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门里的人都晓得个顺藤摸瓜,虽然招了,还是打了个一顿板子,问他可有前科。这小二左右已是死罪,更不抵赖,招认了自己之前曾在某处黑店做伙计,后来事发逃跑到桑城。
那太守见他交代得也算痛快,不疑有他,当堂结了案,将这店小二判了斩刑。
玉龙衣主仆三人出了衙门,回到店里收拾了东西,上了车准备走。店门口早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那梁大嫂领着两个孩子也在,上来同玉龙衣等人作别。
阿初一甩马鞭,车轮滚滚驶向前去,将桑城远远抛在身后。
奶娘如今风寒已痊愈,说起桑城客栈中的事,虽不害怕,却还忍不住感叹道:“这人无论到什么时候也得把良心放正了,那掌柜的和小二,若不是想要图谋别人的钱财,如何会送了命?”
阿初笑道:“也就是遇上了咱们,若是平常的人,难保不叫他们给害了。”
奶娘说道:“便是他们得了手难道从此就有好日子过了?天理昭昭,迟早会有报应的。你不知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吗?”
阿初笑道:“你老人家虽然不会武,胆子可也不小。要换做一般的老婆婆,床上杀人还敢在床底下躺着?”
奶娘也忍不住笑道:“我虽只是个下人,可从小跟在我们郡主(玉龙衣母亲骨柔)身边,经的见的可不算少,后来又经历那些事,难道这点胆子还没有?想当初我们从狴犴府逃出来真可谓九死一生,我当初就想着,我的命是交给老天爷了,该什么时候拿去就拿去,害怕有什么用呢。”
玉龙衣闻言,将奶娘的手轻轻握住,说道:“奶娘,我只剩下你了,我要你长命百岁。”
奶娘听了将她搂进怀里说道:“奶娘不死,奶娘命硬着呢!要亲眼看着小姐你为侯爷和郡主报了仇,还要看着你风风光光嫁个如意郎君,还要帮你带大娃娃呢!”
说得玉龙衣不好意思道:“谁要出嫁?我只要奶娘。”
阿初听了直笑,说道:“小姐你不出嫁可不行,我还等着等你嫁了人我也好寻个门当户对的呢!”
玉龙衣笑道:“师姐你比我大,该你先嫁。”
阿初摇头道:“这个不能按年纪大小,须得先尊后卑。再说你出嫁我得陪着你,万一姑爷对你不好,我好直接打死他。”
说得几个人都笑了。
走了半个月,这一日忽然阴云密布,看看就要下起雪来。玉龙衣便吩咐阿初就近找个住的地方,不可再往前走了。
恰好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阿初便驾马车进了村子里。那雪便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因已是残冬,那雪落地便化,道路越发泥泞。
恰好这村口有一间破庙,虽无人打理,好在屋宇不甚破败,还可遮蔽风雪。
玉龙衣便说道:“咱们就在这里落脚就好,那庄户人家房舍有限,投宿多有不便,还不如在这里随便些。”
阿初也说好,将马车卸了,把马拴到庙后的廊下去吃草料,那里也可避雪。车是蒙了油布的,不怕淋。将车上的行李都拿到庙里,生起一堆火来。此时雪下得越发大了,虽才过正午,天却阴得吓人。
玉龙衣她们因为贪着赶路,错过了饭时,此时天气又冷,更是饥肠辘辘。阿初便说道:“包袱里有馒头和烧饼,你们先吃着些,我去寻觅些别的吃食,再弄些水来。”说着去了。
这里玉龙衣怕冻着奶娘,早把行李被褥铺在地上,叫奶娘坐了,又将废置在一旁的破桌子烂板凳捡几块放在火上,那火越发旺了。
不一会儿阿初提着两只鸡回来,说道:“这庄子里倒养的好肥鸡,只是母鸡多,人家不愿卖,好容易匀了两只,好歹将就一顿。”又将一壶热茶放下,把两只鸡拿出去杀了拔毛。
原来阿初喜欢吃生肉,投店时不好吃,怕惹人议论,如今在这庙里没有外人,便不需顾忌,将一只鸡用棍子穿了放在火上烧烤,给玉龙衣和奶娘吃,另一只则直接拿在手上大嚼起来。奶娘和玉龙衣是见惯不惊的,自然不觉得怎样。
阿初边吃还说道:“若说生吃鸡,最好的还属骟了的母鸡,又肥又嫩不塞牙。”
玉龙衣点头道:“骟了的母鸡清炖也好,但若是煲汤,非老母鸡不可。”
一时吃完了,收拾过了,便围着火堆吃茶,算计着行程。
这时从那破香案下钻出两只不大的小狐狸来,瞪着着四只圆眼睛看着地上的鸡骨头。那模样显然是馋极了,只是害怕人不敢上前。
玉龙衣见它们憨态可掬,便捡起两根鸡骨头来丢了过去,那两只小狐狸试探着捡起来,嗅了嗅舔了舔,便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又从香案底下钻出一只大狐狸来,玉龙衣知道这狐狸应是在这里做了窝,将那些鸡骨头都丢给它们,那只大狐狸并不忙着吃,而是将骨头叼回窝里去了,大概是要储存起来。
阿初见了笑道:“这几只狐狸比人还懂礼貌,自然是早就闻见了香味,却还是等咱们吃完了才出来。”
玉龙衣也笑道:“只可惜咱们此时没有多余的东西招待它们,否则这么有趣的小家伙的确值得好好请一请。”
到了下半天,雪渐渐停了,但此时却不便再赶路了,只得明早再走。
三个人打算就在这破庙中胡乱对付一晚,好在有火可烤,衣服行李也都够。
谁想到了后半夜,拴在庙后的小红马叫了起来,阿初和玉龙衣急忙起身,到后面看时,竟是两三个人正在那里,捂着手不住呼痛。
一道黑影闪过,玉龙衣看清了是一只狐狸。
原来这几个人是这庄子里的闲汉,见有人在破庙里过夜,前门口放着车,便知道自然有马,果然踅到后院时看到一大一小两匹马拴在那里。
这几个人不免动了贪念,想要把马牵走卖了,料想玉龙衣等只是路过这里,哪里能找到自己头上?
却不防去解马缰绳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东西来,把他们的手给咬了,更加上小红马嘶鸣,惊动了玉龙衣和阿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