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南无所谓地一笑,只说:“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女人,在旁观者看来,都是愚蠢至极的。真不知她们是怎么想的。”
穆珺婷笑着摇摇头,道:“以此类推,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男人,在我们女人看来,也是丧失理智的。真不知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她叹一口气,颇有些感慨地道:“只是,如果他因为我,被爱情冲昏了头,那我该多幸福。”
外面的雨势渐渐打了起来,如果说刚刚的雨是一阵轻烟,随风而散,那么此刻的雨就像是漫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即使是坐在屋子里,都能听见风雨敲打窗檐、敲打地面的声音。那声音虽然轻,但在这小小的空间中,依旧能够叫人感受到那颤抖的感觉。
陆正南就道:“你也是被冲昏了头的人,所以才和我这个卓暮飏的死对头到了统一战线。”
穆珺婷就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陆正南一挑眉,就问:“什么意思?”
“你不肯杀叶夕媱,你就敢说,一点点私心都没有吗?当然,如果你杀了她,以卓暮飏如今对她的感情,肯定会和你势不两立。可是现在说穿了,你和他不也是势不两立的吗?无论你杀或者是不杀叶夕媱,卓暮飏都想要了你的命。而杀了叶夕媱,或许还能让他下半辈子郁郁寡欢,这不应该是你希望看到的吗?”穆珺婷徐徐说完这一段话,脸上笑意愈来愈浓。“你不肯杀她,也是因为舍不得她。你从小混黑道,不可能没有杀过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按理来说,你应该是铁石心肠,现在却舍不得杀一个女人,偏偏还是卓暮飏的女人。以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对她也有一点意思吧。一旦卓暮飏抛弃了她,或是她自愿离开,你都能趁虚而入,抱得美人归。”
陆正南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只说:“你比长青要聪明地多。我可以完全控制长青,却不能完全控制你。”
穆珺婷笑容中尽是飞扬的自信,仿佛是高贵华丽的女王那样。“那当然,我必须要有一点本事,才能保护自己,和我心爱的男人。你可以在长青那儿得到卓暮飏的便宜,可是你想都别想能在我这儿得到。”
陆正南点点头,笑着朝她看去,就问:“那么,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你说的对,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心爱的男人的不信任,但是这些却不足以让她们彻底断了念想。一个女人最恨的,应该是付出一切后被抛弃的滋味。”
陆正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说:“果然,还是女人更能为难女人。”
学校里迎来了这些年中最最盛大的一场比赛。这比赛是由欧阳大状发起的,对全校的学生先进行一场笔试,将法律知识雄厚的学生筛选出来;然后再进行二轮笔试,这一次会选出五十人,考试的内容也更专业化,同时要求考生具有坚硬的外语实力,全英文试卷,全英文作答。这一次笔试之后,留下来的五十人,都是法学院的佼佼者,以大三和大四的占多,大一只有叶夕媱一人。
又是彻底地风光了一回。
笔试之后就是对入围的学生进行一拨又一拨的面试。以五人为一组,每组里面只选一个人,这样就选出了最后十名学生。
当结果出来以后,欧阳大状果然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布,他将在这十个学生里面,选取一个作为关门弟子。而这个消息,第二天就成了报纸上的一则惊天新闻,似乎所有人都在翘首企盼着一位法律界新星的诞生。
最后一轮的考试非常特别,就是将这十位学生分成两组,进行一场辩论。论题也很有争议性——成人影片该不该合法化。既考口才又考应变能力,最重要的,还考了法律知识。
一结束了选修课,叶夕媱就立马奔到了一个教室里进行抽签分组。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傅哲帆,两人也就一起走着过去。
傅哲帆是法律系的才子,也是闻名的校草。但是学校里美女如云,各式各样的都有,校花一席依旧空缺着。少数的男生在人人网上发布了一条名为《十大候选校花》的帖子,竟然引来无数人的转发。
叶夕媱凭着过硬的专业课成绩先是风靡了全校,再加上长相属于偏向冷艳的清秀型,更是靠小家碧玉中又带着点清傲的气质异军突起,成功入围这十位候选校花。
如今两人一同走在学校里,走过了人满为患的操场,又经过了许多教学楼。此时正是下课的时间,看到他们的人很多,叶夕媱免不得接受路人们目光的洗礼。甚至还有些人悄悄地拿起了手机拍下照片。
当叶夕媱还在纠结于怎么避开路人的目光时,就听见傅哲帆问道:“这次辩论,你希望抽到正方还是反方?”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当然是正方了。现在成人电影还没有合法,关于它的法律条款也就那么几项,根本就没有我们发挥的余地。也只有打正方,我们才能引入其他的方面的法律条款,说得更多,自然表现得更多。”
傅哲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我也想抽到正方,不过可没你想得那么周全。如果我不幸地被分到了反方,”他叹口气,喊道:“那这是要憋死我啊!”
抽签结果出来后,似乎上帝也听到了她的心声,叶夕媱如愿以偿地就被分到了正方,而上帝仿佛是存心要憋死傅哲帆似的,他果然被分到了反方。
辩论赛定于周六举行,也就是三天之后。
其实通过这几个星期和欧阳大状的接触和交流,叶夕媱已经感觉到自己成为这关门弟子的可能性很大。可以说只要这最后阶段她露个面,就能成为万人羡慕的对象了。
接下来的两天,叶夕媱既要应付无数门功课的全面轰炸,又要着手准备辩论的材料。在这样紧张的状态下,叶夕媱不得不翘掉了最爱的红楼梦这一选修课以及令她头疼不已的微积分。
当她拿着几本像是百科全书那么厚的法律书奔跑在教学楼中,突然觉得这学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之所以觉得快,大概就是自己日复一日在做同一件事,也没有太多事情值得去留恋去记忆。只要辩论赛一结束,只要叶夕媱拿到了那个唯一的名额,就不用再参加下个星期的一系列考试,对她而言,暑假也就来临了。
等到比赛那一天真正来临,不知是不是欧阳大状亲自当主持这一事实使许多队员怯场,亦或是这一话题实在是太难在法律层面上发挥,对方的一辩几乎跑了题,早早落败。这一场比赛,叶夕媱的表现竟然很顺利地惊艳了观众,她每一次的答话都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高潮。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叶夕媱成功拿到了那一个名额,成了欧阳大状的关门弟子。
炎热的七月就这么架着风火轮飞奔而来。阳光都推挤着从茂密的树叶中漏出来,那一片一片巨大的树荫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晕,就像是暗夜中闪着光芒的星子。
学校图书馆外有一片很大的湖,边上是山坡式的草地。七月流光在那片湖上掀起波澜的金色水波,微风吹过来,那光芒闪烁着,晃乱了人们的视线。而在那片草地上,时常有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有一次叶夕媱和宿舍里的人从超市里买了一箩筐的水果搬回宿舍,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也感觉到炎热无比。朱楠看到了草坪上的情景,不禁破口大骂:“真他妈的装文艺!这种天气还出来在草地上晒太阳?他们以为这儿是地中海气候啊?还是他们以为自己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只顾着谈情说爱了?”
而这一次,当一场场的考试牵绊住了学生的脚步,叶夕媱独自一人走过这片湖的时候,只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地,那颜色在透明的湖水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鲜艳欲滴。草坪上没有人,一旁白杨树随风飘荡,却更像是一幅静态的画。
走出了校园,再到了街角,就能看见阿力开着车子在一旁等候了。叶夕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才感觉到一阵凉爽。她问:“他什么时候到?”
“十二少中午才从上海飞过来,估计还有一个多小时吧。”阿力笑着回头看了看她,只道:“看来这次嫂子是彻底脱离了挂科的命,成功挤入学霸级别了呀!”
叶夕媱一扬下巴,得意地道:“那当然。找到了大树傍身,谁来怕那点风吹雨打!”
窗外艳阳似火,浇在身上仿佛要将那一寸肌肤煮沸了似的。叶夕媱一下车,忙一路跑着到了客厅。她先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头发,这才走了出来。
就见那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女人,高高的马尾使她显得分外干练,不苟言笑的眉眼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略有些眼熟,叶夕媱想了想,才想起来这就是卓暮飏“四大护法”里唯一的女人,名叫长青。以前只见过一次,所以还是有点陌生的。
果然,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先是冷冷地扫了叶夕媱一眼,再把她由上至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长青冷冷哼了一声,伸出手指了指楼上,慢悠悠地说:“十二少叫你去书房等他。”
叶夕媱原本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就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任她怎么打量,她也视而不见。只是现在她开口,虽然语调一如既往的淡漠,出于礼貌,叶夕媱也不好置若罔闻。
长青仿佛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似的,径直就朝着门外走去。叶夕媱朝门外瞄了一眼,见她仿佛是在和阿力聊天。
叶夕媱走上楼,到了书房里,就见长长的落地窗帘都被勾起,阳光遍地,宛如天地初开时那一种雪白得刺目的光芒洒满了书房。黑色沙发,檀木书桌,似乎都散发着一种清幽的香味,好像是被这艳烈的阳光烘烤了一般。
又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一个多月没有再踏足这个书房,如今见到,叶夕媱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别样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书桌那儿,想起来曾经有无数次她就被卓暮飏抱在怀中,坐在这个办公椅上。那时候她双手环住他的肩,在他怀里撒娇亦或是温婉地笑。那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道,还有浓浓的荷尔蒙气味。
叶夕媱的指尖轻轻沿着书桌的边缘划过去,似乎是在重温以往那些旖旎时刻的温度与记忆。外面虽然骄阳似火,当她的手碰到冰冷的书桌,依旧能感受到一阵清凉,似乎从心间流过,浑身上下都焕发出清爽的感觉。
旁边的窗户只开了一条缝,但是却不能阻挡夏日里的风一轰而入。一种温热的感觉顿时就扑面而来,叶夕媱正要别过脸,突然看见有一沓放在桌面上的照片被那大风吹得四散开来。正好有一张,就飞到了她心口。她伸手握住,摊开的时候只稍稍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