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饶是如此,她还是磕在了坑底的石头上,疼的两眼冒星,连呻吟都发不出。
把她推到坑里,那两个绑匪就自顾自走了。
她躺在坑底一动不动,闭着眼忍疼。
但今天,肚子抽搐的更加厉害了,而且还是连续性的,情况显然很不对劲。
医生已经嘱咐过她,千万不要情绪紧张,也千万不要剧烈运动,以免动了胎气,引起早产。
她怀疑这种抽痛可能就是子宫收缩,是早产的先兆。
怎么办?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早产的话,这孩子就半点活路也没了!
可这不是正和她意么?反正,她本来就不想生这个孩子!
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就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死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承认,虽然自己同意生下这个孩子,但说到底她根本就不爱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
她从来没有恨过这个孩子,毕竟她内心很清楚,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但这个孩子让她无所适从,并仍然怀疑孩子会阻碍她迈向自己决定好的未来,所以才会抗拒它的出生。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受到所有人祝福的“爱情结晶”。哪怕是期待它到来的人,也不过是出于各种自私的需求。
这个无辜的生命承载着它本不应该承载的“期待”,可唯独没有人是单纯为了爱而期待它。
这令人感到羞耻!
成年人总是一厢情愿的决定是否要生一个孩子,而孩子本身却对自己的降生没有任何决定权。
那么谁又能证明,这个孩子就乐意降生呢?
也许它早就看透了所有人的自私和无耻,也看透了她的懦弱和逃避,根本就不想出生。才会引发早产的征兆,想要提前结束这场闹剧?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是这个孩子自己不想要出生了,而不是因为她的任性,她的愚蠢,她的诅咒。
她躺在坑底,如是想着,渐渐就昏睡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也许很漫长,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
但在昏睡中,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扇白色的门,门是关着的,门上有一个把手。
她站在门外,门里似乎关着什么东西,不住敲打着那扇门,想要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
她实在听得心烦,于是想要把门打开,把里面关着的东西放出来。可无论怎么拧门把手,用力拽门,都没办法打开。
门里面的东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更加用力的捶打这扇门,把门敲得咣咣作响,门板也跟着用力晃动起来。
这响动是如此之大,大到要把整个天地都震动起来,隆隆作响
她被吓坏了,连忙后退,捂住耳朵。
“别敲了,别敲了!你到底想干嘛?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当一个乖孩子吗?”
她朝那扇门怒吼。
听到她的怒吼,门里面的东西就慢慢安静下来,不在用力敲打。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抽泣声,从门缝里传出。渐渐地,那抽泣声就越来越大,变成了婴儿的哭声。
哇哇,哇哇,仿佛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在哪里无助的哭泣,想要寻求一点亲情的安慰。
她突然意识到,那门里边的东西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想错了,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想死,它想活。
它之所以不停的闹别扭,让她的肚子抽痛,那只是因为它害怕。
它的妈妈不爱它,也不欢迎它的到来,它在她肚子里根本感受不到安全,所以它害怕。
它想要出生,想要离开她,因为它害怕。
可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出生的好时机呀!她心想。
孩子太小了,只有六个月多,连七个月都不到。都说怀胎十月,它才将将及格而已。要是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里降生,没有保暖箱和氧气面罩,它根本就活不下来。
可即便如此,它也执意要降生。因为较之这初冬的大雪和冰冷的坑洞,它更怕她这个母亲。
不至于如此吧!难道她就恐怖如斯?
姚娆赶到一阵羞愧。
好吧!这世上哪有比不爱你的妈妈更恐怖的存在?她对这个孩子来说,确实太恐怖了。
倘若她真有那么一丁点当妈妈的自觉,就不该这样轻易的犯傻,一个人跑出来涉险,结果害的自己和孩子都落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如果她真有那么一点当妈妈的责任心,就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嘴巴上说着生下它,但实际上却在任性的事,不断的伤害自己,也危害孩子。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点当妈妈的决心,那她就该“为母则刚”,坚强起来,保护孩子也保护好自己。
林泽恺固然恐怖而且疯狂,可他也不是洪水猛兽。当年她才七岁,就敢跟堂堂林家大少爷打架,还打得他满地找牙,落花流水。怎么如今长大了,却怕他怕成这样?
她不是怕,她只是一直在逃避,甚至还准备用死亡来逃避。正因为她一路逃,所以才越逃路越窄,最终真的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不!她不想死,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去死。
她决定面对,真正的去面对。面对林泽恺,面对林泽如,面对自己的父母,面对她的责任,也面对肚子里这个孩子。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接受现实,面对现实,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所以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姚娆迈步向前,重新回到那扇门前,轻轻的把脸挨在门板上。
“好吧!我们和平相处吧!”她说。
门那边的哭声小了,显然孩子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母亲,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爱你,对于我们的未来,我一无所知,也依然无所适从。但是……”她说。
“但是我决定,接受你的到来。所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和平相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