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教习还没有来,苏珵苏怀一时无聊,正在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一转身看到几个人摇头晃脑的向自己走来。
苏珵见面前的锦衣少年笑意盎然,眼角却流露出几分贼意,又见他身后几人面带狰狞,便知来者不善,心下暗暗戒备着。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王公子在离他们不远处站定,笑嘻嘻地问道。
苏珵看看四周,见原来在自己不远处的几名学子闻言都悄悄向远处挪动,顿时心中便有几分明了。
“不敢劳师兄动问,我们弟兄二人确实是今天刚入儒门。”苏珵微微弯了弯腰,拱手说道,声音不卑不亢。
“师兄?哈哈,我且问你,你唤我师兄,可是知道我姓名?”王公子就像听到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和身后几人放肆大笑着。
苏珵情知他们几人是存心来找茬的,便轻轻一笑,昂然而立,“哦?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啊!”
“臭小子,我家公子的尊姓大名也是你能知道的?”苏珵话音刚落,便见一学子急不可待的跳出来大声呵斥道。
“大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王公子笑着朝刚才那学子轻骂了一句,“既然这位小兄弟唤我一声师兄,那我们可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对了师弟,你刚入门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儒门的规矩吧?来来来,师兄告诉你….”
王公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凡入我儒门的新弟子呢,都要向恩师献束脩,行拜师礼,这是主礼!除此之外呢,可是还有副礼要行的!”
苏珵见状,笑着问道,“哦?敢问师兄,这副礼该是怎么个行法?”
王公子见苏珵上道,心中暗暗得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副礼嘛,说来也简单,就是向之前入门的每一位师兄磕上一个响头!当然师兄呢,也是需要还礼的,就是在师弟磕头行礼的时候要伸出你的右手….”王公子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中晃了几下,“呐,就像这样,要轻摸师弟的头。对了对了,口中还要说‘师弟乖,师弟听话!’,然后呢,你要再‘汪汪’学两声狗叫,哦,这就叫‘犬吠非主’,表示你对我儒门忠心嘛!这样,副礼才算完成了。”
王公子说完,面带得色的朝苏珵苏怀一笑,“怎么样,都明白了吧?”
一旁苏怀闻言,面色一沉,抬脚便要上前。苏珵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向前迈了一步,面带疑惑又有些敬畏地向王公子拱拱手,“师兄,凡是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如此吗?”
王公子忍住笑,对苏珵连连点头,“要的要的,每一个新入门的都要如此!这可是我们儒门自成立以来的规矩!”
苏珵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样啊,可是我们兄弟迟钝,这副礼听起来又这么复杂…...这位公子,不知您是这儒门的第几个弟子啊?”
王公子闻言胸膛一挺,“我是这儒门的首….”说到此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朝仍在树下坐着的锦衣公子看了一眼,转头道,“我可是这儒门的二师兄,是第二个入门的!!”身后几人连连附和,“是的,我们公子可是二师兄,在儒门地位很高的,小子你快行礼吧!!”
苏珵笑了笑,却是更显得谦卑,拱手道:“原来是二师兄当前,失敬失敬!哦,对了二师兄,你既然是第二个入门的,想必这套副礼也是熟悉的!我兄弟二人实在愚钝不堪,可否烦请二师兄为我们演示一下,待我们看的明白再向各位师兄一一行礼,你看如何?”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可真是比猪还蠢,就这样…….臭小子,你敢耍我?”王公子本要示范一下再看他二人笑话,此时反应过来顿时大怒。
苏珵和苏怀对视一眼,有些无辜的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们是存心向二师兄请教!莫不成二师兄也不曾做过这副礼?”苏珵突然抬头高声说道,“这可就不好了,二师兄,你这可是对我儒门大师兄的极度不敬啊!哦,对了,却不知大师兄又是哪位?”
王公子闻言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低声道,“臭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珵笑了一下,说道,“二师兄可真健忘,我方才请教了,可是这人说了我没资格知道!所以…..”苏珵说着指了指方才出言呵斥他的那个学子。
王公子也不理他,又沉声说道,“哼,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姓王!”说完似乎是怕苏珵二人还不明白,便又说道,“王主薄的王!”
“姓王?”苏珵一愣,随即恍然,“哦,姓王.........”
王公子见他似乎明白过来了,顿时心下一松,看来这两个小子还没蠢到家嘛,却又忽然听他说道,“原来你和王八蛋一个姓啊!”
“噗”,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笑,随即便消失无踪。
王公子脸皮发紫,强忍着怒气道,“臭小子,你找死!”
苏珵苏怀昂首挺立,“王公子,你要找屎自可去茅房,我们这儿可没有你们的份哦~~~”
远处墙角,唐儒与钟华挺身于此,看样子已有多时了。
钟华年约四旬左右,虽不在军旅,但一身军人作风却是早已融入了血液,偶尔散发出来的冷血残酷让一众学子即便在烈日下也是悚然发抖,私下里众人都称呼他为“钟馗”。
“唐老头,这就是你昨晚说起过的苏氏兄弟?”钟华出言问道,面无表情。
“怎么样,很有趣的两个小子吧?”唐儒轻笑道,似乎对刚才苏珵的表现甚为满意。
钟华有些不屑,轻哂道:“哼,若他有所依持还自罢了,若不然...哼哼,初来便为自己树一强敌,可称不上智慧!”
唐儒沉默了一会,又轻轻一笑,“我看这小子不像盲目冲动之人….对了,待会正好你带他们演武,趁机摸摸这二人的底子。若真是文弱之辈,你可要暗中防范一下!这两个小子是块璞玉,我们要好好打磨!”
钟华闻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刘县丞和王主薄的两位公子在书院作威作福,欺压后辈子弟,你为何迟迟不将他们驱逐出去?”钟华盯着场中两个锦衣少年,开口问道。
“钟老弟啊啊,你也算历经宦海了,”唐儒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这些弟子将来要想做出一番事业,除了与君子打交道,更要学会与小人周旋。势驱小人以为借力,威压恶人以为磨刀,如此方为人杰啊!”
钟华闻言,半晌无语!
未时三刻,钟华准时出现在操演场上。场中刚刚泛起的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便在此时仿佛雪狮子遇火一般,消失殆尽。
众人见钟华出现,便急匆匆的从树荫下汇聚到操演场中,排成四队。王仕康狠狠的瞪了一眼苏珵,带着几人也向场中走去。
苏珵苏怀相识一笑,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他们不会惹事,但也绝不是唾面自干之辈,如果真有人欺负在他们兄弟头上,便是力有不逮也会拼死反击的,至于之后的报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只是他们没想到,报复会来得很快,而且连绵不绝,不死不休!
钟华的腿虽然受过伤,行动起来却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经过苏珵苏怀跟前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轻轻瞥了一眼二人,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瞥,却让苏珵苏怀二人犹如被野兽盯上一般,心下一颤,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今日,不练兵法结阵!”钟华走至台上,四下扫视了一眼,场中寂静无声,“改练捉对厮杀,主刀法和拳法!”
台下四顾,不明白为何今日突然改了课程。苏珵突然感觉,钟华刚才说话时好像看了他一眼。
“同往日,前后为组!规则,”苏珵紧紧盯着台上的钟华,他觉得钟华绝不是不经意地看他。又听钟华说道,“伤,不残;晕,不死!”
钟华说完,便迈步走向台后的一张石椅坐下,将空台留了出来,想来是把那儿当做今日的擂台。众人闻言,虽惊却不乱,各自做着准备。
苏珵突然看到,原本在他前面离他还有两个人距离的王公子此时正悄悄地和他面前的一个矮身少年换了个位置,而在他的努嘴示意下,一个身高马大、体态雄壮的少年悄悄挪到了苏怀的前面,两人此刻正嘀咕着什么。
“哼,”苏珵心中冷笑,他瞧了一眼远处的钟华,悄悄附耳对一旁苏怀说道,“胖怀,小心你前面那人!”
苏怀早已瞧见了前面两人动作,他轻轻眯了下眼睛,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握了起来,“珵哥哥放心,看样子那王八蛋公子估计是把你当成软柿子了!”
苏珵见苏怀面无怯色,想想胖怀的身手便暗暗放下心来,“哼,真当我们可以随意摆弄不成!今日,你我兄弟便放手一搏!”
苏怀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前仍在窃窃不止的两人,心中不由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