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时分。
报社,本应是为了能够在第二天早上抢到头条而加班加班写稿、排版、准备印刷的忙碌时刻……整栋楼却黑洞洞的,只有主编办公室亮着桌上的小台灯。
这份意大利发行量极高的娱乐报刊的主编,此刻正手握着笔,颤颤巍巍地写着手上的初稿。
写字桌的对面,恩佐两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相叉交叠,看上去很散漫的样子。
鼻梁上架着的黑超遮住他的半张脸,只能看到嘴角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如此刻一字一句的语调:
“零演技视后诞生,意大利电视剧的耻辱之夜……”
这与主编原本想要拟的稿子内容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写下去……他右手旁边桌子上站着的那个二头身婴儿正拿枪对着他的太阳穴,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呢!
对面坐着的恩佐继续自己的“编纂”:
“据悉,凯瑟琳.格拉奇亚诺背后的经纪团队早已打通了评委组的关键人员,且为获得其他势力对评委会的施压,凯瑟琳也早已进行了多种潜运作,其情史的丰富在娱乐圈中早已是不是秘密……呃,接下来要怎么写?有什么建议吗,reborn?”
reborn一边手继续举着枪,一边挂着天真的笑容:“我听说过她曾经有一次为了两位金主都不得罪而来了场3p哦。”
“这样啊——”恩佐拉长了语调,然后转而问向那位主编:“唉,有那件事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吗?”
“有,有……以前有拍到过,但是,当时被凯瑟琳的经济团队给压下来了,没有爆出来……”主编小心肝颤着。
对方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根本就是陈述的语气,他哪里敢说谎啊!
“哦,那正好,就借这个机会登出来吧。”恩佐的语气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在说别忘了给明天要发行的报纸加页眉页脚。
明明是带着笑意说着这话,但主编却感到自己浑身冷汗直冒……真的快要吓尿了好吗。
……
等到稿子“完成”后,恩佐甚至还笑得满满阴柔的留下一句“稿费我就不要了,没事儿,不用谢。”
离开报社时,凌晨一点整,幽黑的街道万籁俱寂。
“我还以为你见过那个人,项目数额核对好后会直接回西西里,居然还来这里多此一举。”走在街道墙头上的里包恩意味不明地开口。
恩佐倒是回答得相当简洁干脆:“一时兴起。”
“喂,凯瑟琳的那个奖,真的是你帮她弄到手的吗?”
“呵,根本就不需要我出手,今晚那个奖早就内定是凯瑟琳的了。那女人早就不知道上了多少个男人的床才换来今天的地位,背后捧着她的各路金主大有人在。”不屑地说着,只是这一会儿的空荡,手便痒痒得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香烟和打火机。
里包恩目视前方,抬手压低了头上绅士帽的帽檐:“那你何不帮劳拉夺回这个本应属于她的奖项?”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嘴上叼着香烟,右手手指按着打火机,凑近点火:“我又不是什么主持公平的正义使者,而且……那样做,搞得跟我有多喜欢她似的。”
“所以,你刚才去报社闹了那么一场又是为了什么?突然想要见义勇为了?”
挑了挑眉,恩佐半真半假地说着:“我儿子生日,我心情好。”
有些时候,就连里包恩都看不透他的这位损友话里究竟几分实几分虚。
“那么,你现在又要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我累了,回家睡觉。”
……
当恩佐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从米兰飞回巴勒莫,回到加百罗涅家的城堡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五点了。
暮冬时节,天亮得晚,此刻天际还没有要显出第一丝光亮的意思,依旧一片黑暗。
城堡守夜值班的家族成员也早就习惯了自家boss毫无规律的作息习惯,对于离开甚久且这个点回来的恩佐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意外。
反而庆幸的是恩佐这次没喝酒,不然又该摸不到钥匙或者嫌麻烦然后直接开枪解决了。
城堡空荡的一楼大厅,黑暗中是一片瘆人的幽寂,只有墙壁上悬挂的古老时钟上的指针一秒又一秒向前进的声音。
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感受着包裹着自己的那份一个人的寒冷。
这种感觉,对于他二十五年的人生早已是习以为常。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那早已成为自己心境的一部分。
只是就这么第无数次被这份幽寂包围时,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昨晚流光溢彩的喷泉池前,劳拉和迪诺的笑颜。
那种他从未拥有甚至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一时间让他失神的艳羡。
人大概就是这样,始终存活于黑暗中时,便接受了那种状态,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而一旦那片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让人产生打破原本状态的一份念想,然后那份念想就会扩大为贪婪,最终变成一盅毒.药。
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他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啊……
懒得再上楼回房间,恩佐直接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躺下。
闭上眼,头依旧胀痛得厉害,难以入眠。
皱了皱眉头,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片夏马尔专门为他配置的安神药,直接干咽了下去。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差,如果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所导致的神经上不适,想要入眠就必须要靠这种特效药。
一夜好梦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过,今夜也是如此。
……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睡在大厅沙发上,自然也没有部下敢去叫醒。
而把恩佐从本就算不上安稳的睡眠里唤醒的……是手上突然生出的疼痛感。
睡眠的不稳加上极高的敏感度,恩佐瞬间睁开眼转过头看向痛源处……
“哪儿来的乌龟?嘶……”
只见一只绿色的乌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手边,然后一口咬住了他右手的中指。
他的城堡里什么时候养乌龟了?
鸢色的双瞳跟咬着他手的乌龟的那双绿豆大的小眼互瞪着。
目光注视着乌龟,嘴上却说着给别人听的话:“谁的乌龟,赶快拿走,不然一会儿我交给厨房直接炖掉。听说东方有一种用乌龟煲汤的料理法,很滋补。”
话音刚落,一旁偏厅里早已躲着多时的迪诺赶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快跑到沙发处时又摔了一跤,然后在光洁锃亮的地板上滑行着漂移到了。
就这么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都能搞得这么轰轰烈烈,恩佐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他醒来的一瞬间除了看到乌龟,也注意到了一旁偏厅后面扒着门框的迪诺,刚刚的话自然是说给迪诺听的。
“你的乌龟?”恩佐甩动着手,试图把那只乌龟甩下来。
迪诺怯怯地点了点头,稍微褪去了些奶声的嗓音很细小:“嗯,是我的,安翠欧。”
安翠欧?给这只乌龟起的名字吗?
如此思忖着,恩佐手上的动作也终于把乌龟给甩掉了。
安翠欧刚一落地,迪诺便立刻将它抓起,宝贝似地小心翼翼护在怀里,仿佛真怕恩佐一怒之下把安翠欧扔到厨房去。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上午九点了。恩佐也就势坐起身,挠了挠自己那头稍稍有些凌乱的茶色发丝。
“你早就看到这乌龟在咬我,怎么不过来?”
听到父亲这么问,迪诺把安翠欧抱得更紧:“我害怕……害怕父亲你欺负安翠欧。”
今天一大早看到离家许久的父亲突然回来,迪诺心中是有惊喜的。不过他看着睡在大厅中央的父亲,应该很累的样子,所以就没有上前打扰。
本来想先去和安翠欧玩,却发现安翠欧不见了,他找了半天,当看到安翠欧爬到父亲的手边并且去咬父亲的手指时,他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而听了儿子这么说,恩佐则一瞬间有种被噎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怎么就不担心你爸爸我会不会被咬疼啊?”
“可是……父亲你比安翠欧厉害啊……”迪诺弱弱地说道。
被自己儿子拿去跟乌龟比……恩佐突然觉得这自己傻白甜的儿子会不会内里真的天生自带黑?
……难道真的是基因遗传?不愧是他儿子。
“你哪里来的乌龟?”他记得家里从来没养过宠物啊。
就在迪诺还没来得及回答时,后方的楼梯上响起了声音——
“是我送他的。”
只见劳拉缓步走下楼梯,在儿子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对恩佐的厌恶。
迪诺也连连附和:“是妈咪送我的圣诞礼物!当时逛街的时候,妈咪看到我很喜欢,就记下了。”
恩佐嗤笑了一声,冲着劳拉挑衅似地扬了扬眉:“他这次逛宠物店看中乌龟,你买给他。他下次要是逛海洋世界看上了所有物种,你打算把整个水族馆都搬回来啊?”
“如果可以的话,未尝不可。”劳拉声线微冷地说道,然后便没有再看恩佐,转而坐向单人沙发椅。
并不懂大人之间的纷争,迪诺单纯地只是以为父亲因为自己只喜欢妈咪送的圣诞礼物而不高兴,赶忙把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链子拉了出来给父亲看:
“父亲,这是你送我的圣诞礼物,我把戒指用链子串起来戴着了!”
只是恩佐还没有说什么,正好走进一楼大厅的财务总管蒂莫西看到了迪诺手中举着的东西,惊慌地喊道:
“那……那不是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指环吗!boss你怎么现在就给少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