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无和吴事通两人在暗巷中等了片刻,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画船上徐徐走出一位老先生,穿着襦袍方巾,手持一柄羽扇。
“闲话便不多说,这回诗会的规矩,相比诸位都已经了然了……”
老先生在台上讲了些条条规规,等下手将一面铜锣抬了上来,便开锣赛诗了。
吴事通似乎颇有心得,和清无边走边解释道。
“这种诗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历来都有官方的身影,宰相位居帘幕之后,但如果所作的诗够品,便能上呈仲子定论,这种机会,可不常见。”
清无点了点头,因为并不关系诗会,就没有和吴事通继续搭腔。
诗会盛况空前,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缓缓落下帷幕,诗会上出现了不少的佳作,已经由专人记录,递呈仲子裁定名次。
画船周围的人群开始散场,吴事通见机行事,拉着清无就急忙窜进人流。
“我们跟上他们,稍后宰相会从小巷离开,去那儿等着就行了。”
清无还没准备好,身子就已经失去了重心,仿佛木偶似的,被吴事通拽着走。
整个诗会现场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吴事通也知道趁这个机会,才能不被淮阴王的眼线发现形迹。
仲子在收到了琳琅画船上呈的诗作之后,便上了轿子,打道回府。
“大人,不再等一等吗?”
一名带刀侍卫贴近轿子试探着询问了一番。
“不必,他们埋伏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行动,足以说明他们首领的智慧不低,起轿吧。”
仲子挥了挥手道。
“是,大人,起轿回府!”
侍卫一喧声,轿夫便起轿离去了。
吴事通两人紧紧跟在人群中,借助着汹涌的人流,快速穿梭,躲避淮阴王的眼线。
两人窜入方才的暗巷之中,吴事通喘了口气,说道:“对面的小巷子,就是仲子回府的必经之地,我们越墙而去,定能赶上。”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清无提起吴事通,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飞身跃起。
“谁!”
突然冷光一闪,一道逼命的刀气倏地掠到两人跟前,霸道而又凶猛。
清无运起灵气,反掌拍在挥砍过来的刀背上。
“锵~”
刀身猛的一颤,发出剧烈的震动声,此时,便从轿子里传来的一把稳重的声音。
“先停手,致知,你将左右排查仔细,我有要事与他们谈论。”
“是,宰相。”
在轿子左手边,方才出言询问的侍卫领命而去。
“你们就是淮阴王想要找的人?”
仲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宰相大人英明。”
吴事通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回答道。
“将你们掌握的罪证,呈上来吧,让我看看这个淮阴王,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谈及淮阴王,饶是当朝宰相,位极人臣的儒圣仲子,言辞间也有几分顾忌。
淮阴王封地乃是藩王中最广最优渥之处,手中握有数十万大军,若是处置不当,一旦揭竿而起,恐怕大齐王朝就会危在旦夕。
吴事通取出高风离交付的书信,上呈给宰相。
仲子接过书信,还没拆开,似乎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事迹。
“淮阴王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不过,你们如何让本相相信,这不是你们的栽赃陷害,本想又有什么理由,选择相信你们,而不是淮阴王呢?”
仲子紧握住书信,马上就反问了起来。
“果然,来了!”
吴事通心中咯噔一下,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心中喃喃自语。
淮阴王手握重兵,不宜轻举妄动,而如今将书信上呈,不啻是宣告了淮阴王的狼子野心,当朝皇帝就算是再能隐忍,总也不可能,任由淮阴王坐大,成为威胁自己的存在。
“宰相大人还记得清凉寺内的释心老僧吗?”
吴事通试探着问道,来此之前,高风离提醒过他,而他经过多方打探,也弄明白了不少宰相和释心之间的关系。
“哦,是那个法号释心的老僧吗?倒还是有几分记忆,怎么了?”
仲子眉头微微一皱,觉得事情就有点严重了。
“不久前,淮阴王率兵大举进攻清凉寺,释心大师为护道而亡,这封书信,正是当时淮阴王与海河郡太守之间的书信往来,被清凉寺内的这位僧人劫到手的。”
吴事通指着身边的清无回答道,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是他嘛?”
刹那间,一股浩然正气从轿中如浪卷般袭来,直指吴事通和清无两人,但刚刚触及两人,便被仲子收回。
“正是,他所修炼的,正是清凉寺一脉传承的武学,宰相大人尽可一试。”
吴事通暗中抹了把汗,仲子终究是仲子,无论是学识修为,还是武道修为,都早已凌驾于众人之上,仅仅刚才的那股气势,不知都超越了高风离几何。
“不必了,你们的话,我信了,但如今你将书信上呈于本相,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本相府中空闲的地方有多,不如往我府中移步,也可保你们安全。”
“宰相大人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清凉寺一脉尚有许多师兄弟,这位小师傅须得尽快赶往海河郡与他们回合。”
吴事通微微一拜,诚心诚意地说道。
“哦?那就随你们吧。”
仲子沉吟片刻,结果出人意料。
吴事通暗松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舒张开。
“如今书信已经交给宰相,我等便先告辞了。”
吴事通给清无使了个眼神,两人当即越墙而去,快速离开了诗会现场。
“先去一趟皇宫,不必回府了。”
“淮阴王,淮阴王,真是令人头疼,又不肯安分的人啊……”
仲子摇了摇头,哀声叹气道。
那吴事通和清无两人不敢在场多留,等到回到客栈之后,便收拾好东西,打算连夜撤离。
“海河郡现今不能回去了,你我出发之前,主公便已经言明,需要去往其他地方,暂避风头。”
吴事通也是满脸愁云,叹息连连着说道。
清无点了点头,如今一切自然都以吴事通的决策为主,两人星夜离开了盛京城,径自往齐王朝以东的方向驾马而去。
盛京城,永福宫内。
仲子连夜入宫,塞给中常侍总管魏庭宇一锭金元宝,魏廷宇眉开眼笑之间,便将齐皇从龙榻上请了下来。
“皇上,淮阴王按捺不住了。”
仲子微微躬身,行完君臣大礼,然后就小心翼翼道。
“嗯?这老家伙,怎么这么心急。”
睡意盎然的齐皇穿整好衣裳,推开趴在他肩头新入宫袒胸露背的贵人,皱了皱眉头说道。
“几日前,他率军进攻清凉寺,结果大为受损,近日连连抽调海河郡内外的兵力,进行填补,这封书信,是清凉寺僧人半途截获,星夜呈给老臣,请圣上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