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藕官送回她干娘家,可是不送回她干娘家,就没有大夫和药,怎么能病好呢?所以紫鹃也是为了藕官着想的。不是还请了大夫和给了药钱么,还给了饭钱呢,可见是真的对藕官好的。
所以贾宝玉就说:“我就知道紫鹃你为人最好,不会欺负小丫鬟的。”
紫鹃可不是让人算计了不还手的人,继续笑靥如花的说:“可是我不欺负小丫鬟,偏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宝二爷也不管么?只管藕官那些小丫鬟?我受了气也不能告诉我们姑娘的,宝二爷也知道我们姑娘心最细,人最善,我吃了亏,她难受,偏有不忍心和人争辩去。宝二爷也不替我做主。
年在老太太院里住着,大家天天见着,我也只当宝二爷和我们姑娘一样的。那时候,宝二爷对紫鹃也是好的,紫鹃只当宝二爷对我也如同对袭人,晴雯一般,谁知道却是紫鹃自不量力了。紫鹃终归不是自己人,如今搬的远了,见得少了,紫鹃更加连宝二爷的小丫鬟也不如了。”
紫鹃这身体本来声音就娇柔甜美的,偏有收了林黛玉和雪雁的影响,有些吴音的绵软,最适合这半嗔半怨的口气,别说贾宝玉就是换个人来,也不由心都能软上一层的。
这是紫鹃最近新琢磨的技巧,要是紫鹃前世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无论学生时代,还是职场纵横,虽然外形娇美,但是相处之后,一般人都不会再注意她的性别。还真没不曾用过女人的娇弱嗔言。
不过紫鹃想通了,前世男女虽然有别,但是权利地位上还是平等的,就是某些情况下有性别歧视,但是毕竟不是体力工作。只要你能做的比男人都好,一样不会输给男人。可是这里完全不同,女人必须活的像女人才能生存。紫鹃这人擅长适应环境,适者生存。
别说什么宁折不弯,又不是什么大义道德问题,不过一种生活态度。
贾宝玉听了这话,马上都咒发誓,并无此意。
紫鹃就说:“怎么不是?宝二爷不是为了藕官质问紫鹃的么?”
贾宝玉赶紧澄清:“不是,不是。我只是听说了,担心她一个小孩子。在这里也没个亲人,有些担心她。她是你们稻香村的人,我自然问你的。不是说紫鹃你对她不好的。紫鹃你自然是好的。”
紫鹃听到某些人的脚步声了,就说:“宝二爷这不出门的,对藕官的事知道的很多啊。
不会是袭人说的吧?不对,前日里,袭人还说怕宝二爷您劳心。怎么可能说这个给你?难道是晴雯,或者麝月?也不会啊,虽然晴雯心直口快,麝月伶牙俐齿的,可是都是一心一意为宝二爷着想的,袭人想到的。她们怎么可能想不到?怎么会说这些宝二爷不爱听,让宝二爷不高兴?
那么宝二爷听谁说的?”
“当然是芳官那小蹄子,还能有谁?”晴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紫鹃就说:“你们也是。宝二爷这人,就是这点习惯,最听不得小女孩子家家的受罪,不管是为了什么,听了就难受。谁都知道的事。
你们也不拦着什么芳官圆官的,那藕官这次本来没什么。这次是告上了我。偏我自认对那藕官仁至义尽,请了大夫去看的,药钱也留了,饭钱也给了。这宝二爷也才放心了,要不你们怎么办?你们自己开导着,还是打我一顿给什么藕官出了气,好让你们宝二爷高兴?”
贾宝玉赶紧起来,作揖说:“紫鹃,真的只是误会,我没说你怎么样对藕官的,更不会让人打你的。”
紫鹃冷笑:“宝二爷也打不着我。其实这么说起来,宝二爷原也不该为了我们稻香村的小丫鬟质问我的?就是我们姑娘也不会为了我处罚个小丫鬟,就逼着问我的啊?
宝二爷什么人,我自然知道,可是架不住人挑拨的。不知道那个人在宝二爷跟前搬弄是非,诬陷与我的?我追问了这半天,宝二爷也不肯说的,这回护之情,紫鹃是不是应该感动啊。
记得宝二爷还跟着老太太住的时候,紫鹃就是和袭人,晴雯她们玩笑,宝二爷也不曾偏袒过的,现在果然人走茶凉,紫鹃离得远了,见得少了,就这般了。”
晴雯听了这话,不由怒从心起:“这芳官蹄子,平时什么不做,就知道搬弄口舌,无事生非的,宝二爷你偏信她的,这不连紫鹃都得罪了。冤枉了紫鹃也罢了,难道也不给林姑娘面子么?”
麝月也进来说:“可不是,宝二爷你就听那蹄子挑拨吧,这次质问了紫鹃,难道还想要去质问宝姑娘不成?那蕊官的,偷了宝姑娘的镯子么,难道宝姑娘也得顾着她无亲无靠的,就由着她么?”
“蕊官偷了宝姑娘的镯子?什么时候的事?”紫鹃赶紧问,不过出去了大观园一趟,就王熙凤那么近的地,却耽误了这么多事。
贾宝玉吃惊也问:“怎么回事?蕊官怎么会偷了宝姐姐的镯子?”
麝月就说:“刚听说的,前日宝姑娘的一只玉镯不见了,当时只当放错了地方,也没在意。偏刚才让莺儿偶然发现蕊官偷了。”
贾宝玉更加吃惊:“不会弄错了吧?蕊官那么柔柔弱弱的,看着也聪明的,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有什麽误会也说不定?”
紫鹃就冷笑一声:“宝二爷真是对这班小戏子们上心,刚才说我虐待藕官,怎么说我也罢了,毕竟我一个丫头,也不用在意。再说那藕官是我打的,也是我让她去她干娘家的,我也只能认的。
可是这宝姑娘被偷了东西,难道宝二爷还说是宝姑娘陷害的蕊官么?可能么?何况宝姑娘什么人啊,大家闺秀,宝二爷的亲表姐。宝二爷为个小戏子就怀疑自己的亲表姐?“
贾宝玉哪里敌得过紫鹃的俐齿伶牙的指责。晴雯和麝月也素来知道贾宝玉的本性,本来也习惯,偏让紫鹃这么明里明去的说出贾宝玉对这班小戏子上心,先得罪了紫鹃。这又怀疑薛宝钗,这叫什么事啊。
晴雯先开口:“宝二爷是糊涂了,怎么还能有误会啊?难道莺儿看错了?自己姑娘的头面又不认得?紫鹃就在这里,你问问她能不认识她们姑娘的镯子?”
紫鹃再接再厉,因为听着外头袭人好像回来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别问我,我和莺儿一气的,专门欺负那些唱戏出来的女孩子的。”
麝月说话素来有条有理:“紫鹃从小就跟着老太太,什么样的人,宝二爷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再说还有林姑娘呢,怎么就为了个芳官的话,怀疑起紫鹃会无故欺负那什么藕官的小丫头?
难怪紫鹃要寒心呢。这么多年的交情,过去大家一起的时候,紫鹃也没少服侍二爷的,偏二爷宁可信那芳官的话,也不信紫鹃这么些年的交情。不说紫鹃。就是我们也寒心的。
如今听说个蕊官,就怀疑起莺儿来了,莺儿不如紫鹃就是咱们府里家生子,老太太用过的人,可是也来了这些年,不能说不知根知底的了。怎么二爷就想着有误会。不说那蕊官没见识过宝姑娘的珍贵首饰,一时犯错呢?”麝月口才好,条理清晰。说话句句直中要害。
晴雯就在一边冷笑说:“如今咱们二爷只看见芳官了,只听那芳官说的,芳官的同类自然是好的,都是莺儿不好,居然睡晕了头。把自己姑娘的镯子放到蕊官包袱里,是不是?”晴雯不擅长讲理。但是才说到讽刺,却一般人不能及她。
贾宝玉并无多少辩才,被这么三个俐齿伶牙的丫鬟围攻,自然回不上话,对麝月、晴雯还是要挟一下赶出去,偏紫鹃不能,人家不是他的丫鬟。再说贾宝玉智商再有问题,也知道这事也不能给王夫人,怎么说都是芳官等人没理。
不过贾宝玉擅长耍赖:“她们也不过是小姐妹情分,芳官又不敢去问紫鹃你,就托我问上一问,偏你就没完没了了。我累了,头也疼,不想说了。”
最后一句很有用,躲在外头观虎斗的袭人马上进来,服侍贾宝玉躺下,麝月和晴雯也不敢再说了。紫鹃冷笑一下,告辞而去。
出了怡红院不远,发现贾环正在山石后头等自己。说了起来话,紫鹃发现到底是出去念了书,见了世面,和一起颇有不同。贾环自己也感觉自己颇有进益,不应该把眼界都放在荣国府里面。
贾环就说:“现在才知道紫鹃姐姐说的见世面,我只当我生在这豪门世家,什么世面没见过,结果果然是井中之蛙。这学里,虽然很多家境贫寒,或者资质不好的学生,但是都有志向,哪怕只是做个店铺掌柜,也是有目标的。
想在宗学里,倒是有兰儿他们几个是想着科举进仕的,可是这科举何等困难,志向虽大,反而容易自暴自弃了。反不如这些小户人家踏踏实实的,反而知道做什么。”
紫鹃听了想银子没白花,孩子就是的受教育,这贾府里没人教育贾环,贾家宗学那就不用说了,连薛蟠都能教坏十倍的地方,贾环学成这样,也不能全怪赵姨娘。紫鹃就问:“既然这样,那三爷的志向可是有了?”
贾环有些惭愧:“还没确定,只是羡慕同学有明确志向。如果说科举,虽然是正途,但是,比我聪明有我的人何其多,我怎么可能有希望?做其他的,家里怕是不许。”
这个不用担心,你家很快就要完蛋了。紫鹃就说:“环三爷也不用妄自菲薄,现在的同学固然功课比你好,但是人家一直正经学习的。环三爷在宗学里哪里有人家的环境啊,现在才开始自然落下了,以后也许会比他们更好也说不定。三爷还是慢慢看看,再确定志向不迟。”
贾环听了很是高兴,甚至有些激动,也难怪,这孩子长了这么大,也没听说什么鼓励的话。
贾政那人就是心里喜欢自己家的孩子也不会夸奖的,连林黛玉和三春都一样,何况贾环这个亲儿子。王夫人常年挂口头上就下流种子。下流坯子的,贾环现在还没作奸犯科,已经辜负王夫人她老人家的期望了。赵姨娘倒是深爱儿子,可是被扭曲了性格的下层女子,哪里会教育,只会打击儿子罢了。
紫鹃就又鼓励他几句,因为怕人看见终归不好,两人就告辞了。
紫鹃想现在的贾环有事做,有心事想,有志向等着确定。自然没有功夫要什么茉莉粉,蔷薇硝的,倒是省了一场闹。可是不知道彩云有没有偷王夫人的东西给贾环。现在情况不同,那些小戏子们不知道还牵连进去没有,所以不知道贾宝玉还肯认下不肯。
回到稻香村,早有春纤迎出来问:“紫鹃姐姐听说蘅芜苑的事了么?”
紫鹃就说:“听说一点,说什么蕊官偷了宝姑娘的镯子?”
“可不是。偏被莺儿发现了。这不就热闹了。”春纤八卦说。
紫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感觉这事有些蹊跷,难道是因为红楼梦上没有写,所以自己总以为不太可能?
虽然有贾宝玉房里的小丫鬟盗窃事件发生,不过姑娘房里这样的事,反而少。毕竟没有人想贾宝玉一样纵着丫鬟的。这蕊官也不傻,怎么就会偷自己姑娘的东西,难道不知道姑娘房里的值钱东西。无论首饰摆件,大丫环都是有记录的,怎么偷了不被发现?
紫鹃想起一事来,问:“宝姑娘丢了镯子,怎么就在蕊官那里找到了?难道是莺儿馊了蕊官的东西?”抄家这事王夫人爱干。她的宝贝外甥女也可能喜欢。何况真的丢了东西,只是翻翻自己丫鬟的东西也不算过分。
春纤却摇头说:“好像不是。我听说是莺儿想要按咱们府的规矩,让蕊官把要紧东西,给她收着,结果蕊官就紧张起来,莺儿就起来疑心,然后怎么就把蕊官的奁盒碰倒了,就看见那镯子了,从桌子上摔下来,都碎了。”
“蕊官那么傻,把偷来的姑娘的镯子放奁盒里?”紫鹃不可思议。
春纤就说:“那紫鹃姐姐说她能放哪里?墙洞子里么?放包裹里和放奁盒里不是一样的么?再说藏在不穿的衣服里面,万一不小心带出来,就摔了。还不如放奁盒里。不过这次是天网恢恢呢。”
紫鹃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她偷个镯子有什麽用?出去卖,也得外头有可靠的人,自己留着带,也不可能啊,没机会带不说,放在身边太危险了。”
春纤却不以为然:“那些小戏子们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时起意也说不准,也许没想那么长远,只是当时看着好,就拿走了。那些小戏子们哪有什么章法啊,比如藕官那事,换我们谁会做啊?”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想想藕官、艾官等人那天的表现,好像她们就该着不干活的,加上红楼梦上对芳官的种种行为的描写,绝对是个分不清现实的人。
蕊官虽然在红楼梦上算是循规蹈矩的——起码没写她的问题,可是红楼梦上她过的很好,没准宝钗也赏了她什么首饰的,所以就没发生什么。现在薛宝钗禁了她的足,她不能出去玩,没准就拿了薛宝钗的镯子当玩物也说不定。
虽然紫鹃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事,自己也管不了,不过听个热闹的,紫鹃就问:“宝姑娘打算怎么处理蕊官?”
春纤回答:“现在还不知道呢,不过大奶奶和三姑娘都知道了。尤大奶奶也知道了呢。”
“这样,那她们估计的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吧。毕竟是老太太赏的人,不好就直接这么赶出去。”紫鹃说。
第二天果然得到消息,薛宝钗自愿息事宁人,所以只说蕊官病了,让她去她干娘家休息,什么时候好了再进来。这个好不好,当然是薛宝钗定义,所以估计进不来了。但是毕竟不是直接赶出去了,也算给贾老太太留下面子。果然是薛宝钗。
紫鹃顺了一下鬓发,说:“不过这样的话,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蕊官是再进不来了,可是名誉上她还属于蘅芜苑,还有月钱可以领,所以她干娘也不能太为难她吧。”
春纤看紫鹃一眼:“真是紫鹃姐姐心好,这时候还想着那蕊官以后过得好不好。”
紫鹃就笑笑:“是我瞎想了,还不是刚才去给宝二爷请安,这宝二爷非追着问那藕官,生怕我把藕官送到她干娘家委屈了她呢。”
春纤听了就笑:“真是宝二爷的做风。”
紫鹃也笑笑终归没说什么。这些小戏子们,从紫鹃处理了藕官,一般还算安分,怎么就出来个偷镯子的,紫鹃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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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对不起大家,昨天晚上我家网络断了,所以没有更新。今天补上。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