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倚月让我去陆府归还那套彩云逐月的头面,顺便和陆其风单独聊聊。
向管事说明来意,便被请到一处花厅等候。
正是炎热的时节,暑气蒸腾,蝉鸣蛙噪。花厅外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让花厅阴凉幽静。打扮清秀的丫头端上茶水和点心,我十分惬意的在花厅里观赏墙上的字画和桌柜上的摆件。
一盏茶还没喝完,一位青衣公子就推门而入。在他开口前,我先自我介绍道:“陆公子,我是倚月的妆娘,依依。”
陆其风的笑如同春风拂面,他说:“依依姑娘认得我?”
我答道:“在倚月的庆功宴上见过公子。”见陆其风依然望着我的脸,我补充道:“我当时在帘外候着,公子想必没有注意到我。”
“陆某惭愧。”意识到我俩都还站着说话,陆其风示意我坐下,说:“依依姑娘请坐。倚月同姑娘说了罢,我想请姑娘来府上给舍妹做妆娘,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我说:“不瞒公子,我此次来正是想和陆公子商议此事。”
陆其风说:“姑娘有何要求尽可以提。”
陆其风用词极为客气,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也让我觉得非常舒服。我有预感此次的交谈会很顺利,我说不定能同这位陆公子谈成一桩大生意。
我笑道:“在提要求之前,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陆公子解惑。陆小姐为什么需要找我做妆娘?”
陆其风像是料到我会这么问一样,轻轻吐出一口气,说:“依依姑娘果然聪慧。”
我微笑不语,等着他的解释。
陆其风抛了一个问题给我:“听闻依依姑娘妙手饰红妆,可塑颜回春,易人容貌,不知是真是假?”
陆其风肯定是听闻了我给玉真和刘萱上妆的事情,口碑营销的策略果然是正确的。我谦虚道:“陆公子过奖了。”
“不知姑娘能否使一人变成另一人的模样?”
这是要……易容……吗?
我向陆其风拱手,道:“陆公子误会了,我是妆娘,不是易容师。”
陆其风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用妆容使一个人看上去带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哦,原来是仿妆啊。
仿妆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我可是靠仿妆起家的网红呢!
我说:“若是想用妆容使两个人看起来有七八分相像,我可以一试。”
陆其风将手中的折扇敲在左手心里,说:“如此甚好!姑娘向芸娘赎身的费用由我来出。我陆府一等丫头的月例银子是十两,吃穿用度都由府内统一提供,不算在月银内。依依姑娘若是入府,只需专心做舍妹的妆娘即可,其余俗事无需姑娘动手。除此之外,若姑娘还有其他的要求也尽可以告诉陆某。”
“陆公子,我已经向芸娘赎回了我的卖身契,所以我现在是以自由的身份在和你沟通。”我企图将我和陆其风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陆公子提到的事情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我并不想进陆府做丫头。”
“姑娘的意思是?”
“我听闻陆家旗下也有一间脂粉铺,还请陆公子收我做个掌柜。若是公子信不过我,我也可以从伙计做起。我会以陆小姐这边的事情为重,闲暇时帮您打理打理脂粉铺。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能将脂粉铺的盈利翻倍。”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陆其风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张嘴愣了片刻,轻笑道:“姑娘果然非同一般。”
我继续说:“陆公子不需要支付我的赎身银子,只需发放我普通伙计的薪资就可以了。只是我目前是乐户,还得劳烦公子安排,将我转成良籍,我才能受人雇佣做个掌柜。”
“军功诰赦可改籍,可你未曾从军。卖身为奴可改籍,可只能入奴籍。婚姻嫁娶可改籍……”说着,陆其风的眼神瞟向我。
我连忙道:“我要是嫁人了可顾不上陆小姐的妆和脂粉铺的生意了。还得劳烦公子另想办法。”
陆其风用手中的折扇撑着下巴,说:“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姑娘为何不愿在内宅做个清闲的丫头,反而要去做个劳苦的掌柜呢?脂粉铺掌柜的月银并没有内宅的一等丫头高。”
我说:“当掌柜也有当掌柜的好处。就说看着自己经营的生意逐渐扩大的成就感,就是当丫头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当然,更因为我需要站稳脚跟,接触更多的人,创造更多的机会,去为宁思复仇。
陆其风思考了片刻,说:“也罢,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改户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请姑娘耐心等我的消息。”
我向陆其风深鞠一躬,说:“一言为定。目前我还住在五色楼,等改了户籍我才能搬出去。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到五色楼找我。”
陆其风颔首说好。
我将桌子上盛着彩云逐月头面的盒子递给陆其风,说:“倚月吩咐我讲这副头面送还给您。”
陆其风摆手,说:“这是我看了逐月舞之后,特意为倚月打造的。这副头面装扮起来,就如同漫天彩云逐月,久像倚月一样。这世上除了倚月没有人配得上这副头面,若是倚月不要,你就帮我扔了它罢。”
我说:“知道了,我会交还给倚月的,随后她怎么处置,就随她的心意罢。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陆其风起身送我,我正要往外走,忽然想到一件事。陆其风并没有亲眼看过我的化妆水平,只凭传闻就相信了我可以仿妆,冒的风险也不小。
于是我提议道:“不知陆小姐是想仿着谁的样子上妆?我能否见见这人?若是需要些特备的工具,我好提前准备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好能提前为陆小姐试试妆。”
“这……”陆其风十分迟疑,说:“这恐怕不太容易。”
我以为陆其风是因为没有与我签订契约,不放心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但陆其风接着说:“这个人已经与世长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