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我刚从那边回来,有些事还是要叮嘱一下。记得从这里出发,一直往前,没到车马行道之前,一定不要拐弯。我也说不清这个林子是怎么回事,总之,希望你们一路顺风。”乔秋说完继续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可沈叶总觉得把乔秋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合适,所以还是再问了一句,不过,乔秋依旧不理不睬就是了。
盛生看着沈叶犹犹豫豫地样子,也明白他是放心不下乔小姐一个人。只是,不管怎样,总是要尊重乔小姐自己的意愿的,“公子,我们走吧。”盛生走到沈叶身旁,毕恭毕敬地提议道。沈叶看看盛生,又看看乔秋,最终跟着盛生一起走了出去。孙小小站在檐廊下,朝着远方望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沈叶走到孙小小身旁,“孙小姐,还走吗?”沈叶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吵到孙小小似的。孙小小回了神,朝着沈叶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了马车边,接着爬上了车,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现在沈一一不在,沈叶还是决定跟盛生一起坐在车架前,留着孙小小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盛生即将甩下马鞭,沈叶急着又朝乔秋喊了一声,“乔小姐,再回。”随后缩回了脑袋,看向了马车的正前方,盛生手里举着的马鞭落在了马屁股上,马飞快地跑了起来。破庙离着马车越来越远,直到再也不见。
林子中弥散着一股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气体。沈叶的马车越往前走,白茫茫地气体就越为浓厚。有还几次马儿都准备往后转,只是沈叶紧紧牢记乔秋先前的叮嘱,就算完全看不到前路,凭着感觉,也要继续下去。盛生也是这么想的,这里的气体太过奇怪,先前进林子的时候完全没碰上这种情况,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他们走啊。
盛生让沈叶进去马车内,沈叶也不再推脱,掀起车帘,就往里走去。孙小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说实话,沈叶看到孙小小的动作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烦躁。不过,沈叶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就着车帘的位置坐了下来,当然视线还是在关注着车外的动静。
盛生抓着缰绳的手隐隐渗出了血丝,沈叶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所以一直也就没注意到盛生的不对劲。当马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突然往旁边一转的时候,盛生手里的缰绳就被马儿给拽了过去,沈叶这是才看到缰绳上的殷红血迹。沈叶再也没法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内无所事事了,爬出车厢,伸出双手,抓住了一直从盛生手中滑出的缰绳。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快点松开啊。”盛生想出手制止沈叶的冲动,可是自己抓着缰绳,并不能腾出手来阻止沈叶,所以只能一个劲地恳求沈叶松开抓着缰绳的手。盛生这常年卧剑的手早就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老茧,就算是这么粗糙的手抓着缰绳都免不了被弄伤,更何况沈叶呢。
如果说盛生的手只是表面磨伤,那沈叶的手则是血肉翻出,鲜血淋漓了。再加上沈叶本就刚刚才被乔秋救醒,所以不一会儿,沈叶的面色就苍白的吓人。盛生一再的祈求,沈叶依旧无动于衷,任凭自己的双手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马儿仍在坚持,始终不愿意回到正路上,一直朝着旁边的那个方向僵着头。加上沈叶的抓持,马儿也不能继续往那个方向偏走,两方都在坚持,谁也不妥协。一直到空气中的气体散去,马儿才恢复神智,继续听着盛生的吆喝,往着车马行道的方向走去。
孙小小一直待在车内,并不清楚外面的动静。其实她是想偷偷地伸头出去看看的,可是想了想之后,她还是静静地呆在马车内了。“要是他们需要帮手,肯定会跟自己说的。”孙小小这么对自己说。
孙小小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赵邈邈的离开,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给沈叶他们添了麻烦。孙小小不想因为同样的歉疚而做出同样的决定。孙小小跟着沈一一出晏城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离开沈一一他们,她不明白赵邈邈为什么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明明大家都没有在意,大家都在努力好好相处。
所以无论如何,孙小小都要呆在沈一一他们身边,等到某一天再遇到赵邈邈的时候,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孙小小这么想着,心里刚刚涌上的一些被忽视的感觉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心平气和地作为那个被保护着的人。
沈叶快撑不住了,他的手上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抓着缰绳了。最后沈叶松开了缰绳,倒在了马车上。盛生再也顾不上马了,松了缰绳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沈叶的鼻子。呼吸有些急促,还好还好。盛生看到沈叶倒下去的那一刹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怎么跟沈一一交代。
沈一一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其他人,尤其是沈叶。也许沈一一是有点自私,她知道要一视同仁,可是沈叶不一样,她答应了沈叔,一定要护他周全的。至于孙小小跟赵邈邈,沈一一也只能尽可能的保他们周全。盛生一想到沈一一的叮嘱,不免满心愧疚。沈叶先是昏迷,现在又是受伤,盛生觉得自己都没脸再去见沈一一了。
盛生将沈叶扶到了车内,对着孙小小说,“孙小姐,烦请您帮我拿一下那边包袱里的纱布。”盛生说完,指向了马车角落的一个深灰色的包袱。孙小小应声前往,将包袱拿了过来。盛生从包袱里先倒出了些许清水,将沈叶手心的伤口清洗一遍。孙小小看到沈叶的伤口时,不免抽吸了一声,不可不避免地涌起一阵心疼,“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只不过孙小小并没有问出来,盛生正忙着给沈叶处理伤口,现在问难免有些不合时宜,等盛生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再问,应该会更合适一点。等到盛生给沈叶将伤口处理好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心也受了伤,既然药和纱布都拿来了,一起处理一下也好。当孙小小看到盛生的手心出现同样的伤口时,孙小小自告奋勇地说了句,“让我来吧。”
盛生本想拒绝,只是考虑到实际情况,就算自己能给自己清理上药,可最后这纱布还是绑不上的,所以他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接受了孙小小的好意,“那就有劳孙小姐了。”盛生将双手摊开,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孙小小蹲下身子,将盛生刚刚放在席上的金疮药拿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撒到了盛生的伤口上,而后学着盛生刚刚帮沈叶包扎的样子,给盛生也做了包扎。
等到伤口处理好了之后,盛生才想起来,马儿还在外面跑着呢。没人驾马车,马儿都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了。盛生掀开帘子,有个人坐在了马车上。盛生戒备地问了句,来人是谁,那人也不忸怩,直接报了自己的大名,“乔小天。”乔小天竟然过来帮他们驾车了,这让盛生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盛生是那种一不明白,肯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所以乔小天说他在驾车的时候,盛生的话就脱口而出了。“乔公子怎么在这?乔公子不是早就走了吗?”乔小天还以为盛生要问什么呢,原来只是这些小事。乔小天也没藏着掖着的习惯,所以很大方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盛生。
令盛生没想到的是,原来乔小天也会迷路。盛生这么想着的时候,竟然有几分想笑得冲动,不过接收到乔小天警告的眼神之后,盛生也就只能强行忍住了。乔小天又接着说,“怎么没见到秋秋啊,她没跟你们一起走吗?”乔小天还以为乔秋也在这里呢,所以看到马在乱跑的时候,他才第一时间到了这里,帮助他们制住马儿。要是知道乔秋不在这里,他哪有这么都闲情逸致帮人忙啊。
既然乔秋不在,那待在这里也没用,还不如找找出去林子的方法,早日见到乔秋。乔小天夜里离开之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可以跟秋秋置气呢?所以乔小天一边想要重新回去,一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现在乔秋面前,所以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每次吵架之后,乔小天就要想出各种各样的有趣的事说给乔秋听,以求得乔秋的原谅。
乔小天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道歉比较充满心意,不知不觉就走进了这个林子。等到乔小天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不去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怜的事吗?乔小天不信邪地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管他怎么走,就都在原地打转。
也不知道乔秋一个人在破庙里怎么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病,如果乔秋遇到坏人怎么办。乔小天越想越心慌,这信越慌就更解不出迷林的出口,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办法要怎么出去。
乔小天想到这儿,又看看盛生,顺带着问候了马车里坐着的孙小小。本来想着要走的,可是多个人不就多份希望吗?所以乔小天决定还是暂时跟盛生他们在一起,说不定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出去呢。乔小天已经想好出去之后要怎么道歉了,他认为乔秋肯定会非常感动地接受自己的道歉的。
盛生看着乔小天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儿呵呵傻笑,还以为他中邪了。本想把乔小天踹下去来着,可是想想乔小天的武功,盛生还是收敛点好,否则到时候谁踹谁都说不定了。沈叶咳嗽了两声,盛生听到了连忙俯下身子,凑到沈叶嘴边听沈叶在说什么。
“马停下了吗?”沈叶问道,语气异常虚弱。盛生告诉沈叶马已经停下了,多亏了乔公子及时赶到。沈叶一听,顿时咳嗽了起来。心情一阵激动,差点就一口气没上得来。“你说什么,乔公子在这里?”沈叶可从来都没忘记,先前在酒肆的时候,那一大群人可都是冲着乔秋去的,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乔秋一个人待在破庙,不就是瓮中之鳖吗?
沈叶拖着病体,艰难地走到乔小天的面前,“乔公子,您快去找乔小姐吧,我们这里并不需要您。”沈叶还是第一次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说话,要是换成常人,早就脾气上来了,一顿反驳,什么狼心狗肺,狗咬吕洞宾之类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可是乔小天虽然面子上看上去吊儿郎当,可是看人还是很准的,毕竟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所以听到沈叶的话之后,乔小天不怒反笑。
盛生有些看不明白,照乔小天的暴脾气,不出口大骂没良心就算不错了,这下子不仅没骂,反而是笑了,这让谁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盛生又想到先前看到的情景,看来这乔公子的脑子出了很大的问题。盛生默默地在心里默念。
沈叶见乔小天不置一词,于是又接着说,“乔公子,我是真的希望您快点回到乔小姐的身边,我记得酒肆离着破庙很近的,当初那些人都是冲着乔小姐去的,现在放乔小姐一个人在破面迎敌,您就不担心吗?”沈叶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乔小天看穿了,索性也就不再掩饰,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乔小天能慎重考虑。
乔小天第一次觉得沈叶还挺不错的,也就收起了耍弄的心,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没事,那些人还不够秋秋练手的呢?你就放心吧。”乔小天说完,突然咧开嘴大声的笑起来,听来甚是瘆人,沈叶总觉得乔小天怪怪的。
乔小天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也将自己留下来的原因告诉了沈叶他们,所以他们现在别无他法,只能互帮互助,早日找到出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