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
那夜,我提着灯龙,将午后出开封府去过的地方来回巡过二圈,却一无所获,简直急得要命!
唯一的希望就剩下开封府了,会不会是那日中午同人相摔的时候弄掉的?彼时地上薄积了一层白雪,白玉倘若掉落其中,一时间确实难以察觉……
愈想愈觉得玉佩掉落在开封府的可能性很大,我赶来开封府外,却发现此时已过三更,府内黑漆,大伙儿多已休憩。我在门口徘徊犹疑一阵,觉得实在不宜如此闯入,只好按下满腔急躁先回客栈,等明日一早再来确认一趟。
(二三九)
隔日天才蒙亮,我便已冲到开封府门口了。
离卯时上班的时间还有段距离,经过班房时见到不少衙役正拿着木盆边打瞌睡边摇晃至井边洗梳……在开封府混了一阵子,不少面孔也混熟了,他们看我急冲冲地奔来,声势惊人,俱是一脸吃惊,好在够识相没过来阻拦我,不然暴走状态的在下可是会使出打保龄球的水平来开路的。
远远看到练武场上王马张赵的身影,他们似乎刚结束晨练,正准备结伴往食堂方向前去。我立即大喝一声,成功制止了他们的脚步,他们转头望见我都吃惊不已。
「是小春啊,真难得你这么早便……呃噗!」
王朝话来不及说完,就被扑到他面前的我抓起衣领狂摇:「我昨日在这儿掉了一块菊花玉佩你们有没有人看到?有没有?有没有!」
「虞春!你一大早发什么疯啊!快放手,你这样摇要大哥怎么回你!」张龙跑过来拦我。
我一看,王朝好像真被我摇得说不出话,赶紧松手:「王兄,对不起啊,我是真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一块雕了菊花的玉佩啊?那对我很重要的!」
「咳咳……昨日我们在场上发现一枚白玉,便猜大约是你掉落的,展大哥帮你收起来了,等他回来你同他要便可……」王朝果然是好人,边咳还边不忘回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终于松了口气。
唉,一路狂奔好累,在下饿了……
(二四〇)
于是我安心地和校尉们去食堂吃了顿免费的早饭,心情大好,顺手从赵虎那抢走两个馒头,再从张龙那摸走一张烧饼,虽然引发了一场小型战斗,不过我当它是晨间运动,不影响在下失而复得的喜乐情绪。
当我抚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推开房门上工报到时,公孙先生从书堆中抬起头,一看是我,眉毛瞬间提了三分,把好好一副柳叶眉硬是拉成了一双八字眉,仙风道骨气质顿时全失,一下子从清高的三清道长变成亲民的济公活佛,他惊讶地开口:
「小春?你今日竟来得这般早?平日你不是坚持准时上工,皆赶在最后一刻才肯进屋?我只见你迟过,还没看你早过……莫非我在不知觉中已忙了如此久?」
说着竟真伸头往外查看天色。
…………
………………
我说我也就迟到过那么一次而已,那次还是因为半路碰上暴雨才来迟的,完全是不可抗力啊。
而且事后我明明留下来把班时补足了!
您有必要一直把这件事惦记在心上么?过目不忘的本领不是用在这方面的吧?!别乱浪费内存啊!!
(二四一)
那日展昭过了晌午还没回来,我为了等他拿玉佩,只好百般无奈地留在书房里加班,和公孙先生聊天吃点心,当聊到皇宫闹鬼传言的第十二种版本时,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骚动,还在纳闷之际,就见王朝匆匆进来,不等公孙先生发话便急道:「公孙先生!展大哥受伤了!包大人请您速速过去一趟!」
公孙先生二话不说回房拿起医药箱随王朝赶去,我担心展昭,便一道跟着去了。
(二四二)
展昭房里,包大人和马张赵三人皆围在床边,人人面有担忧,展昭则端坐在床中央,正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要大人不用操心。可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左肩上大片血渍实在显得说服力不足,结果是没人相信他,他就这么被架在中间禁止移动。
公孙先生轻叹一声,随即杯著药箱来到床前。
(二四三)
展昭在公孙先生的命令和包大人的威逼下,踌躇地将衣衫褪下,露出一道刀伤,从他左肩延续至胸前,伤口不浅,皮肉外掀,血肉模糊的模样甚为可怖。
光看就好痛……
开封六子加我都不自觉皱起眉头。
展昭至此还在死鸭子嘴硬,吭哧地说着这只是皮外伤、上上药便好、真不碍事。
这都不碍事那要怎样才叫碍事?要把整个左臂都削掉才会碍事吗?!
正忍不住想吐槽之时,我看到公孙先生在给了他一记白眼以后,直接要他闭嘴。
展昭:「……」
展昭愣了愣,张了张他那唇角带翘的薄唇,最后默默闭上嘴巴,真如同公孙先生所说的……闭嘴了。
(二四四)
……哇喔,公孙先生好猛!
连这展昭都不敢反抗权威啊!
在下好像不小心窥到开封府食物链顶端的霸主了怎么办!
(二四五)
……顺带一提,其实当时别说是展昭,在公孙先生说出一句住口的时候,连立在一旁的四校尉都愣了,赵虎更直白,张大嘴直接用「这不是公孙先生这人是谁」的表情红果果地以眼神询问大家!
包大人?
包大人可镇定地很,面不改色的模样似乎对这「不温文」的公孙先生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像早就看透了这人的真相一样。
(二四六)
公孙先生的包扎治疗结束之后,我们听展昭他报告了自己受伤的事情经过,方知晓原来皇宫内那名装鬼的白影人昨夜并未于宫内出现,却在今日上午展昭收工回府的路上才现身袭击,在大街上一场激战于焉二度展开。
高手过招,最厉害的是边打边谈心的本领。
白影人忿忿表示,展昭之前受帝封为「御猫」,奉命抓尽天下鼠辈,根本视他们陷空岛五鼠为无物,系大大羞辱了五鼠,因此他非得向他讨个公道兼分出个高下来,看最后究竟是谁抓尽谁!
展昭彼时大惊,听完才察觉这整件闹鬼的事件可能根本和皇家阴谋没半毛关系,人家完全是冲着他来的,连忙辩解这封号评语皆系官家单面赋予,非他本意,他对五鼠更无不敬之意。
可人家只回了他一句话:「你若当真不想要,当初便可不受!」
言下之意指展昭自己也贪恋名声,还在这边作伪君子装无辜!
谈心至此完全失败,白影人提刀更加猛烈地攻将过来……可知晓了来龙去脉之后,展昭又怎会和他硬拼?面对来人的汹汹攻势,展昭系多有顾虑,处处忍让,式式保留。
可他跟人家客气,人家不见得买他的帐,还误会他在小瞧人呢!
于是白影人出手益发凶猛,可谓系招招狠辣,式式刁钻,刀刀都往展昭命门里砍,简直不讲理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是个正常人都要火了。
不过展昭乃何许人也?他从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是人们眼中的翩翩君子,更是十年后享誉国际的尔雅儒侠!
彼时其虽因年纪尚轻,身上还夹带着浓重的侠气以及属于江湖人的快意,但那份温文儒雅的性子是扎根在他骨子里的,只要别触及他底线,就算你向他投炸弹,一般他也就只是受着——尽管他心底偶尔也会真有些不高兴;再加上眼前这自称为五鼠讨公道之人,心气高傲至如此,若较量间不小心胜出,后面还得扯出多少麻烦(这才是真相吧)?
因此展昭当时虽心有不快,却也仅是消极防御,没跟他强碰。两人就这么一路从地面打上屋顶,又从屋顶打至河边,在汴梁城内来了场巡回表演,最后终于把巡街的衙役给引来了,白影人眼见干架又将不成,心一发狠,竟便举刀以玉石俱焚之势劈将过来,害得展昭只能以劣位之势硬挡下他这一记的攻击,左肩因此殉职,最终却避免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白影人一击不成,衙役涌至,他见状道:「于此地拼搏,终将受扰,难同较出高下……我等改日改地再战!」
言罢不给展昭拒绝的机会,随即收刀长纵而去……然后展昭就抱伤在一团衙役的著急拥簇中被拱回了开封府,伤情直接被捅上包大人这里,连瞒都来不及瞒下。
(二四七)
包大人听完整段叙述后简直出离愤怒——谁敢随便就这般明目张胆地砍他的得力右手?!
于是他怒道:「此子竟如此蛮不讲理,视皇宫为儿戏,并敢随意伤人!」
「大人,其实此人本性不坏。依属下看,他本并无伤我性命之意,只因心气高傲,一时冲动才下重手。何况他一砍到属下便立即收式,不然属下如今便不是皮肉伤可了事……」他的得力右手被人砍了还要帮凶手说情,八成是玛利亚的同族。
公孙策奇了:「这陷空岛五鼠乃何许人?展护卫,你可知袭击你、以及私闯大内之人究系其中何来历?」
展昭只好继续给不了解江湖消息的人讲解。
原来这陷空岛五鼠乃江湖上知名的五义士,落脚于华亭县陷空岛卢家庄,据说系侠肝义胆之辈,素有济弱扶倾之美名。老大人称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则排行老二、穿山鼠徐庆排行第三、翻江鼠蒋平排行第四、白玉堂年纪最小,排行第五,因少年华美,气宇不凡,行侠作义、文武双全,人称“锦毛鼠”,五人各有专长,武艺据说皆乃非凡。
而彼日上开封来捣乱的,展昭肯定地表示应是排行第五的锦毛鼠白玉堂。
嫌犯自此确定了,于是抓人会议就地展开,展昭房间立时成为作战会议室,看这开封府效率有多高!
嗯?问我彼时在干麻?
在下忙着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呢,没空管他们在说什么,反正也没人赶我。
(二四八)
这数字的谐音实在太不吉利了,有道是民以食为天,所以在下决定休笔一回,出门打打牙祭。
(二四九)
锦毛鼠、锦毛鼠,这三个字念起来好耳熟啊,怎么发音同前阵子在街上遇到的那金懋叔这么像呢?
少年华美、气宇不凡,白衣翩翩、轻功卓越……
不……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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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