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在苏珵的怀里哭了一阵,渐渐感觉到不好意思起来,她抬起头望着苏珵嘴角那抹熟悉的笑容,突然想到方才唐琬说过的话,便忙从苏珵怀里退开了两步满脸严肃地道:“珵哥哥,琬姐姐她已经……”
“我已经和厨娘打过招呼了,晚上你们就留在这儿吃饭吧!”不等苏琳把话说完,唐琬便打断笑着道。
苏珵抬起头,望着正一动不动凝眸看着他的唐琬,那娇美含羞的面庞似乎有些躲闪,苏珵轻蹙了一下眉,随即展颜笑道:“多谢琬儿,说起来从早上出发到现在一直都还没吃饭呢,还真有点饿了。”
唐琬一愣,忙道:“那……我去让厨娘早些开饭!”
说罢便转身向后走去,刚走了两步又转头拉着苏琳的手道:“好琳儿,我们一起去帮帮厨娘吧!”说完也不顾苏琳满脸的不乐意,强拉着她的手走开了。
背后,苏珵的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
“珵哥哥,琬儿姑娘她……”苏怀走上来望着唐琬二人消失的背影,轻轻问道。
苏珵摇了摇头,道:“胖怀,我这段时间的遭遇在方才回来的路上已经和你说过了,薛睦既然想把我推在前面,那我们兄弟就联手闯一闯这洛都!”
苏怀有些兴奋地嗯了一声,“珵哥哥做了这平山县主,我看将来有谁还敢欺负我们!只是这次……连累你置身险地,差点命丧仙人谷,我……”
苏怀满脸内疚,苏珵怔怔地望了他片刻,突然挥拳向苏怀胸前打去,笑着道,“你我兄弟,还说这个?”
苏怀咧了咧嘴,又恢复了严肃,沉声道:“珵哥哥,你要注意那薛怀!”
第二日,唐儒和钟华双双外出,儒门里竟难得的放了一天休沐。何辉和韩振趁机邀苏氏兄弟到城外赏秋,唐琬和苏琳并无其他安排,便一并跟了去。
马上便要进入十月了,平山县城被苍虎山余脉三面环绕,沟谷中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真可称得上浓墨重彩秋如画,直把苏琳等人瞧得心旷神怡,差点就醉在了这彩秋之中。
昨夜胸无城府的苏琳偷偷跑到松园找到苏珵和苏怀,将白天唐琬的话告诉了苏珵。苏珵震惊之下差点便要拔脚去找唐琬,却被苏怀和苏琳齐齐拉住。
“珵哥哥,我能看得出来,琬姐姐……心里很苦,你不要逼她,还是等有机会了再问个清楚吧!”
苏珵望着和苏琳走在前面的唐琬,脑海中不由想起昨天晚上苏琳说的话,只是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启程南下,此时他心急如焚,又如何还能等的了。
再抬头时,苏怀和何辉韩振三人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又见苏琳朝他眨眨眼,随即也找借口溜到了一旁,这满是青黄相接的荒草地上,便只剩下了苏珵和唐琬二人。
“琬儿……”苏珵犹豫了一下,抬头唤道。
唐琬身体轻轻一震,转头望着他甜甜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那脸色便仿佛预见到了什么一般,隐隐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恐慌。
“琬儿,前几日我心忧苏怀,没和你打招呼便离开多日,实在是……”苏珵揉揉鼻子,有些歉意地说道。
“苏珵哥哥,”唐琬不待苏珵说完便出言打断道,“你不用道歉,琬儿……我……我没所谓的!”
苏珵皱了皱眉,“你不担心?”
唐琬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两只纤手用力地揉搓着衣角,低着头道,“琳儿那丫头肯定已经……告诉了你,我……我不能……”
苏珵望着眼前这自己曾朝思暮想的人儿,心里一痛,道:“那又如何,你我倾心,何况我未婚你未嫁,难不成还要被十几年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约定拆开不成!我这就去求唐老先生,你爷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想绝不会逼着你嫁给那个你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的!”
苏珵说完拔脚就有,慌得唐琬一把拉住他道:“珵哥哥,你莫逼迫琬儿,这是爹娘的遗愿,爷爷满世清名,琬儿不能让他们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琬儿不能的,不能的……”
苏珵闻言忙转过身,见唐琬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那凄婉无措又带着几分绝望的模样让他瞬间便慌了神:“琬儿,你何必要如此苦了自己?”
唐琬伸手,轻柔的将苏珵卷起的衣角抹平,用温柔至极的声音道:“珵哥哥,这些日子和你相知相处,琬儿很开心,琬儿会把这些欢乐永远记在心里!便让我和琳儿一样,把你当哥哥,好不好?”
苏珵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痛楚之极,他凝望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唐琬,心中仍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短短几日她竟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琬儿,我苏珵发誓,绝不会让你另嫁他人,没了你我生亦何欢!我会去求唐老先生,我要让他知道你是我的!谁若敢抢,我虽然不好杀,但也绝不手软!”苏珵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就仿佛是怕她突然飞走一般!
唐琬身体一僵,片刻后缓缓的放松了下来,臻首轻放在苏珵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双手轻轻的环上了苏珵的后背。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卧倒君怀!珵哥哥,若是琬儿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要知道琬儿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们相遇的,晚了些!”唐琬呢喃道,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苦楚,放声轻哭了起来。
苏珵紧紧地搂着唐琬,轻声道:“琬儿莫哭,若是唐师不同意,我会让那家人心甘情愿的放手!你在家,安心等我从洛都回来……”
苏珵和唐琬再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一向粗心的苏琳这次却发现唐琬眼角的那道好看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细的泪珠。
“苏珵兄弟,我听说你居然做了平山县主?”韩振一见到苏珵便嚷嚷道,毫不掩盖语气里的那股惊讶和羡慕。
苏珵笑着点点头,道:“唐师厚爱,是想着让我为平山县乡亲尽一份心力。”
何辉也笑着道:“那我平山县可真是有福了!啧啧,年方弱冠的县主,莫说我乐康郡,怕是整个宋国都没有几个吧?”
唐琬和苏琳已经听苏怀说起过了,此刻苏琳笑靥如花,就像是何辉在赞美她一般,只恨不得早早飞回苏家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亲。
又听何辉道:“只是如今这平山县……苏珵兄弟将来要么甘心做西北大营的傀儡,听命于赵勇的陷阵营,要么便是奋力和他们斗上一番,将治权给抢回来!这两条路只怕是……”
苏琳闻言,小脸顿时跨了下来,暗道:原来做县主还有危险的吗?
又听苏珵道:“这第一条路嘛,在其位则谋其政,男儿立世岂能做一傀儡!第二条路嘛,朝廷既然任我为县主,这治权便理所当然是我的,有人要抢……嘿嘿,怕是会后悔的!”
何辉韩振见苏珵此刻气势铺张,霸道至极,心里也是颇为折服。他们互看了一眼,俱道:“说得好!我们二人自三年前入儒门,一直想着将所学付于天下,苏珵兄弟既然做了县主,手下少不得奔走打杂之辈。我们愿入大人幕下,早晚谨供驱驰,为我们平山县谋一份福祉来!”
苏珵一愣,转头见苏怀笑着朝他点点头,心下顿时了悟,便笑着道:“何兄韩兄太客气了,二位英才,愿来帮我苏珵实在求之不得。我们即是同生共死过的情谊,自当相互扶持,这入我幕下受我驱持之话语,今后可莫要再提了!”
四人相望大笑,一旁唐琬苏琳见苏珵如此豪气,也是笑意连连。
“对了,我听苏怀兄弟说起你们过几日便要起赴洛都?”韩振笑罢问道。
苏珵嗯了一声,道:“正是,跟随吕捕头的上贡队伍一起出发。”
韩振点点头,有些担忧地道:“平山县处在风暴之眼,赵勇接管后还算平静,可是京城中……怕是不会太安静啊!”
苏珵岂能不知,只是他不愿唐琬和苏琳担心,便笑着道:“妖怪打架,关我这小虾米何事?再说了,有唐老先生这块金牌在,我想那些人即便是想给我难堪,也得顾忌几分吧!”
韩振点点头,不再说话。几人抬眼,望见不远处满山红叶似彩霞,一时间都是心旷神怡,陶醉不已……
***
乐康郡守冯旋这段时间过得可真谈不上顺心,梁伦的驱虏营和徐轲的飞骑营就像是两座大山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如今他的郡守大印被夺,政令不出府门,连自己也形同被幽禁了一般,简直比他的前辈墨阳城的赵猛还不如。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梁伦和徐轲率兵闯进他郡守衙门时的那番情景。
“冯郡守,末将是西北大营赵元帅麾下飞骑营统领徐轲,奉命前来交接乐康郡防务!”徐轲虎背熊腰,声音铿锵有力,两目精光,端的一员中年虎将。
冯旋一愣,道:“交接防务?这好端端的交接什么防务?”
一旁梁伦冷哼一声,道:“怎么,几日前梁军犯境,我西北大军与之拼死搏斗,冯大人竟然都没听说吗?”
冯旋心中微怒,道:“梁军不是已经被你们打退了吗,现在还交接个什么防务?”
那徐轲眼中精光一闪,道:“梁军只是被暂时打退,说不得几日后便会卷土重来。先皇敕命:战时我西北大营可以便宜行事!怎么,莫非冯大人觉得接管防务不在便宜行事之内吗,还是……冯大人想抗旨不成?”
冯旋一愣,随即大怒,他没想到这一介武夫竟也是牙尖齿利之辈。他拍案而起,怒道:“先皇敕命本官自当遵守,只是此刻可算得上战时?”
徐轲伸手拦住想要拔刀而起的梁伦,冷冷道:“既如此,那还请冯大人给我等一封手书,写明冯大人认为此时不是战时,不愿交接。我等也好回去复命!”
冯旋为官多年,岂会上他这种恶当,闻言也是冷冷道:“本官不会写的,除非吏部司下定相关文书!”
徐轲冷笑一声,道:“既然冯大人不配合,那就莫怪末将无礼了!”说罢,向后挥挥手,便见两对虎狼之士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直接到案后将冯旋控制了起来,又从书桌旁搜出了郡守大印。
冯旋又惊又怒,大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是造反呐!”
梁伦阴阴一笑,道:“来呀,请冯大人回府!”
西北乐康,自此被西北大营全面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