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烟柳依依,一把青折伞立于雨中,等待在小酒馆外,伞下的人在外看不清相貌,但是微微露出的尖下巴形状优美,白皙如玉。虽是简单灰色破旧长衫,穿着的气质如竹如玉,风姿卓越,让里面有些好奇的酒鬼忍不住想要探测全貌如何。
客栈外是泥泞带水的小道,此人青布鞋却是一点都没沾到雨水,懂行的人捻着刚炸的花生米,不去惹是生非。
江南的雨颇为阴绵,刚是入秋,就一股寒意入骨。苏宁刚从义庄出来,是怕那尸气夹杂着寒气入骨,才来了这酒馆买瓶米酒回去暖暖身子。
“客官好嘞,这是您的米酒,二十文钱呢。”小二身穿短打,十分利落的拎着抱好的酒瓶跑了出来。
“谢了。”苏宁接过米酒,衣袖倒回,露出一截手腕,让里面的人又是吸了口气。
皓腕凝霜雪,音姿如落珠,光凭这几点就让里面的人知道这是个小美人,还没等壮胆的醉鬼走出来,苏宁低下青折伞,转身快步离去,他不欲在这里找上麻烦。
他这次任务而来的地方是大晋王朝的庐江县,类似于唐宋时期的苏浙一带,可发出祈愿的却是一个现代的灵魂reads;。原身是名法医,因为探案被凶手杀死,意外穿越来大晋王朝,凭借着现代的法医知识,在这里当上个小小的仵作,本欲以混饭度日,但却在这个小小县城目睹了一系列的冤假错案,让他不由想要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那些枉死的人伸冤。
在三千世界中,能够有穿越或是重生机会的一般都是大气运者,天道怜其命运,让他们再活一次。仵作在古代原属于贱职,只有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大抵是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其后代禁绝参加科举考试,故成为不少人奚落和嘲讽的对象。
但大晋王朝此先是开国第二代,皇帝文嘉,属于清正风气,杜绝冤案的时期,原身刚好气运极佳,得掌管刑狱高官青眼,得以成为这大晋朝的提刑官。
却是好景不长,在去往各州县查看冤假错案时期,被一帮土匪杀害。原身在评判冤假错案时,早有得罪不少人,这群土匪攻击颇有布局,而且形式利落干净,恐怕也是有人故意派遣而来,不是普通的流窜犯。
两次查案皆有始无终,让原身这个固执而又正直的人不忿,他想要捉拿凶手,平息冤情,却每每被阻止,而且大晋王朝虽然比前朝开明,但仵作知识并不全面,常会有错判误判的情况发生。
原身立志要学习如宋慈一般,著成一本洗冤录集,帮助后世人学习,减少冤假错案,这一心愿未了,的确让他十分不甘,活过两世,宁愿以灵魂为代价,都要找到杀死自己的凶手,评判冤案,完成此书。
微雨绵绵,才是在路上走着,苏宁就忍不住喝上几口,消除身体的困倦。这幅身体是个被义庄的守夜人收养的孤儿,自小受了寒气身子骨弱,现在是十六岁的年纪,长身子骨的时期,却是受了尸气梗住了气,原身来了之后也没调解过来,所以即使有着一群护卫的保护,还是逃不过土匪的追杀。
苏宁现在才是初来三天,体术练得不足,官府仵作事多,又没有多余的银钱疗养,导致身体还不健康。他原本以为是在被追杀的时候,插入进入空间的时期,这会儿是刚开头的时候进入,虽说难不难,也没那么简单,
“这不是苏宁吗?你爹呢?”喝了几口小酒,才是在路上走着,就被身穿红色缁衣,手握横刀的人拦下。
苏宁知晓了是谁,淡定的抬开伞檐。是和他爹颇为熟识,在府衙做衙役的赵捕快。此人长相威严,一双剑眉下的鹰目看上去杀气极重,是个能够威慑人的主儿。此时看向苏宁,却是露出大白牙的笑,褪去了一身杀气,倒像个隔壁宽厚的大叔。
苏宁抬抬手上的酒壶,微微一笑说:“应该在义庄,今个儿我刚和爹收了具尸,去买酒给他驱寒。”
“那我跟你一块去,今天又有具浮尸被打捞,让你爹去看看做个记录。不过倒是让我看到你偷喝酒了,才是多大的年纪,等着我告诉你爹,可是要一顿骂。”
“赵叔,我爹允许了我喝,去去尸气。”苏宁歪着头,十分有底气的说话。
赵历厚实的巴掌捏捏苏宁的肩膀,宽大的灰色布衫搭在苏宁的肩膀上晃晃悠悠,赵历眉头中间皱成川字道:“你这孩子也太瘦弱了,等会找到你爹,你去叔家吃饭,你婶子今天炖了汤。你说你爹,让你看什么尸体,晦气的很。”
“不用了赵叔,而且我也喜欢当仵作。”
两人边走边聊的很快就走回了义庄,义庄外破旧的门框在风雨的吹打下,吱呀吱呀的响,门前两个白灯笼也被吹得胡摇乱晃,里面的蜡烛灯芯恐怕也被打湿了。而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盖着一层层白布,一股浅淡的臭味萦绕在鼻尖。所幸的是现在是白天,虽是人烟稀少,荒草蔓延,却不是很恐怖,顶多算得上寂寥。
“爹?”苏宁踏进门里,敲了敲发霉的门,上面的朱漆早已脱落,在雨水的灌注下,有些地方都生起漫漫青苔reads;。赵捕快在外面等着,时而探头看向里面,突然和一具尸体的头颅对视,忍不住咽咽口水后退几下,心里对苏宁敢和尸体呆一块,颇为敬佩。
咳咳,里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佝偻的老头子,手里拿着一杆自制的烟枪,闻起来的味道十分辛辣,压制住里面的尸臭。
“宁宁,怎么了?”
“赵捕快来了,说是让您去看看尸体。”苏宁把拎酒的绳子圈在手臂上,扶着苏长青朝门口走去,“都说让你去外面歇着了,里面霉朽气加上尸臭,你老身子怎么受得住。”苏宁边扶边是训斥苏长青,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非要不服老。
苏长青布满老茧的手拍拍苏宁的手背,意在安抚,等着看到赵历,自己拿着买来的酒灌了几口,拎起门内桌上的仵作箱子,对着赵历哑声道:“走吧,宁宁你回家休息,等会晚上还要守夜。”
“晓得了”苏宁跟苏长青挥挥手,苏长青查看尸体的手段不弱,一副浮尸他还是能判断的清,他也无需在阴雨天逞强跟着上去,要不然苏长青就不会让他晚上守夜。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位老人是在原身来的后几天,突然在晚上过了尸气心肌梗塞而死,所以苏宁来了之后,十分照看苏长青的身体,把那次心肌梗塞杜绝在萌芽。
在苏长青跟赵历撑伞走后,天气越加的阴沉,原本的阴雨似乎是要转成一场暴雨,苏宁看着天色晦暗,也拿着青折伞快步的朝着距离义庄不远的一座青瓦房走去。
轰隆隆!轰隆隆!一道道雷电劈开天空的雾霾,青瓦房里烧着炭炉,门窗也只是开着小缝,苏宁坐在桌旁,端着一杯烧开的水冲着茶叶,烟烟袅袅的雾气升起,又迅速在冷空气下化成小水珠。
喝着泡好的旧茶,苏宁摸着胸口的盘古石,刚刚苏醒过来的那一刻,盘古石就只发出一瞬间的讯息,告诉他苏榭也来了,只是现在不知在何处,想着苏榭身份的制约,只能在京城里的高官贵族里,这样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是有利。
苏宁低头看着盘古石,圈住盘古石的是苏榭的头发,从肉眼看是一条细细的黑色线,刚好的攀住了盘古石,怎么拽都是不会脱落。盘古石里面原本不断流动的雾气,在他进入这个时空后静止。
苏宁知道是为了防止主神发现,现在距离十位契约者候选人的任务间隔越来越短,主神能监控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知道只会等着苏榭出现的时刻,盘古石才会再度的发烫提醒他。
外面雷声轰轰,暴雨冲刷着地表的一切,也带来了清新宜人的空气,偷得浮生半日闲,苏宁体内运行内经,外身半托着腮打起盹来。
“苏宁!苏宁!苏宁!”不知眯了多长时间,外面似乎有着一阵又一阵焦急的喊声,苏宁强制性的睁开眼,眨着眼睛的困倦,推开窗户。一阵冷风呼呼的进入了衣服领子里,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脑也瞬间清醒了。
遥看着外面,一个红衣的人影朝着这边跑来。苏宁知道是赵历过来了,忙拿着靠着墙沿的青折伞走出门挥手。
“苏宁,快跟我过来,你爹不好了!”遥遥的几声,苏宁听得十分清晰,苏长青?!他怎么会出事。
苏宁心中猛地一跳,连忙挽起裤腿,撑着伞向赵历跑去,扯着嗓子喊:“我爹怎么了?”刚是开口,一股冷风夹雨的灌进喉咙里,惹得他咳嗽一顿,双颊泛红。
赵历跑了过来,他没有撑伞,身上的衣服早早就被打湿,他拽着苏宁的手腕快步走着,边走边说,语气焦急又是不忍,“你爹刚验完尸就回去了,结果,结果。”
“唉!结果不知怎么了,就在县衙门口抽搐了一会,等着我们去看,他就直挺挺的躺了过去,大夫过来摸了脉,说是,说是,唉!你现在快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