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哪里不一样？”
顾惜诺压住心底的烦躁问她，“你可以在这所谓的乱世一呆就是五六年，我不过去一两个月，这都不行，你什么时候这么专政了，再说我费尽心思非去不可是为了谁，中国才是你的家，你宁愿每天活在战火纷乱、传染病四起的世界里也不愿意回来看看我？我是什么？爸爸去世后你心里有过我吗？”
明明已经对她不闻不问了，为什么还要打着关心的旗号来干涉她的工作。
程诺因为顾惜诺话里的哽咽堵得一时失言。
“我不希望你出事。”
“呵。”顾惜诺嘲讽地呵了一声，“在国内就安全了吗？您一定不知道吧，我有好多次都差点活不下去了呢。”
程诺闻言一急，忙不迭问道，“是谁，是因为你爸爸工作的原因吗？”
不是说好没有暴露身份，她和顾惜诺都不会受到骚扰的吗？所以她才能放心地留女儿一个人在国内。
“谁知道呢！”顾惜诺存心气她。
趁对方没回过神，顾惜诺补充道，“所以，不要以安全为由干涉我的工作，因为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如果要出事，在哪都有可能。”
“你……算了，我知道我说不动你。”自己女儿的脾气像极了死去的顾振国，她这几十年下来除了对他们的任何决定一再妥协以外还能说些什么，“吃饭了吗？”
“正在吃。”顾惜诺声音软了软。
“又是外卖？找个钟点工阿姨吧，你如果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让她每天上来煮饭就行，也好过你一天到晚吃一些不干净的饭菜。”国内地沟油泛滥，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不是。”顾惜诺小声应了句，抬头看向客厅里正在吃饭的某人，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后，是任何时候都坐的笔直的身影。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夹着菜的某人，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顾惜诺轻声笑了笑，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妈妈，我结婚了。”
如果说她和季扬在一起一开始只是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就被他拉着去登记了的一场游戏，那么现在，她想，自己应该已经可以接受，让身边亲近的人知晓这场开始得十分荒唐的婚姻。
程诺呼吸一变，以为自己听错，“结婚？”
“对。”顾惜诺看着客厅里同样望着自己的双眸，说道，“所以他煮饭。”
“他对你好吗？”程诺的话里几分惆怅几分遗憾。
顾惜诺她笑笑，“很好，像爸爸一样。”虽然自己总是被他的流氓气得跳脚，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顾惜诺私心底不想把他的职业告诉程诺。
父亲因公殉职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不然她也不会放弃国内优越的工作跑到南非去，说好听点是国际救援，事实上他们都清楚，她不过是在逃避而已。
因为军医医院里每天来往的都是橄榄绿的身影。
但这众多身影里，再也没有她等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嗯。”程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回话，“那就好好过，别总是耍小孩子脾气。”顾惜诺从小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身上藏满了脾气，以前可没少冲他那忙碌的父亲闹，一会这个一会那个，让顾振国的假期总是兵荒马乱的。
那时候他们还说着呢，这样的她以后谁受得了。
哪知道，转眼，就悄无声息嫁人了。
时光苒在，物是人非。
顾惜诺对于程诺的教诲沉默以对。
心底腹诽，她现在哪有机会耍小孩子脾气，力量悬殊，哪次不是她被吃得死死的。
“等您有空视频了，我把他介绍给您。”
程诺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并没有像一般的母亲一样，追问太多对方的信息，顾惜诺是她和顾振国教出来的孩子，再怎么幼稚长不大，起码的识人能力还是有的。
“去吃饭吧。”
顾惜诺这边太安静，并没有什么碗筷的声音，她想，她应该是离席接的电话。
“好。”
“过来之前给我个电话，我抽点时间去机场接你。”她在非洲救援已经许多年，这周围一带大部分人都认识她，有她在，那些人多少会忌讳一些。
毕竟在这样一个乱世里，没有人会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去得罪一个医生。
“嗯。”
顾惜诺挂完电话回到客厅，阿姨已经吃好离席，在厨房里收拾着。
她拉开椅子坐在季扬对面，将手机反扣在餐桌上并没有急着动筷，而是安静地坐着看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此时的他和她见过的不到三分钟就吃完饭的他，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是一个能适应任何生活环境的男人。
打骨子里就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特种兵的天赋。
“有话要说？”半响后，季扬也放下筷子靠坐在椅子里，率先打破安静。
她点点头，“在和你结婚后的一个星期，我接了个去非洲拍摄纪录片的任务，下个月出发。”
顾惜诺语气尽量平淡，希望他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例如以为她是故意不和他说，或者认为她至自己的生死与事外，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工作性质是什么？”
“私人发起。”
季扬沉默里一会，“去吧，无论发生什么，可以自卫，但是不能用枪。”枪支在那样一个国度及其敏感，一旦开枪了，就谁也护不了她。
顾惜诺早些年去过一次，自然之道他这么叮嘱的原因。
但还是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失落。
她以为季扬也会像妈妈一样，一听到她要去那样一个混乱的地方参加一个私人发起的搞活动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而劝阻自己。
季扬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他坐直身子，说道，“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过多的杂念会让你失去出发的初衷，所以，别人的态度都不重要，关键看你自己，我可以要求你退出这个活动，也有能力强行使你退出这个活动，但是，这不是你犹豫不前的理由。”
顾惜诺撇撇嘴。
这就是嫁一个大自己好多岁的男人的弊端呀。
“善解人意”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