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修曾以为商人都喜欢把自己的住处布置得富丽堂皇,摆满各种价值不菲的东西以此来彰显自己所拥有的财富——那种肤浅又俗气的品味。
所以当他来到这处阁院时才不免惊讶不已。
青荷连天,湖光粼粼,一座雅致竹楼在水中央。
那荷花是专门引进的花期于春季的种类——明显是花了心思的,却又不显张扬。
竹楼里的布置亦是简洁大方的,墙上仅挂着一幅水墨风景画,书架上摆满了书,梨花木案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书墨香气。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哪位文人墨客的居所了。
一紫衣女子正坐于桌前,闲闲翻看着一本书,葱白的指尖轻轻翻动纸张,旁边的一盏清茶之上白烟袅袅升起。
兴许是听到了声响,女子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你来了。”态度仿佛是在招呼一位相熟的友人。
“宁公子请坐吧,”见他似乎有些愣怔,清雨不禁笑道,“怎么,很惊讶?”
宁子修在茶桌旁坐下,微微蹙眉,“你……真的是经商之人吗?”
看来这家伙对商人的印象还真是根深蒂固啊……清雨内心低叹。
“宁公子是疑惑我看起来与你心中品味低俗心性奸诈的商人形象有些不符吧?其实不然——”她勾唇,“例如上次,除却对那些难民的同情,如若不开仓放粮,在官府尚没有安置好他们的时候,强抢米铺的事情仍旧会发生,与其那样,倒不如主动分予他们粮食,既可改善与官府之间的关系,也能为陆府在民间搏一个乐善好施的名声。”语气略一停顿,“依宁公子所见,我这样做,算不算得上是奸诈呢?”
宁子修一愣,他没有料到她会这般坦然地承认,更不知该对她的问题如何作答。
在短时间内便能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的决定,她确实是精明的。可是,“奸诈”吗?慈善同情与权衡利益兼有,这究竟算对算错?
“我记得自己同你说过,很多事情是没有明确界限的。”清雨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向他。
“宁叔叔与家父同为从商但彼此信任感情深厚;我有善于谋算的精明头脑也可以有看书品茶的闲情雅致;家父同样身为你认定心中只有利益的商人,在宁府呈没落之势时却嘱咐我不要忘记与宁府往日的情谊,甚至,”她在他身旁停下,双手交叠背于身后,俯身注视着他,“在他得知我仍要嫁给你时,也未曾阻拦过一句。”
她秀丽的脸庞近在咫尺,言语间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喷洒在自己面颊的皮肤上,宁子修大脑的运转变得僵滞而缓慢,只呐呐道:“我、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
“我知道,”清雨轻轻淡淡的声音中掺上了几分笑意,“我也不会嫁一个不爱的人。”
她的脸越发向他贴近,语气也愈加轻柔,“所以……”
她并未说完那所要表明的意思已昭然若揭的话,而是向前微微一倾,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