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依娜正在化妆。俞可岚懒散的往椅子里一坐，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着，举在指间才漫不经心的问：“你要出去？”
依娜一边对着镜子涂着睫毛膏一边“嗯”了一声：“有个饭局，金助理让我去陪陪。”
俞可岚吐了个烟圈：“又是沈主管安排的？这回是哪位爷啊？”
依娜没有回答。她涂完睫毛膏，转过头才看到黎嫣然安静的站在不远处，连忙笑着说：“原来是嫣然来了啊，快坐啊。”说完又侧过头责怪俞可岚：“嫣然在这儿，你还抽烟？不怕把人家呛到？”
“不会，她不会嫌弃我的。”俞可岚对黎嫣然笑着使了个眼色，又说：“沈主管也真是，明知道你和你男朋友快要结婚了，还给你安排饭局。也不怕事大。”
依娜拿起自己的包，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叹了一声：“没办法，沈主管也有他的难处。那些老爷们也就我这么八面玲珑的人能应付得过去了。我不去谁去，难道让她们这些小丫头去，不分分钟被灌得倒地不起？”
俞可岚笑了笑：“你还挺会为别人着想。”
依娜没有再说什么，背起小包走到门口，回头灿然一笑，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
黎嫣然这才抚着胳膊坐下，对俞可岚说：“可岚姐找我，有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俞可岚的神色，突然变得阴沉沉的。吐了几口烟圈，俞可岚才慢慢说：“刚才，我看到你们在澳洲拍的照片小样了。”
黎嫣然心里咚咚敲着鼓：“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俞可岚冷笑了一声：“是挺快。不过我注意到，你好像没有和秦佑怡换造型啊？”
不大的休息室里满是烟雾，黎嫣然觉得有些呛人，却又不敢伸手去扇开烟雾。其实那天情急之下，向俞可岚撒下那个谎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的状况。只是话已出口，就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俞可岚的质问，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直截了当。
她本想着，照片登上杂志，也是明年二、三月份的事了，那时候，这件事应该早就被淡忘了。而且，本来就是俞可岚在背后捣鬼，她心里应该会有所愧疚的不敢追究了吧？
思来想去，黎嫣然觉得，现在只能和她坦诚沟通了。
“可岚姐。我确实没有和秦佑怡换衣服。那天我只是情急之下，想让你拿出被掉换的原版，才那样说的。”
俞可岚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只是淡淡说：“我就搞不懂了，黎嫣然。你为什么秦佑怡？”
“不是秦佑怡……是林姿在那儿很为难。而且第二天就要出发，我不想因为自己要出气……就耽误了大家，耽误了盛总很看重的这次拍摄。”
俞可岚一脸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一个个，还真是都挺会以大局为重。”
黎嫣然没有出声。只见俞可岚又吞云吐雾了一会儿，才突然叹道：“嘉丽社原先的专属模特，现在就只剩我和依娜了。过些日子，依娜结完婚，也要回去相夫教子。我孤家寡人的，职业生涯估计也要走到头咯。”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是少有的无奈和失望。黎嫣然看了看她，其实俞可岚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话却说得老气横秋。
也不怪她，模特这个职业，过了二十五，便不再具有优势，也是事实。
黎嫣然抿抿嘴，不知该说什么。
俞可岚伸手弹了弹已经半长的烟灰，又笑道：“其实姐想让你替我说句话，也不用你费多大力气，张张嘴的事……”
“可岚姐……”黎嫣然打断了她，诚恳的说：“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不能左右盛总半分。我不答应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好吧。”俞可岚见她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干脆的说：“算我看错人了。”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压低声音：“不过，你的保鲜期，也实在太短了吧？还没怎样就让别人占了上风，你看从澳洲回来之后，方妍简直是平步青云……”
听着她的话，黎嫣然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缓了缓，她才顺着俞可岚的意思，低声说：“是，可岚姐。其实细想想，可能就算我真的去跟盛总替你说话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心里有他中意的人选。我们这些努力，不仅是无济于事，而且自取其辱。”
俞可岚举着半根细长的烟，愣了愣。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到了她心里，每一个字，又都让她无法反驳。
无济于事，自取其辱。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算了，你走吧。”俞可岚冷冷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黎嫣然。
黎嫣然起身，走出这间休息室，才咬咬唇，冷着脸漠然的往电梯间走去。
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却又理不清在心里不停纠结着的那片纷乱的来源，抓不到一丝头绪。盛宇凌，方妍，俞可岚，陈熙雯，叶碧华，嘉丽社……所有这些人和事情，都让她头疼得快要裂开。
“叮”的一声，面前的电梯到了，里面空无一人，她乏力的走进去，靠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出着神。
电梯一直没停，也没有人进来。等到终于又听到提示声，看到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时，她才想起，自己没有按楼层。抬头一看，竟坐到了顶楼。
黎嫣然走出电梯，心下有些庆幸。无意中到了这里，似乎也挺好的。
风很大，楼顶花园里的那些植物都有些灰扑扑的，在寒风中瑟缩着。她走到围栏旁，远远眺望着脚下一片车水马龙，远处的江面平静如镜，更远的地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高楼，矗立在雾蒙蒙中。
头发被风吹得一片纷乱，她听到自己轻轻叹了一声。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黎嫣然。”
淡漠又清冷。黎嫣然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竟然是方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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