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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回到梨花苑后,好好的睡了一觉。至于中秋宴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参加,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犯同样的错误。虽然醉酒后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晰,但苏白所描述的内容就够羞耻了。不过苏宁没想到贺瑾烈也是简单在宫宴上说了几句后,便把事务交于许之焕,回到梨花苑中。

“怎么宴会没结束就来这里?”苏宁披着大氅,双手抱着小暖炉。

贺瑾烈瞥见苏宁手中的暖炉道:“现在才是八月,先生身体就发寒了,我让太医来瞧瞧。”

“不用,这只是老毛病,太医治不了。”苏宁示意让贺瑾烈坐下。

贺瑾烈脱去外面的披风,扯了扯衣领。

“宫廷之事,皇上处理的很好。现在更是设立了选拔制,想来再过些时日,平民弟子便能入朝为官。至于异姓王的封地及其他土地,皇上依书上写的用县制,最终归属于中央。”

贺瑾烈打断了苏宁的话,看着他道:“我来这里,先生只想说这些吗?”

苏宁笑问:“怎么?老师教学生,学生还不乐意?”

“只是听着这话,像是诀别。先生是想带着苏白离开了吗?”

苏宁摇摇头笑道,“我还没看到你创的盛世,只要你不赶我走,我还要在这里的待着。”

贺瑾烈目光灼灼,眸色复杂道:“那好,先生可要允诺。”

“当然。”

齐国开启新的选拔制度和土地制度,所有封地分成几块分管为县,由县到府再到朝廷中央,权利都集齐在贺瑾烈手中。由于之前征战使世家大伤元气,贺瑾烈在民间选拔能人志士,并鼓励寒门子弟向学。

两年之间,齐国大盛,国力欣欣向荣。

苏宁把天机门所有的学识都教给了苏白,只差最后一项天命算,苏宁等着大限将至的时候再教会苏白此项。

寒冬将至,梨花苑移植了数棵红梅,开的极艳极美。苏宁披着大氅坐在长廊中,看着纷纷而下的大雪。他咳咳嗓子,口中又是一阵甜腥。他拿着手帕把口中的血液吐了出来,捏着帕子放进了怀里。

“师兄。”苏白已经是十岁年纪,个头也在蹭蹭的往上涨。

“苏白。”苏宁把苏白唤过来,跟他说了一些话。两年的时间在他生命中算是大限了,原身算了两次天命算,加上曾中了噬心毒,能够活两年多已经是大幸。

苏白眼睛虽然是湿润的,但还是咬着牙没有哭出来。

“帝王心思多变,现在已经不需天机门。你也该离开皇宫,重回民间。我在这两年中,已经集结了一批人在京城,他们会护你离开京城去往兰凉,天机门的传承都在你的身上了。”

“师兄,我明白。苏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苏宁暖暖一笑,温柔的摸着苏白的头发道:“怎么不是,才十岁呢。师兄还有天命算没有教会你,这次算也是为了大齐以后的国运。去把贺瑾烈唤来。”

帝王匆匆而来,只听帝师说要回京城的别院中逛逛,贺瑾烈自然答应,他把苏宁和苏白送回别院中。那晚溯雪纷纷,大雪掩盖了道路上所有的痕迹,苏白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的坐在马车上,身旁有着几十位武林高手。车夫有着出城的令牌,马车匆匆的驶向了兰凉。

等贺瑾烈通过别院中的下人知晓此事后,赶往京城中的别院,苏宁只差一口气残留世间。

你还是不信我!贺瑾烈见到苏宁第一句想要责备,但看到他的样子,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坐在床侧。

“咳咳,我还剩一口气等你呢。不是不信你,只是天机门传承太过重要,我不敢。”苏宁缓了好几口气才把这段话说出来。

贺瑾烈吩咐着下人添了地炉中的炭火,他坐在床边握着苏宁冷冷的手心,嗓子喑哑道:“你不用说,前几日太医说还能撑一段日子,怎么今日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在房中死,我想看看大雪。等去了外面,我再说好不好。”

贺瑾烈把苏宁抱在怀里,拿着狐裘披在他的身上出了门。他在一年前便知道苏宁命不久矣,那时有过崩溃难受,可现在即使不愿也无用,只是没想到死亡会来的如此迅速。

外面肃风冷冽,贺瑾烈把苏宁又抱紧了几分,外卖呢红梅初绽,带着晶莹的雪花微微颤动。“大雪的景色极好,只是可惜我没看过大齐的盛世江山。”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贺瑾烈沙哑着嗓音颤抖的回答。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命不久矣,当初算了两次天命算,已经消耗掉大半的寿命,加上噬心毒,所以你不必感怀,这是我最后的大限之日。”

“我已经叫太医来了,他们会治好你的,会治好你!”

“天机门传承我还要算一次给苏白看,所以在临死之日又算了一下,才让死亡来的这么快。太医来了也没用的,不知道下一个春天梨花开的时候会怎样,真是可惜了。对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天命算是什么吗?”

“所以你才要好起来,以后我们都不要算天命算了,我也不在意天命算是什么。”

“嘿嘿。”苏宁得意的笑了笑,“天命算可是能扭转命运的东西啊,我当然是关乎天机门的传承而算最后一次,我才不会为大齐耗性命呢。”

“呵呵,那是当然了,先生这么聪明。”

苏宁窝在贺瑾烈怀里,没有再说话,贺瑾烈便开口说着话,“齐国现在国力正盛,我准备把阿梨的孩子设为太子,你觉得呢?”

“当初初见你还以为你是个性子固执的谋士,没什么大用处呢。”

“你知道在两年中创造盛世光景真的很累,可是我当初承诺过会让你看到盛世。”

“只可惜两年的时间真的太短了,短到我还来不及捋清所有的想法,只顾着完成承诺。”

“我杀了刘穆,就在知道你还能活一月的时候。阿梨没有怪我。”

“你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吗?”

苏宁时而嗯了一声,回答着贺瑾烈的话。

贺瑾烈絮絮叨叨一些后,最后慢慢的问了一句,“清让是我吗?”贺瑾烈问了当初苏宁喝醉时,没有回答的问题。他踌躇了两年没有问出口,在此时居然有些想要答案,而他在这两年中其实已经知道答案,可是还是存着一丝的期盼和愿望。

“清让···清让···是···”苏宁的声音渐渐低了,最后消声也没说出最终的回答。

贺瑾烈抱着苏宁,腾出一只手摸着脸,雪花落在脸上化了真是不舒服。姑且认为清让不是他才好,苏宁心中早有喜欢的人才对。

崇历十四年十二月十日,帝师薨,帝王大悲,感念于帝师大恩,设帝师墓于皇陵中,享帝王之礼。

崇历十五年十二月,帝王接到地方呈来的书信,信上名号为天机门,帝王看后烧之。

崇历十六年六月,江南大旱,所幸齐武帝和宰相许之焕早有准备,大旱之年损失极少,百姓皆说天佑大齐。

崇历三十四年十二月十日,齐武帝传位于其妹之子贺念,由宰相许之焕辅佐,史称齐文帝。

贺瑾烈退去帝位后,便出京都游览天下。今日是齐文帝娶后之日,他才从兰凉匆匆而来。纷纷然然的梨花开满了梨花苑,贺瑾烈给自己和许之焕倒了两杯清酒,细细品酌。

清风吹过梨花苑,带动着纷然的梨花香。贺瑾烈的脸上刻满着沧桑之色,也带着更成熟的韵味。

“陛下,今日倒是回来了。”许之焕饮尽了杯中的酒,颇有感怀。

“贺念大婚我自然要来。”

许之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没想到时间过得真快,都已十余年。陛下当初离开皇城,只留我辅佐当今皇上,真是荒唐随性。”

“他说遗憾没看过齐国江山,我想替他去看看大齐的盛景。”

“看了如何?”

“果然是盛世,不辜负他的期愿。不枉他用性命算出齐国灾祸。”

“陛下后悔了吗?”

“朕不后悔,朕没有可后悔之事。”

许之焕没有再问,答案已经出来了。朕指着不是贺瑾烈。许之焕看着纷然的梨花,想起曾和帝师探讨国策,帝师恐是他一生最为敬佩的人,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贺瑾烈饮尽杯中的酒,目光暗沉抑郁。原本以为登上帝位后,会和他继续对弈说趣,执掌江山,看遍锦绣河图,可一切终究是南柯一梦,梦醒伊人早已不在。

半生征战沙场,半生执掌江山,史书记载歌功颂德,千古一帝还是坐拥江山又能如何?江山如画也抵不过那日肆意畅谈,他终究是后悔了。

只是因为一句清让,变得几年内不敢去问,不敢去证明帝师的心思,最后即使不在意清让这个人也无用了,遗憾变成一根刺戳在心底,时时隐隐作痛。

崇历五十四年十二月十日,齐武帝在梨花苑驾崩,葬帝师墓之旁。

史书记载,齐武帝雄才伟略,征战沙场得天下,后更是得帝师相助:颁布政策,励精图治,改革锐进,统一中原后又扩充版图。在位时期,勤政节俭,并设梨花为齐国国花,每家每户都需种植梨花,一时之间春日梨花纷纷成了京都之景。齐武帝唯一令人置喙的便是在位期间,后宫空悬,统治时刻称崇历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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