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吃点东西吧!长安街上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我领你去看看可好?”门外,那邙月一声声唤着。
天香轻声道:“月儿小姐,我们家小姐累了,不然咱们改日再去吧?”
“她没事儿吧?”那邙月压低声音问道。
天香轻轻摇摇头说:“不知道。”
谁能想到,她日以继夜的赶路,等来的却是宋元征大婚的消息呢。
天香做了个嘴型,让那邙月先行回去,自己端了碗皮蛋瘦肉粥进屋,搁在桌上,道:“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些吧。”
玉琳琅倚在塌上,手上端了本《东京梦华录》,似是看得入了迷。天香等了半晌也不见她翻页,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自顾自出了门。
直到夜色渐黑,天香再次推门进去,那碗粥仍旧原封不动在桌上放着,玉琳琅斜靠在塌上,书放到了一旁,像是睡着了。
天香这才放了心,蹑手蹑脚出了门。
她前脚刚走,玉琳琅复又醒来,半靠在塌上,手里摩挲着那两块玉佩,一块是下脚料玉,一块是上等和田玉,一个此刻不知魂归何处,一个已然成了旁人的丈夫。
玉琳琅神色一黯,将目光锁定在那上等和田玉上,想起上一世这块玉陪着自己走南闯北,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就对玉的主人心生感激。
隔了两世,宋元征究竟是那不是那个人,俨然成了谜团。可饶是如此,玉琳琅还是感激他的。
“罢了。”玉琳琅叹了口气,正要将那两块玉佩收好,门外突然咔哒一声响。
玉琳琅支起身子,警觉问道:“天香?是你么?”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半晌没得到回应,玉琳琅蹙着眉头起身下地,刚走到门口,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双肩扣住,急急将她搂在怀里。
玉琳琅闻到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视线所及是一片大红喜庆的袍子,初初抬头,那人恰好低头,单手扣住了她的下巴,附身吻了下来。一切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像是一阵疾风暴雨,让玉琳琅措手不及,玉琳琅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呆愣着看着眼前的人。
来不及思索,她也不想再去思索,只是笨拙地回应着,原本紧紧握住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想要沉溺在这一刻。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在她耳畔轻响,动人心弦。
不对!
神识刹然归来,玉琳琅倏然睁开眼,贝齿毫不客气地咬住宋元征的唇不肯放。宋元征吃痛,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却是轻然哂笑。
玉琳琅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赶忙放开了,身子就靠在门上,退无可退,就听到他漫不经心说道:“玉琳琅,你胆子是肥了……殴打朝廷重臣,你可知是个什么罪?”
她怒目圆睁,冷声问道:“左相大人不去享受洞房花烛夜,反而跑到我的房里。这般调戏良家妇女,就不怕我报官告你么!”
“报官?”宋元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天底下的官,有几个能比我大!”
玉琳琅的个头只到宋元征的胸口,此刻被宋元征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宋元征的鼻息还就在他的耳畔。
宋元征稍稍用力,复又抱住了她。
方才嚣张跋扈的样子瞬间收敛了,在她的耳畔嘶哑着声音问她:“玉琳琅,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方才那一吻已经让玉琳琅腿脚发软,站也站不住,此刻这句带着宠溺的控诉,更是像一根羽毛划过玉琳琅胸口。
憋了大半天的委屈,在这一刻分崩离析。玉琳琅不肯哭出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轻声问道:“我没良心?宋元征,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宋元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五百个日夜的思念在见到她时,非但没有减弱,反倒越发浓郁,浓郁地让他想要发狂,让他想要将玉琳琅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一双眼睛里迟迟不肯落下的泪水,让他的心绞在一块。
宋元征柔了声音问道:“到了京师不是第一时间去看我!玉琳琅,你当真不怕我病死了!”
就在那个时辰,就在那一刻,如果他恰好死了……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那一刻,宋元征只怕自己没见到玉琳琅的最后一面,那么,他即便死,只怕也不能瞑目。
玉琳琅撇开头,恨恨道:“左相大人真爱说笑,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说什么病什么死,怕是不太吉利。”
“我这辈子,杀了许多人,也有许多人想杀我。生死再正常不过。”
宋元征顿了顿,眼睛直直望进玉琳琅的眼底,“从前我不怕死,可是自从遇见你,我开始渴望长命百岁。”
玉琳琅忽然泄了一口气,坦白道:“在京郊时,遇见了好些个说书人,哥哥都在眉飞色舞说着左相大人您的丰功伟绩,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我当时就想,你若是当真有什么三场两短,早已经成别人嘴里的谈资,所以我料想你肯定无大碍。许久不见,我想梳洗一番,再去探望……只是没想到……”
玉琳琅略低了头,道:“没这个必要了。”
“有必要!”宋元征声音提了上去,急切道,“我这回病情险重,直到前日才被人救了回来,昨日才醒来,今日迎亲之前,我就一直在等着你来,想要亲口告诉你,这婚事实非我所愿。琳琅,雪竹他……”
宋元征话刚说到一半,门外传来雪鹰急切的声音:“大人,雪雨让人传来消息,说太后与圣上正前往左相府,让你赶紧回去!”
“太后?”皇帝参加臣子的婚礼,虽然之前也有先例,可是当朝还是头一回,再加上一个太后,那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可宋元征偏生在这荣耀里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宋元征下意识蹙着眉头,对玉琳琅道,“琳琅,你信我。这事我一时半会说不清,可我当真心里只有……”
“大人!”雪鹰再催。
玉琳琅趁着宋元征偏头瞬间,从他怀里挣脱,偏开脸,再也不去看他。
宋元征叹了口气,“等我,我会回来的。”开了门急急离开。
玉琳琅拦着雪鹰,道:“劳烦将军替我带几句话给大人,可好?”
雪鹰为难地挠挠头道:“姑娘请说。”
玉琳琅脸色一分分沉下来,捏紧了掌心却不自知,一个字一个字道:“不管左相大人是自愿还是被逼,如今左相大人都是他人的丈夫,往后还望左相大人切莫再来我这。这样于那位夫人,还是于我,都不好。”
“这……”雪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这几句话后如坐针毡,摆摆手道,“我最笨,姑娘这话我可传不了!姑娘有话还是与大人当面说吧!”
“不必了!”玉琳琅眸子黯了黯,随即坚定道:“琳琅,宁死不为妾。”
******
“宁死不为妾?”周子安轻声问道,“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宴席上觥筹交错,宋元征领着新娘子谢过太后恩典后,就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面冷如常坐在太后身边。
一旁的小皇帝翘首望着四周,时不时问着。
“左相,你宅子里这盏灯笼不错。”
“左相,你这菜委实对朕胃口,是哪位大厨,喊出来让朕看看。”
“左相……”
直到太后轻声劝说着什么,小皇帝面色一紧,露出了与十几岁少年极其不符的沉稳,安安静静地坐着。
周子安叹了口气,对雪鹰道:“早知道会这样,倒不如让玉琳琅就在建州呆着,享受相思之苦,好过眼睁睁看着大人另娶他人妇。在建州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与旁的姑娘不同,她性格刚烈,宁死不为妾,倒真像是她能说出的话!”
“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雪鹰在一旁低声问道:“那日雪竹就死在咱们跟前,怎么又回来了?这几个月她都在哪里?怎么又会成了相府夫人?”
“说来话长,只能说峰回路转,造物弄人。”周子安叹了口气,“玉琳琅那个性子,只怕当真不会让左相大人再踏进门里一步。等明日我抽个空,亲自上门跟她解释吧。”
“只能这样了!”雪鹰叹了口气。
放眼望去,正好瞧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腆着肚子,赔着笑脸站在太后身边,轻声道:“太后,微臣可要好好给您敬一杯酒!”
“哦?今儿可是左相大婚,忠勇侯却拿酒敬我,这是个什么说法?”太后哈哈大笑。
忠勇侯回道:“左相大人是大周肱股之臣,他的事就是天下事。这些年他为我们大周盛世安稳殚精竭虑、衣宵食旰,人生大事却迟迟不见动静,若不是太后妙手玉成,左相大人只怕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如今左相大人美人在怀,都是太后的功劳,微臣自然是要敬太后一杯的!”
“这老匹夫!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周子安啐了一口。
宋元征面色不变,眼神里却隐约带上怒气,声音清冷道:“忠勇侯谬赞了,衣宵食旰几个字,微臣着实担不起。微臣为人臣,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分内事!这杯酒,更应该是微臣敬太后!谢太后成全!”
宋元征提杯饮尽,将杯底示意给忠勇侯。
忠勇侯眼里闪过一道狼光,皮笑肉不笑道:“本侯难得有机会敬太后一杯酒,倒是被新郎官截了胡,新郎官这是不给本侯机会啊!”。
他复又举起杯子,突然身旁一人撞了上来,一杯酒全数洒在他的身上脸上,泼了个精光!
“谁!”忠勇侯大怒。
周子安脚步踉踉跄跄,搀扶着忠勇侯,牛头不对马嘴,支吾道:“侯、侯爷!我啊!小,小安子!侯爷,您可是我辈典范,我要跟您学!纳他百八十房妾氏,日日宿在美人乡!”
※※※※※※※※※※※※※※※※※※※※
自言自语状态:太久没更新了所以看文的姑娘很少啊,如果还有人,就跟我聊聊天啊,不要让我一个人单机嘛~~~对手手~
ps:风雨欲来,拥抱柏拉图,不能有肢体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