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四叔的双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乔溪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不会得病了吧。”刚刚还因为被乔溪碰了脸庞而感到尴尬的乔四叔,脾气再好也受不住了。
“你个姑娘家家,一点也不注重身份,男子的脸也是能……”乔四叔本以为自己是说得出口的,可是话到了嘴边愣是咽了回去,这话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乔溪这下子才知道,对面的小公子原来是害羞了啊。“没事,没事,总归吃亏的是我,不碍着你的名声,莫怕。”这话说的甚是轻浮,再加上乔溪挑起的眉角,乔四叔真是恨不得晕死过去。
“再说了,我这是在帮你,要是旁人看到你顶着个大花脸就出门去,岂不是要被笑话。退一万步,不对,退万万步讲,这是你知我知,旁人不知,你不说我不说,也就没人知道了。”乔溪说完还摆起了一副可怜的模样,睁着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乔四叔,“只求你看在小女子的份上,高抬贵手,别告诉了别人。”
乔四叔要是现在还觉得这姑娘是个好人,那他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天不怕地不怕,老头子的库房都能去逛,转眼之间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是畏畏缩缩。摆个戏台子,她一个人就能演一出,绝对是精彩绝伦。
“在下已经知晓姑娘的良苦用心,在下这会儿也有事情要处理,姑娘还是先行离开吧。”乔四叔觉得自己再跟这姑娘纠缠下去,自己铁定会被气晕,为了小命着想,乔四叔还是下了逐客令。
乔四叔有着小心机,刚刚从乔溪身旁往后挪的时候,恰好挪到了里屋的正门口。所以他这话一出,乔溪就算不管不顾也是没办法越过他往里面走的。
只不过乔四叔的如意算盘还是打的有点太快了,乔溪既然进了这处偏殿,好不容易找到个藏身之处,怎么可能因为乔四叔的三两句话就心甘情愿地离开呢。
“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会,还有啊,其他的我不敢说,但是在医术这方面,我肯定是比你要强上那么一点点的,我这人呢,也没啥优点,就是乐于助人。我看你最近面色不佳,怕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乔溪一副大义凛然的姿势,说完就直接把乔四叔往旁边一推,进了里屋。
乔四叔两眼直翻,差点气血上涌,幸好及时平静了下来。看来是不管他说什么,乔溪肯定是不会离开的了。乔四叔仿佛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他自问从小到大,从没做过一次亏心事,为什么他会遇上这个姑娘呢?简直就是要他的命啊,还是那种一点一点慢慢摧残的。
也不知道乔溪是天生的自来熟还是已经早就在这里踩过点,反正乔四叔从乔溪的身上是一点也没看出初入陌生环境的紧张感。只见乔溪进了里屋就端起了杯子往嘴边送,看样子是真的渴坏了。
乔四叔刚想告诉乔溪那杯子他用过,可是他没说,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当时自己那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这也太破了吧,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不过,这倒刚好,省得我还要想法子解释自己的来历。”乔溪的话像是对乔四叔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乔秋也许是不经意间说起的,但乔四叔确是听了进去。“对了,姑娘的来历我倒是真不了解,还望姑娘告知一二。”乔四叔走到了乔溪的面前,开口问了问。“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谱。”当然这后面的一句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好意思说。
乔溪显然是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历,“我这突然头晕的厉害,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这话一说完,整个人就跟晕过去了一样,乔四叔气的牙痒痒,可是又什么也不能做。只得去内室抱了床毯子给乔溪盖上,也不管乔溪是真睡还是假寐。
乔四叔摸了摸偏殿的大门,乔溪当年就是从这里闯入了他的世界的。乔四叔的嘴角扬起了笑意,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起那个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会心一笑。他又走进了内屋,那把椅子还是跟当年一样,只不过那个人却不在了。乔四叔从内室拿了一张毯子,然后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沉沉的睡去了。
等到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在门口喊起他时,他才慢悠悠地清醒过来,将身上盖的毯子小心的叠好,起身走向了门外。
“什么事?”乔四叔问小太监。
“先生,奴才并不是有意打搅您的,奴才只是想问问先生明日的安排,先生一般几时起身?”小太监看到乔四叔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印痕,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打扰了先生的休息,所以在询问之前,先是请了罪。
“不用紧张,我起身早,也不用你们伺候,明日你只要带我去那些病患的家中走走就行,我就一江湖郎中,没什么讲究的。”乔四叔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不免出声安慰了两句。
小太监战战兢兢惯了,虽说知道乔先生好说话,可是被他这么一番话安慰下来,突然就绷不住地开始哭,抽抽泣泣的,弄得乔四叔有点左右为难。
不过毕竟也是跟在大总管后面的,这情绪方面的控制还是挺在行的。也就片刻的不理智,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往常。
“那明日,奴才就在殿外候着,等先生出殿,就一道去宫外看看。”小太监朝着乔四叔拱了个手,就退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有宫人送来了膳食,乔四叔吃完就休息了。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宫外的那些孩子们还在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呢!有时候吧,乔四叔确实是少根筋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将先前的答应别人的事就忘得一干二净。
说回城外。
为了安全起见,沈叶一行人就留在了城外,由乔四叔先行探探路。一开始沈叶就不同意,倒不是沈叶不信任乔四叔,而是他觉得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让乔四叔去冒险。他跟沈一一想的一样,乔四叔算是他们现如今唯一的希望了,偷偷地潜进城,找个病患看一下,然后再出来讨论对策。这是沈叶跟沈一一一开始的打算,可是乔四叔却坚持要自己进城。
乔秋跟乔小天也有些魂不守舍,对于乔四叔突然的没了回音,心里七上八下。当时他们应该阻止的,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秋秋,要不我去看看。”乔小天看出乔秋的担忧,于是开口说道。
对于乔小天的功夫,乔秋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现在城里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清楚,这么贸贸然就进去,怕是会出事。乔秋这么一想,朝着乔小天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一行人朝着乔四叔离开的方向伸长了脖子,以期乔四叔的身影能够出现。只是终究是徒然,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乔四叔都没出现。
沈一一本来也是一起等着的,只是沈叶心疼她,于是就跟乔小天以及赵邈邈商量了一下,让三位姑娘先去休息,他们仨轮流去等。沈一一想要拒绝,可是看着孙小小有些耷拉着的眼角,以及乔秋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想想还是听了沈叶的话。
只不过,沈一一睡得极不踏实,所以早早就醒了。刚好轮到沈叶换班,沈一一刚一翻身,沈叶就瞧见了。沈叶压低了声音,“一一,你醒了。”沈一一被沈叶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本想着趁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到城里看看的,要是乔四叔真出了什么事,她又怎么对得起乔秋他们。
沈叶见沈一一的肩膀猛地一抖,就知道沈一一又开始想法子去解决乔四叔的事了。沈叶甚至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沈一一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一,你不要有想一个人进城的想法。”沈叶的语气有些严肃,沈一一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怎么也逃不过沈叶的眼睛,索性摊了牌。“现在的情形,总要有人负责,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能进城去探听乔四叔的情况呢?”沈一一看着沈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沈一一看到沈叶想要打断她的话,根本没给沈叶说话的机会,紧接着继续,“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不妨往好处想一想,我进城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被接到宫里,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除了再出来麻烦点,其他真的没什么干系。但是如果换作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你觉得你们中有谁能全身而退呢。”
沈一一停下了话语,看向了沈叶。沈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一一说得对,现在这个情况下,除了一一以外,确实没人能保证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沈叶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一想到沈一一要一个人进城,心里怎么也接受不了。
“一一,你的考量虽说不错,但是你一个人进城,我终究是放心不下的。”沈叶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沈一一的眼睛,而后接着说,“进城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沈叶没有接着往下说,沈一一按捺不住开口问了起来,“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沈叶就是在等沈一一的这句话,“我陪你一起,这样我也放心。”沈一一没料到沈叶提出的要求竟然是同行,沈一一都已经跟沈叶分析了利弊了,怎么沈叶还是这么固执己见呢?“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换一个。”沈一一不容置疑地拒绝了沈叶的条件。
沈叶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没有其他条件,只有这个,要么一起进去,要么谁也别进去。”沈叶突然的固执,沈一一一时有些招架不住。换做以往,沈叶肯定是顺着沈一一的,可是在关于沈一一的安危这件事上,沈叶的牛脾气就上来了,不管沈一一说什么,沈叶都无动于衷。
沈一一说了这么多,沈叶还是坚持己见,没办法,只能是沈一一妥协。不进城不可能,所以只有跟沈叶一道这一条路可以选。
“那就这样吧,不过你得换个样子。”安全起见,沈一一还是请乔秋帮了忙。
乔秋本来睡得就浅,当沈一一从她旁边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不过听到沈一一跟沈叶在讨论进城的事,她也就没出声。也就这会儿,听到了易容,她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么巧合的事,沈一一怎么都不信,不过既然乔秋也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会先提。
“秋秋,你帮我哥易个容,他这样子出去,一点也不像个随从。”沈一一就是这么想的,让沈叶假扮她的随从,这样就算被城里的熟人遇上了,沈叶也不会出什么事。
只不过,沈一一既然能想到这些,沈叶自然也不会忽略。只不过他想的更长远一点,当然这些他自然是不会跟沈一一说的。
乔秋在帮沈叶易容之前,也提了一个要求,沈一一先开口否决了带她一起的要求。乔秋笑了笑,“没,不是这个要求,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让你进城的时候,再去帮我去城东的那处院子挖点土带回来。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总觉得就快找到答案了。”乔秋的话听得沈一一云里雾里的,不过,乔秋的要求也不算难办,所以沈一一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当沈叶易容完成,重新出现在沈一一的面前的时候,沈一一都觉得面前站的是另外一个人,“一直知道秋秋会易容,没想到竟是这么厉害。”沈一一看着沈叶的脸,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赞美的话。沈一一见过乔小天的易容术,本以为他已经很厉害了,但是乔秋显然是更甚一筹的。乔小天的算作画皮,乔秋的却像是换骨。明明沈叶站到沈一一面前还是比沈一一高出一个头,可是当沈叶离她远一点的时候,沈一一却觉得沈叶是个小矮子还驼背。
“不管了,连自己都认不出的人,别人肯定也认不出,就这样挺好的了。”沈一一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