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南非的项目迟迟没有消息,顾惜诺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
或许这个项目就这么黄了。
程诺来电阻止,季扬先是同意后来又旁推测敲地和她说去不成的安排,加上自己在医院看到的自己的血样报告,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如果是季氏出面……
顾惜诺掐了掐发酸的眉心,不敢再往下想。
若真是这样,她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季扬?
“头疼?”
熟悉的声音在顶头响起,粗粝而带着温度的指尖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力道恰到好处,顾惜诺混乱的头脑得到了些许的放松。
“下班啦!”
顾惜诺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享受着他的服务。
“嗯。”季扬下手轻重适宜,见她不回话,以为她是真的哪里不舒服,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蒋平说过,炎症未曾完全消退之前,随时都有可能反复发烧。
这两天闹腾的太厉害,别真把人折腾坏了。
“哪不舒服?”
顾惜诺自嘲地笑了笑,言简意赅,“心里。”
季扬心底一愣。
因为万佳的事情还是其他?
她抬手将他的手腕拉下,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手背和掌心,“你是不是插手我南非拍记录片的项目了?”
季扬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除了季氏,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这么大的项目一定筹备了很久,不是说停就停的,项目进度也许一切正常,不正常的只是她这个摄影师位置的人选。
季扬直接捏着她的食指,语气平淡无奇地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他们已经上飞机,明天的这个时候所有工作人员全部抵达目的地。”
“那我呢?”
她将自己手从他手中抽离,声音高了几个音阶,质问道,“我才是这个项目第一掌镜人,我此刻还在这,什么叫做明天的这个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全部抵达目的地?”
季扬声音沉稳,并没有因为她生气而有一丝的情绪波动,“我不希望你去参加这个项目,你……”
“若是我说我也不希望你再继续留在部队,你就不留吗?”顾惜诺蹭的起身与他对视,身下的滑轮椅被带得直接撞到季扬身上,“我尊重你工作的同时你能不能也尊重我一下?你的理想是理想,我的就不是?如果我接受你进入我的生命的代价是放弃生活的自主权,那么季扬……”
顾惜诺突然停顿,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尽所有的理智将那些难听的话压制下去。
她是很生气没错,但她仍保留着一定的理智,知道有些伤人的话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季扬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紧紧地拽着双手调整情绪,他也在反思。
自己所谓的为她好,是不是正确。
顾惜诺突然转身将身后的人推开,绕出书桌大步往房间走去,放在衣帽间最底层28寸的行李箱被她拿了出来,那里面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所有去南非该带的衣物和生活必需品还有从陈姐那拿回来的证件。
她跪在淡紫色的长绒地毯上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所有她亲手收进去的衣服药品都在,唯独证件却已经无处可寻。
有暗影从衣帽间的门口投下,遮挡住她也遮挡住半个行李箱子。
顾惜诺气得直接捞起手边能扔的东西都往门口的方向砸过去,“季扬,你凭什么扣我的东西!”各种护肤品的瓶瓶罐罐,加上常用药全数往他脚边砸,砸完还不觉得解气,她干脆将脚边的衣服也全都仍向他。
季扬冷静地看着她发泄。
一声不吭。
顾惜诺看到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更来气,她起身狠狠地将脚边的行李箱踢开想要出去,却因为绊到地上的衣服险些摔倒。
季扬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她稳了稳身子,用力把人推开。
“不用你好心。”
顾惜诺越过他走出衣帽将,跑上跑下地将家里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地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护照和港澳通行证,气得没理智的她甚至将厨房的垃圾桶都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依旧没有。
更可恨的是,某个始作俑者还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平心静气地看着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简直……
他越是这样她越生气,他是不是以为自己的脾气最多就这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怎样?
顾惜诺怒不可遏,手臂一扫就将客厅茶几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去,不料没有注意到桌面上有自己下午通过没套好的水果刀在,手侧刮上去,直接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红顿时涌现。
锥心的疼让她一时忘了生气,只能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将伤口紧紧抓住,季扬从楼上跑了下来,去给她找医药箱。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并不敢给她用止血效果奇好的云南白药,而是换了一种普通的止血药油倒上去,血依旧留个不止,粘稠猩红的血液从很快就沾满两个人的掌心,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板上。
顾惜诺眉头紧锁,心头紧绷。
生气归生气,把自己弄受伤纯属是意外之举,她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坐在原地,忽而就一声不敢吭,任由季扬黑着脸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将止血的药给她涂抹上。
“这就是我不愿意你千里迢迢去参加这个项目的原因,换做以前的你,你如果有能力想上战场都可以,可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一个小伤口都有可能要你的命,南非最近时局不稳,一旦受了伤,在那医疗贫瘠的地方,你想过后果没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万一……我的身份连出去将冰凉的你领回来的资格都没有。”
顾惜诺沉默,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受伤的危险。
可多少次拍摄任务惊险万分,她都扛过来了,无论哪种情况下,她都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受到皮肤表层破裂性的伤害。
身体有缺陷这一点已经不可逆转,她总不能因为这样一辈子就待在家里当个金丝雀当个米虫吧。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
也许是疼的,也许是生气的,或者亦有感动的成分所在。
季扬目光与她对视,一边动手用纱布将出血开始缓慢的伤口给她包扎起来,一边想着要用什么让的方法,让正意气年少的她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顾惜诺错开眼。
生气和不知所措皆有。
“那你也不能这样武断地替我做决定,你如果为我好,你好好说和我商量,我会听你的,我是固执,但我的固执也分人,并非多所有人都如此。”说到这份上,他如果还不明白,那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木头兵,可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