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车马道前行了一段路途,很快就见到了恢弘的城墙,鎏金的“达录”牌匾端正的悬在大门之上的正中央。城门紧闭,守卫肃穆地站在城门前,城门口有几个人透过两扇城门之间的缝隙往内眺望,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隔着守卫有好一段路途。
盛生将马车停下,“公子,到了。”沈叶听闻从车内下了来,赵邈邈跟孙小小紧随其后。盛生先行一步去了城门口,他本就是禁军,所以由他上前接洽倒也是理所应当。盛生叮嘱沈叶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城内情形正急剧恶化,一般而言是不得让人进去的。
沈叶对达录的情况也是知晓个一星半点的,先前爹爷跟他说起沈一一来历的时候,他就有听过达录的传闻,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沈一一又给他讲了一点,所以说沈叶很明白盛生的担忧是出于哪种考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奇怪的是,盛生刚到城门口,来人一听是盛生,急忙招呼其他的护卫把盛生给团团围住了。盛生冲着沈叶他们大喊道:“公子,你们快走,我只能挡着一会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就让沈叶他们手足无措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能去哪里呢?
赵邈邈倒是第一个回过神来,一手拉着一个人,跳下马车就往林子里赶。沈叶还久久的不能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被赵邈邈拉着的时候,沈叶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城门口的事。沈叶怎么也想不明白,盛生不是禁卫军的人吗?为什么要抓他呢?那些人来抓他们,沈叶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君主下了死命令,不能放任城外的人进城,也不能让城内的人出城。
孙小小也在晃神中,赵邈邈牵了她的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看来自己在赵邈邈的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孙小小一时之间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赵邈邈看到后面追着他们的卫兵已经折返,这才松开了两人的手,捂着肚子直喘气。
被抓着的手腕刚被放下的第一瞬间,孙小小就感觉出来了。所以看到赵邈邈弯腰喘着粗气的时候,孙小小刚刚涌上心头想要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赵邈邈,也是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孙小小又不傻,赵邈邈抓着自己的手,不过是当时的情况紧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看到孙小小在绕着手腕,赵邈邈连忙缓了口气,出声解释道:“刚刚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往心里去。”赵邈邈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孙小小淡淡地回了句没事,而后走到了一颗大树的旁边,倚靠了上去。
孙小小明显地闷闷不乐,赵邈邈还想再说什么,也是有口难言,毕竟是自己无理在前。本来跟孙小小相处的还很融洽来着,哪知道,自己的手无遮拦,一下子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刚出晏城的时候了,赵邈邈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既然盛生已经指望不上,沈叶只能想想其他办法,这达录王城是一定要进去的。只不过现在唯一熟悉达录的盛生被守城士兵们抓了去,沈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要怎么办。焦躁之下,沈叶不自觉地开始绕着原地转起了圈。
就在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沈叶的魂灵跟他说话了。“我试试。”魂灵小声的在沈叶的心门说了一句,而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就算沈叶想问问魂灵的办法是什么,也没来得及。任凭沈叶大呼小叫地喊了好几声。可就是没有半点回应。
沈叶这一着急,根本就没发现自己本来应该是在心门跟魂灵说话的,却直接把话说出了口,赵邈邈跟孙小小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沈叶觉察到有两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这才抬起头看了过去。
还没等沈叶出声解释,赵邈邈先开口说了话。“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们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法子,你先冷静冷静。”赵邈邈以为沈叶是急昏了头,才开始口不择言地乱吼一通,沈叶也不想多做解释,毕竟自己确实很焦急,让他们这么以为也没错。
赵邈邈见沈叶没再说话,暗暗认定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的正确性。所以抬起手就往沈叶的肩膀拍了拍,沈叶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赵邈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让沈叶看上去就像个被忧虑冲昏了头脑的可怜虫。沈叶也是懒得计较,再加上魂石的缘故,就先由着赵邈邈自以为是了。
魂灵终于有了动静,“没办法,我也进不去,城里好像有人故意设了防备,我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要不你让石头老大试试。”魂灵的自告奋勇以失败告终,最后这动手的粗活还是落在了魂石的头上。
沈叶先是让赵邈邈找个地方坐坐,虽然沈叶表示地很委婉,赵邈邈还是有些察觉的,所以很是顺从地向就近的树干走去,坐了下来。孙小小好像还在气头上,赵邈邈也就没有跟孙小小说这个事,随后,赵邈邈靠着树干沉睡了过去。
魂石被吵醒了,显得极不耐烦,活像犯了起床气的小孩子。不过看到沈叶愁眉苦脸的模样,魂石也就没再计较下去。“怎么了,又摊上事了?”魂石一副过来人兴师问罪的模样,像极了沈叶料想过无数次的,自己因为使了什么坏心思,而被爹爷抓包的情景。
沈叶摇摇头,不再想爹爷的事,而是将当前遇上的麻烦事告诉了魂石。魂石一听,摸了摸下巴,当然前提是他有手有下巴的话。“有意思啊,这城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啊。有趣,有趣。”魂石叮嘱了沈叶一句,然后就离开了,沈叶并不知道魂石要去做什么,但是他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魂石的身上了。
孙小小本来还在为赵邈邈的道歉而感到闷闷不乐,本来就是啊,她还以为赵邈邈是对她……可是赵邈邈却道了歉,这算什么啊,孙小小还能开心那就怪了。不过生气也是一会儿的事,毕竟也是自己多想了,所以孙小小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赵邈邈。
赵邈邈好像是刚刚跑的太累了,竟然靠着树干就睡着了,孙小小看着赵邈邈睡熟的样子,嘴角不留痕迹地弯了弯。自从赵邈邈睡着之后,孙小小的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移开过,可是赵邈邈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动过呢,孙小小觉得很奇怪。
孙小小想要走过去看看赵邈邈的情况,可是刚刚才跟赵邈邈不欢而散来着,要是自己一走到赵邈邈面前的时候,赵邈邈突然睁开了眼,那不是很尴尬吗?孙小小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尴尬就尴尬吧,总比提心吊胆的好。
孙小小很快就走到了赵邈邈的跟前,沈叶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听到赵邈邈均匀地呼吸,孙小小这才放下了心,然后就靠着赵邈邈旁边的一棵树也蹲了下来,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邈邈。沈叶看看孙小小,又看看赵邈邈,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甚至他总能从孙小小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觉察到丝丝的凉意。
沈叶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奈何现在赵邈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说什么沈叶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不闻不问,所以在沈一一略带凉意的眼神中默默坚持了下来。幸好,魂石回来了,沈叶也没听到魂石跟魂灵偷偷在商议什么,只见到魂石重新躲了起来,魂灵神气活现地出来了,当然赵邈邈也醒了。
魂灵笑而不语,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异常骄傲的对沈叶说,“你现在进去,就不会有人拦你了。”沈叶也懒得计较魂灵的得意洋洋,只要能进去,让魂灵趾高气昂个几分钟也无伤大雅。沈叶叫上赵邈邈跟孙小小,“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城门那,你们不要说话。”
沈叶带着赵邈邈跟孙小小往城门走去,虽然魂灵已经那么说了,可沈叶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刚刚还是被卫兵追着逃的呢,现在就能进去,怎么想怎么不可能,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沈叶硬着头皮走上了前,守卫问了句“来者何人?”沈叶还没开口,魂灵就插上了话,“本大人你也不认识了,还不快给我开门。”沈叶都被魂灵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等进去了再问也不迟。
守卫一听,赶忙跪了下来,“大人,您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小人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魂灵让沈叶摆了摆手,守卫这才胆战心惊地将沈叶他们给迎了进去。沈叶有很多话想要问,不过眼下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才好。
沈叶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免心下一阵凄凉,皇城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这么没有人烟吧。不仅沈叶这么觉得,见惯了晏城的车马喧嚣,人声鼎沸,赵邈邈跟孙小小也觉得这皇城荒凉的紧。
三个人沿着道路走了很久,想找个落脚处都没找到。客栈悉数关门,就连门匾都拨了皮,也没见修缮。沈叶敲了敲好像是住户的人家,也没人应声,赵邈邈也试着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同样没有一点动静。
沈叶能够理解人人自危的状况,可是听到有人敲门,连最基本的回应都没有的话,这就不免令人感到奇怪了。既然沈叶他们没法进去,那就只能拜托魂灵去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了。魂灵一转身就进了去,溜了一圈就出来了。“里面没人啊,一个人都没有,不仅这里没人,就连隔壁,就这一整条街的房子都是空的。”魂灵告诉沈叶道。
那这城里的人呢?沈叶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没人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就能进去了。不过这墙说高不高,但也不矮,沈叶的三脚猫功夫,要是爬树还有个抓手,爬墙他就无能为力了。沈叶看向了赵邈邈,赵邈邈跟沈叶半斤对八两,两人都不是什么练家子,所以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孙小小身上。
孙小小一个翻身,就进了去,然后给沈叶他们开了门。孙小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翻墙,要是老爹知道自己翻了墙,怕是要打断她的腿,孙小小不免打了个激灵。沈叶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果真没发现什么人,不过在走上台阶的时候,差点被翘起的石块给绊倒。
脚上的疼痛虽然难忍,不过这好好的平地上突然翘着一块石头,怎么都有点怪吧。沈叶蹲下了身子,小心地将石块搬了起来。可能是翻修的时候没留意,这一块石头才没铺好,沈叶重新将石头安回了原地。就在沈叶打算跳上去将石头踩平的时候,赵邈邈在隔着不远的地方叫了一声。
沈叶循声前往,也就没再管那块石板。沈叶急匆匆地赶过来,“怎么了?”赵邈邈捂着嘴巴,手指指向了面前的一座假山。沈叶刚准备走过去看看,赵邈邈一把拉住了他。“嗯?”沈叶表示不解。赵邈邈幽幽地开口,“哪里有东西,你还是不要看了,我们走吧。”赵邈邈说完,就打算拉着沈叶走开。
可是赵邈邈越是这样,沈叶就越好奇,所以趁着赵邈邈一不留神,沈叶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原来院子里的人在这啊,看这空着的一块地,院子里的人怕是一个也没来得及走开啊。沈叶虽然不懂药理,可是跟乔小天呆久了,也能分辨中毒跟没中毒的区别。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中了毒的,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酱紫色。
看来这里也不是个长久居住的地方,且不说下手的人会不会回来,就是跟着这些散发着毒气的尸体呆在一起,他们也很难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