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洗了澡坐在各自床上晾头发,任天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廖青叹气,“这可比黄金档电视剧还精彩,天真,你行啊,脚踩两只船,两只船还都死心塌地的。”
“我没想这样。”任天真否认自己脚踩两只船。
“没想这样你不跟他说清楚?你已经有主了,不是以前。哼,我这暴脾气,温嘉明这算什么呀,当初追他的时候他不表态不珍惜,现在有人来抢了,他倒冒出来插一脚。”廖青替傅冬平愤愤不平。
“我心里也烦着呢。”任天真很矛盾,怪温嘉明,那时候为什么不跟她说,等到她毕业两人再开始呢?他什么都不说,结果现在又这样,让她怎么选择?
廖青斜睨她一眼,见她一脸苦恼,没好气,“现在有两个选择放在你面前,一,和傅冬平说清楚,说你还爱温嘉明,失恋时一时想不开才勉强接受他;二,和温嘉明说清楚,你已经移情别恋,请他继续维持教授的高冷,不要骚扰女学生。我友情提示你,如果你选一,会死得很惨。”
任天真撇着嘴,托腮不语。
廖青坐到她对面,苦口婆心劝她:“我可不是危言耸听,那个傅冬平不是省油的灯,你都把人家睡了,现在要反悔,他不会放过你的。”
“那他想怎样,杀了我吗?”任天真哼一声。
“你不会告诉我,你想选一吧?”廖青恨铁不成钢地问。当初温嘉明怎么伤她的,她难道忘了?
“我不知道,也许……”任天真思索片刻,“两个我都不想选。”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让她心里很乱,尤其是傅冬平找来白素和李教授替她治病,总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感。
“两个你总得要一个,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可别弄得一个都没有,看你上哪找地儿哭去。”廖青快言快语。
也不管头发干了没有,任天真烦恼地躺在枕头上,这一晚温嘉明的举动在她心里投下一枚□□,让她久久不得安宁。
考虑了一晚上,她决定躲开这个是非之地,搬回家去住。
曲霞看到女儿提着行李回家,意外的惊喜,“天真,你们放假了吧,早就该搬回来的。”
任天真不想令她担心,搪塞:“领了毕业证以后,大家基本上都搬走了,很多人急着找工作,连毕业典礼都不参加。”
“毕业典礼是哪一天,我和你章叔叔带天霖过去。”
“六月二十号。”
任天真提着行李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曲霞见女儿情绪似乎有些失落,本想问问她,看时间差不多,急着上班也就没多问,想着等晚上回家再问也不迟。
傍晚,傅冬平打来电话,“你怎么关机了,电话一整天没人接听,我打到你宿舍,廖青说你搬回家了。”
他似乎已经忘记前一晚喝多了说的那些醉话,任天真想起来还有些悻悻的,却也不跟他计较,跟他说:“大家都走了。”
“你不是说等礼仪培训结束再回家,怎么提前了?”
“没什么特别理由,就是觉得毕业季学校乱糟糟的,不想住了。”任天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那我现在去看你,好吗?”
“好。”任天真除了这个字,没有别的话可说。难道能说不好,让他不要来?
这边她刚把傅冬平的电话挂了,那边温嘉明又打电话来,犹豫着接还是不接,最终还是按了接听。
“天真,去宿舍找你,廖青说你搬回家了?为什么这么急?”温嘉明的声音听起来清朗温和,带着点平常很少流露的关怀情绪。
为什么这么急,你不知道?任天真对他明知故问有点恼火,“我都毕业了,还住学校干什么。”
“昨晚我太唐突了,吓到你了吧?”他的语气终于有了一点和以往不大一样的东西,声音低而温柔。
“算表白吗?”任天真问他。
“算。”他笃定地说。
“那我告诉你——”任天真有意顿了顿,“我拒绝你的表白,你说晚了。”
“我知道,我也很后悔。”温嘉明的语气很沮丧,“对不起,如果打扰了你,我说对不起,天真,我向你投降。”
他这番话说得真是云淡风轻,任天真只觉得一团闷气积压在心口,让她不能呼吸,对着电话叫道:“那你就不该给我打这个电话。”
没等他说话,她迅速把手机挂断。
傅冬平来的时候,曲霞在厨房做饭,听到门铃声给他开门,不一会儿,傅冬平上来,看到曲霞在门口迎他,把手里的水果给曲霞。
“你来就来来吧,还买什么水果呀。”曲霞接过装满高档进口水果的果篮,嗔怪一句,这孩子太客气周到了。
“赶着饭点来您这里蹭饭,空着手多不好意思。”
傅冬平于人情世故上一向通达,翘头见任天真房门虚掩,换了鞋径直向她房间走过去,轻轻敲门。
任天真原本烦恼地躺在床上,用玩具熊遮住脸,听到敲门声,迅速把玩具熊拿开。傅冬平进来的时候,看到她头发凌乱,过去替她理理头发。
“看你这样子,情绪似乎不大好,是谁得罪你了?”傅冬平抱着她亲了亲,细端详她的脸,才发现她脸色不好。
“没有,我就是有点困,在睡觉。”
她并不擅长撒谎,傅冬平一眼就看出她心不在焉,瞥见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他拿起手机点开看。
任天真意识到什么,刚要抢,傅冬平已经先一步往后退,点开他的通话记录,发现有温嘉明的来电,时间显示就是半个小时前。
傅冬平把手机拿着晃了晃,“他还联系你?”任天真情知躲不过,只得说:“问我找工作的事。”
“是吗?”
彼此凝视着对方,任天真见傅冬平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默默垂下眼帘。她心里烦着呢,懒得解释。
这时候,曲霞在外面叫他们吃饭。
“先吃饭。”傅冬平把手机往任天真床上一丢。
章幼群和天霖都已经回家,看到傅冬平来尤其高兴,天霖缠着傅冬平说个不停,任天真则在一旁食不下咽。
“天真,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菜。”
女儿回家住,曲霞非常高兴,下班后特意去菜市场买菜,准备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没想到未来女婿也来吃饭,她就更高兴了。
为了不让父母看出什么来,任天真尽管没有食欲,也吃了不少,到后来胃里都有点撑得难受。
回到房间里,傅冬平把门关上,看着她。任天真坐在那里,捂住胃不住打嗝。
“吃撑了吧,傻丫头。”傅冬平瞧她的样子,摇了摇头,走到客厅找曲霞要健胃消食片,“您做的饭菜太好吃,天真一不小心就吃多了,有没有消食片,给她吃两颗。”
“家里有胃药,健胃消食片倒没有。”
“那我去买。”章幼群站起来。傅冬平忙说:“还是我去吧,您陪阿姨看电视。”章幼群告诉他小区对面就有个药店。
十几分钟后,傅冬平买药回来,端着水杯进任天真的房间。曲霞和章幼群见状,相视一笑。
“来,把药吃了。”傅冬平把药给任天真。任天真取出两片药,从他手里接过水杯,把药吃下去,没等药咽下去,又打了一个嗝,差一点把水呛出来。
傅冬平在一旁说:“我听人说,撒谎会打嗝,天真,你今天有没有撒谎?”任天真一怔,默默地把药咽下去。
“若我没猜错,你突然决定搬回家是跟温嘉明有关。”傅冬平并不打算让这件事滑过去。他俩的关系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温嘉明是个无法回避的坎。
见任天真不说话,傅冬平知道她这是默认了,继续问她:“是不是他跟你表白了?”任天真猛然一惊,抬头看他,他似乎什么都能猜到,欲盖弥彰地问:“你知道?”
“我一直知道。”傅冬平有些懊恼,可并不表现出来,“他喜欢你,但碍于师生关系,不敢表白。”
“原来你也知道……就我不知道。”
“我还知道,他在竞争历史系副主任,学校组织部正在对他进行考察,风口浪尖上,他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他。没有哪个校领导喜欢跟女学生纠缠不清搞师生恋的教师。”
傅冬平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任天真的表情起先是惊愕,渐渐变得颓然。
“如果你后悔,我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不要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傅冬平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任天真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窗口看他。路灯下,他从楼里出来,缓缓走向他的车,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步伐是那样沉重,沉重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他的脚。
他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意气奋发大相径庭,任天真想,要是他回头看她的窗户,她一定不顾一切冲下楼去叫他回来,然而,他在车前踟蹰良久,终究也没有回头。
他这么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任天真担忧地再次看向窗外,车已经不见了。
他真的好几天都没联系她,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任天真偶尔想打电话给他,又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才好。
电视台的考试如期而至,然而就在考试前一天,她发烧了,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
曲霞担心女儿不能考试,问她:“能撑住吗,不行的话就别去考了。”任天真说:“不要紧,我能去。”
“明早叫冬平来接你吧。”
“不用,他……他挺忙的,我自己坐地铁过去。”
他俩正在冷战中,要是因为考试叫他来接,未免有点过分,任天真想好了,如果到了考场实在撑不下去,她就放弃。
次日,曲霞自己开车送女儿去考场,嘱咐她,如果考完了身体还不舒服,就给她打电话。任天真忍着头痛进考场。
笔试和公务员考试差不多,有行测和申论两部分,同时,为了顾及行业需要,还加试了专业知识部分,持续三个半小时的紧张考试,等她从考场出来,都快虚脱了。
傅冬平从洗手间出来,远远看到考场陆续有人出来,正想去门口等任天真,哪知道,有人比他先一步。
温嘉明看到任天真小脸黄黄的,关切地上前扶着她,“天真,身体不舒服吗?脸都黄了。”任天真有气无力嗯了一声,告诉他,“前两天感冒了,今早起来头疼得厉害。”
“你这样不行,得尽快去医院输液。”温嘉明试探任天真额头后把她搂住,带她出去。
任天真在考场上用脑过度,此时大脑缺氧眼睛酸痛,思维完全不在状态,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傅冬平远远看着这一幕,再没有上前,拂袖而去。
医院里,任天真靠在温嘉明肩上,手上插着输液管,似睡非睡。她这种状态,温嘉明自然也不会问她考得怎么样。
“你不怕学校传你的流言蜚语了?”任天真醒过来,冷冷地问。
“不怕了,爱怎么传怎么传。”温嘉明搂住任天真的肩。小小的肩膀细细弱弱,他很早就想这么拥住她。
“可你别忘了,我没答应你。”任天真勉力挣脱他怀抱。如果是几个月前,她为了这个怀抱会不顾一切,可现在,她有了陌生感。
“我知道,天真,这回换我来追求你,看我的表现,能不能打动你。”温嘉明低声说,摩挲着任天真的手。
任天真没再说话,药水的作用让她昏昏欲睡。
她的感冒是病毒性的,来势汹汹,身体非常虚弱,曲霞替她验血测体温之后,担心会转成肺炎,安排她住院两天方便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