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金阳力气不大,只能抱着粮食,招呼三人进屋。
粮食就摆在门边,这样才能有光线好验粮食。
等把六袋粮食全部搬进来,陆金阳招呼他们坐下,然后给他们介绍他师傅。
“这是我师傅张贵连。”
张贵连朝钱淑兰点了下头。
钱淑兰也笑着回应。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贵连,他的面容虽然很苍白,却很慈和,眼神深邃却平静如古井,他脸上的皱纹很深,一看就是饱经沧桑的老人,他的年纪大概五十来岁。穿着半旧不新的中山装。一条腿空荡荡的,显然已经动过手术了。
“婶子,这位兄弟,你们走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渴了吧。来,喝水!”陆金阳给三人每人倒了杯凉白开。天气这么热,喝这个刚好可以解暑。不过里面倒是没有加糖。这年代到人家里做客,如果主人加糖就代表欢迎你的意思,反之就是平平淡淡的。
陆金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最近百货大楼的糖限购,我们家已经好久没能买到糖了。”
钱淑兰摆摆手,“没事儿!我就喜欢喝不加糖的凉白开。”
她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她早就渴了。这年代也真是坑爹,连卖水的地方都没有。她总不能跑到国营饭店讨水喝吧?
两人寒暄了会儿。钱淑兰才语带歉然地说,“昨天我跟你说,想让我大儿子学开车,但是他有事来不了了,所以我就换成三儿子,你看行吗?”
陆金阳侧头打量了一下王守义,见他眼巴巴地看着他,除了有一丝紧张,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一口答应,“行啊,婶子说谁就是谁。”
钱淑兰笑着道,“这就是你的师傅吧?”
陆金阳点了点头。
张贵连接了话茬,“大妹子,你今天能来我真的感激你!”
钱淑兰笑着摆摆手,“你别这么客气呀!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贵连点了点头,“哎!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出车的时候腿被人砍伤。医生说必须截肢。我家里两个小孙子年纪太小,还没上学,全家就指着我这份工资呢。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可粮食这东西实在没法子了。全国各地都不好弄。”
钱淑兰其实很佩服这个司机师傅的英明,接下来这三年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了。她也跟着附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师傅我能理解你。”
张贵连眼圈一红,抹着眼泪,“大妹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金阳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现在看到这么多的粮食,我心里可算踏实了。”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说句让你见笑的话,我全家就指着这些粮食呢。我两个小孙子的胃口被我养叼了。只吃细粮,粗粮根本咽不下去。”
一开始他是要细粮的,可刘关县整个县的细粮都没有多少,怎么可能有人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细粮,所以他只能要粗粮,到时候再用磨重新磨细一点。
钱淑兰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立在门边的麻袋,朝他笑着道,“那你可幸运啦,我给你送的都是细粮,你小孙子以后就不怕了。”
张贵连和陆金阳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惊喜,“真的啊?”
钱淑兰点了点头,“你把这么好的工作岗位让给我儿子,我有点过意不去。这细粮也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说话的时候,她把其中一个麻袋解开,亮出里面白花|花的面粉。
那白光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张贵连搓着手指,激动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一点一点地走了过来。
陆金阳在边上扶着他。
两人到门边的时候,发现袋子里果然是面粉。张贵连激动地抓了一把面粉,凑到鼻端闻了一下,麦香味!不是石膏粉!这是真的白面。
陆金阳也为师傅高兴。
钱淑兰把剩下的口袋也全都打开,三个口袋是玉米粉,三个口袋是面粉。
“大妹子,我多谢你了!”张贵连眼泪汹涌而出,低着头给钱淑兰鞠了一躬。她明明可以给粗粮的,可却用细粮,真是个好人。
钱淑兰摆摆手,有些难为情道,“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的。”
张贵连抹了一把泪,“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帮你办!”
钱淑兰斟酌了一下,“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像我儿子这情况怎么样才能成为正式工。”
钱淑兰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一条新闻,后面好像会有精减工人返乡的事情。
像王守义这样的临时工估计是首当其冲的,所以她不仅仅要让他们成为工人,还得要让他们成为正式工。只有正式工才能避免被精简的命运。
张贵连愣了一下。
钱淑兰瞧了一眼他的腿,笑着道,“咱们重新坐下吧,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我的腿都酸了。”
张贵连听了她的话却觉得很暖心,她明明是坐马车来的,腿怎么可能会累,她这是在体谅他呢。
他领她的情,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上。
“你儿子这情况只有两种机会能成为正式工人。一种是:熬资历。现在成为正式工,起码得要工作五年以上。第二种是:先有城镇户口,然后申请成为正式工。当然也得要走走关系,花点钱,汽车站的行政部说不定会同意你们的正式工申请。这种方式可就容易多了。”
钱淑兰果断选择第二条,“城镇户口是不是要有房子?”
“是!”
钱淑兰朝正国看了一眼,见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笑了下,“正好我们也想买房子。”
陆金阳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最近因为粮食短缺,许多人家都不要钱,开始要粮食了呢。”
钱淑兰想也没想,“行!粮食也行!”
张贵连问陆金阳,“你什么时候休息?陪着大妹子一起去看看吧。”
钱淑兰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有个女儿就是城里人,我让她陪我就行!”
听到这话,张贵连也就没有再强求。陆金阳好像明天是要出车的。得要后天才能回来。
张贵连想了想道,“等你们把户口迁过来,我带着这小伙子去拜访,到时候肯定能帮你把这事办成。”
他是老司机,认得人很多,他的腿也是因为工作才废掉的,但是他没有给领导添过麻烦,领导们应该会记他的情。
钱淑兰就等他这句话呢,赶紧向他道谢。
钱淑兰看了一眼陆金阳家的房子,有点好奇,“你家的房子现在是什么价格?”
陆金阳笑着道,“估计得要三百块钱外加三百斤粮食吧。我这房子是独门独院的。”
钱淑兰点了下头。这房子其实也就一般,却比郭正良买的要贵一点,看来应该是涨价了。
陆金阳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婶子,照理说我不该怀疑您,但是我师傅这个情况太特殊了,我能不能先检查一下粮食?”
钱淑兰倒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么重要的岗位都换给人家,要是被骗可不就得糟了吗,于是笑着道,“行!随便你检查。”
陆金阳站起来,从屋里拿出一个大笆斗,把麻袋歪倒,开始往里倒粮食。王守义怕粮食洒了,赶紧跑过去帮忙。
他们在那边忙着,钱淑兰朝张贵连称赞,“你这徒弟不错。”
张贵连笑呵呵的,“是很不错!这些年我全指着这个徒弟帮我呢。他可比儿子强多了。”
钱淑兰细想了下,试探着问,“你儿子?”
张贵连笑容窒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初,“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养出个不孝子。前几年丢下孤儿寡母跑到北京去了。嫌我给他娶的媳妇是没文化的乡下村妇,说他俩是父母包办婚姻,他要追求婚姻自由。你说可不可笑,孩子都生了,她媳妇正怀着孕呢!他居然敢做出这种混账事!我气得把他撵走,不再认他!这么些年我就当他死在外头了。”
钱淑兰脸上笑容一收。这事实在是太寻常了。尤其是那几位,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没人敢说!
反对封建婚姻,所以抛弃妻子,这种三观她根本接受不了。
她不想再深聊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她今天的言论就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笑着安抚道,“你两个孙子一定很可爱吧?”她招了招正国。
正国赶紧跑过来,钱淑兰抱着他坐在怀里,给张贵连介绍,“这是我家二孙子,虽然偶尔调皮捣蛋,可贴心起来的时候,能让你的心都融化了。”
正国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张贵连也是有孙万事足的人,听到这话,也朝正国瞅了好一会儿,赞不绝口,“你这孙子虎头虎脑的,脑门还大,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娃。今年应该上高中了吧?”
钱淑兰颇为自豪道,“考上中专了!”
张贵连惊讶地张了张嘴,“了不得呀!中专多难考呀!”
这年代中专可比高中吃香,只要考上中专,毕业后国家就会给分配工作,高中虽然能考大学,可考大学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王河镇的那所高中,今年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所以中专才会比高中好,当然分数线也更高一些。
钱淑兰谦虚地摆摆手,“也就是凑巧,因为粮食的问题,许多人家都不愿意给孩子上学。我们赶巧了。”
“那说明这孩子有福啊!大妹子,你以后的福气大着咧!”张贵连笑着道。
钱淑兰也笑着恭维他,“我听大哥你讲话,也能猜出来你两个孙子都是乖孩子。将来也有出息。”她笑着道,“他们多大啦?”
“三岁,是双胞胎。”提起两个孙子,张贵连也很高兴。
钱淑兰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是有福!”
两人在这边你一茬我一茬地闲聊,陆金阳那边终于把六袋粮食检查好了,连称也过好了。
两人把粮食重新装好之后。
张贵连直接开口,“咱们现在就去汽车站换名字吧。省得以后再出啥事儿。”
他想了想道,“不过小兄弟现在还不会开车,所以可能会被安排跟金阳一起出车。到时候由金阳教他,等小兄弟拿到结业证了,上面应该会安排他当正式司机。”
钱淑兰笑着道,“应该的。”
“因为他还不是正式工,所以一个月也只有二十二块钱的工资,粮食和正式工是一样的。不过福利是没有了。”张贵连随即自嘲,“估计现在也发不出福利来了。”
钱淑兰倒也不稀罕那点东西,点了点头,“行!”
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汽车站。
正国坐在马车上等他们,其他人进去。
钱淑兰叮嘱正国,“就待在这儿,哪也不许去。”
正国点头应承。
很快,四人就换好了名字。又特地请人事部门的人帮着把王守义安排到陆金阳那辆车,当他的副手。
王守义把手里的班次表交给钱淑兰,让她帮忙收着。
出来的时候,钱淑兰想邀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两人摆手谢绝了。钱淑兰便把两人送到家门口。
钱淑兰让王守义把马车开到粮油局,他去跟王守礼挤一间屋子。
她和正国去找姜玉瑛。王守义一个大男人住在姜家总归是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朋友一篇逗萌的灵异向轻松文,人设很有意思,喜欢的自取
《师姐她特招鬼》by思尽忧郁
对天生阴阳眼的纸甜而言,
这个世上没有比见鬼更可怕的事情。
除了见到她那足足大她六岁的小师弟。
对已成为顶级驱鬼师的叶障而言,
这个世上没有比折磨鬼更兴奋的事情。
除了折磨他那畏他如鬼的小师姐。
※天生阴阳眼的小师姐x顶级驱鬼师的老师弟
※甜文,非姐弟恋,男大女小,但男主名义上是女主的小师弟,嗯,“老”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