脚下提起一物,仔细看,原来真的是一个秤砣,只是这秤砣恐怕不止十来八斤,看其和小孩的头一般大小,最少也是百八十斤。
四人说笑着,向山上攀登。
到了半山腰里,一阵大风吹起,刮的满地的枫叶飘飞,姬莽低声说道:“不好,被这黑熊察觉了。黑熊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