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瑛家的庭院里有不知名的花香味道,随夜风而至,我张开鼻翼嗅了嗅,说真香。
不过夜里九点左右,二楼书房卧室的灯都熄了,安老师可能是早早入睡了。
二楼,只有走廊上的白炽灯发出温暖的光。
进了院子,我跟在小瑛身后,感觉离那股花香越来越近,不禁心旷神怡起来,好像夜色也变得美丽起来。
终于,我们在那团香气前站定。
小瑛将电筒照在一株正风中摇曳的植物上,那是一株50厘米左右的植物,三两根枝条疏疏落落,可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玫瑰红。
那植物并无一片叶子,想来是秋天都落光了吧。
奇香,正是从这株植物上散发出来的。
我问小瑛那是什么植物,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
小瑛告诉我,那是安老师一位来自印度的朋友送的。
那是一枚在恒河边被偶然发现的种子,被那位印度人带回家,种在庭院里,没想到,那种子发芽之后便散发出奇异之香。
“爸爸前年去印度的时候,那人看爸爸喜欢,就送剪枝相送,没想到种在我们院子里,竟然活了下来。”小瑛说。
只是那植物很奇怪,来到古村后,在地底竟然睡了二年,前些日子才开始发芽,然后长出这些枝条来。
小瑛说,那植物生来就没有一片叶子。
我好奇那枝条的玫瑰色也是天生的吗?
小瑛却摇了摇头,轻声说:“哪里啊,那是我每日用血喂养的!”
我一惊,感到大惑不解。
“那印度人告诉爸爸,这东西不仅有异香,并且还能驱邪养仙的能力,只是得每日以人血喂养,所以自这东西长出来后,我每日都......”小瑛轻声说。
我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电筒光里的小瑛,感觉她脸色有苍白,难道是因这株花失血过多?
“你盯着我干嘛?”小瑛问。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每天喂这植物新鲜血液的原因?”我担心地说。
小瑛咯咯笑起来,说我纯粹是心理作用。每日不过针尖一粒而已,何来脸色不好之说。她是,唯一累人的是,现在每天都要回家,跑来跑去,不甚其烦。
说完,她轻轻抚弄着那玫瑰色的枝条。
那植物仿佛有生命似的,轻轻挨着她的指尖颤抖着,仿佛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一样,那种颤抖让我的心也为之震动。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呢!”小瑛说。
小瑛给它取了很雅致的名,叫“玫瑰女神”。
我调侃到,怎么知道它是女神,而不男神。
“男神?你看看她多么妩媚,多么温柔,多么美丽啊,怎么可能是男神嘛!”小瑛笑起来,觉得我愚不可及。
我看着那玫瑰女神,忍不住暗想,从印度来到中国,再来到这古村,她想念远方的家吗?
正恍惚间,小瑛已经将那只金色的小虫子放在那玫瑰女神柔美的枝条上,让它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吸吮着枝上的汁液,或是气息,或是魂魄。
等那小虫子将玫瑰女神都亲吻了一遍,它便展翅一飞,又飞回小瑛的额上去了。
我说:“这小虫子要干嘛?”
小瑛瞪了我一眼,说:“什么小虫子?它是金蚕,好不好!”
我不知道金蚕是什么,可小瑛此时也没有兴趣为我解释太多,只是默默从口袋里拿出那两颗意念珠,一雌一雄放在手上。
她默默闭着眼睛,抚弄着珠子,似乎在温暖着它们。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将那珠子轻轻放在玫瑰女神的枝条上。
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枝条竟然轻轻蜷曲起来,将两颗珠子紧紧抱住。
那黯淡的雄紧紧依偎着那明亮的雌珠。
玫瑰女神的香愈发浓烈起来。
然后,小瑛的那只金蚕再次飞下,憩息在雄珠之上,开始不停地舔拭着,仿佛在亲吻着自己的爱人似的。
很快,那玫瑰女神开始散发出光芒来,虽然不是特别耀眼,但却奇异而美妙,通身透明而泛着光泽。
肉眼便能看到那玫瑰色透明的枝条里流动着晶莹的液体,那应该是玫瑰女神的血液吧。
不到一刻钟,那雄珠开始出现了变化,颜色由暗变亮,由深变浅,直到发出光芒来。
当一切重新黯淡下去,玫瑰女神回复到平常的模样,金蚕便飞离那两颗珠子。
雌雄珠紧紧拥抱在一起,在玫瑰女神的枝条停地摇晃着,旋转着,有一刻,甚至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最后,它们终于安静下来,夜也恢复了宁静,唯有香味充盈在夜色里。
小瑛将那两颗珠子取下,交回我的手上,说:“哥,你的意念珠已经痊愈了,让它回到你的眉心去吧!”
我拿起雄珠,在眉心比划了一下,只听咕咚一声,那珠子便脱手而去,我想抓住,眉心处一阵灼热,它却已经了无影踪。
没想到那珠子竟然已经熟悉了一切,不等我略施力气,它便自己回去了。
看着手中孤单的雌珠,我不禁有些黯然,将这雌雄珠子分开,会不会太残忍?
得知我的想法,小瑛说大可不必多虑。
意念珠雌雄多是分开,彼此独立,只在一些非常重要的时刻才会聚首。
可是,这各人一珠,万一失散了,如何是好?
小瑛说:“世间之事,愈难愈宝贵。寻觅过程越艰难,那东西愈发值得珍惜。”
想想也对,世间万物,总是在磨砺与艰难中,方能显出其光彩来,太轻易捕获的东西,谁会珍惜呢?
所以,雌珠也罢,雄珠也罢,从不痴缠。
它们息息相关,却又遥遥相望,彼此爱着,却始终独立。
若果人类的爱情也能像这雌雄意念珠一样,该多好,也省却了太多纠葛与不自由。
现在,雄珠已经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我忽然感动得有些想流泪,仿佛找回了阔别已久的孩子,也仿佛重新拥有了护生符。
这一次,它变得妥帖而温顺,不再有那种让人害怕的感觉。
不用再流血,它就驯服地与我的身体合二为一。
忽然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以后是这颗珠子护佑我,而我难道不应该全力呵斥它吗?之前,它所受的磨难与苦痛,不都是因为我的懦弱无能吗?
此刻,我男人的雄性气概在我身体里熊熊燃烧起来。
那颗雌珠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我得赶回去,将其将还给它的寄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