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走廊里沉闷的回响。站到电梯前，邹亦恒抬起头，看到电梯门上映出的一张脸模糊的扭曲着，脸色阴暗得吓人。
他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上衣口袋里突然飘出一串悦耳的手机铃声。
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是盛宇凌。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走进电梯的同时，邹亦恒按掉电话，然后将盛宇凌的电话号码列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电梯开始下行。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靠到墙上，无力感突然袭来。曾经无比鄙夷的行为，如今，却也只能用这种手段，留住她。
……
“宇凌，梅姨熬了银耳莲子汤，要不要来喝点？”
身后，季婉莹的声音很轻柔。盛宇凌将拨了几遍都没有拨通的手机握在手里，转身看看她，然后点了一下头。
“这边坐，我帮你端来。”她小声说着，眼里闪着微光。
餐桌边没有旁人。父亲在客厅里，逗弄刚开始学爬的小辰辰，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母亲在和人煲电话粥，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收线的意思。盛宇轩则吃完晚饭就上了楼。
气氛是愉快祥和的，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其实也不错。
很快，季婉莹端着只托盘过来了，盛宇凌看着她放到面前的小碗，说了声“谢谢”。
银耳汤熬得正好，甜度也适中。拿着汤匙喝了小半碗，他才看到季婉莹坐在对面，托着腮，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还不错，你不来点吗？”盛宇凌问。
季婉莹摇摇头：“我在控制体重呢。”
“身材已经很好了。”
她脸上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红，有点羞涩：“女人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瘦嘛。”
盛宇凌笑了笑，低头继续喝银耳汤。
“你和……黎小姐最近相处得还好吧？”
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季婉莹笑着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中单榜年度盛典那天，你趁着颁奖不是还抱人家了？真大胆。”
“给别人颁奖我也会抱，礼节而已。”
“她脸都红了。别人看不到，我可看得出来，明显就不是礼节性的拥抱。”
“好吧，说不过你。”盛宇凌放下汤匙，笑着承认：“最近还算不错。怎么，婉莹你是不是很闲，要这些事？”
“天天跟孩子待在一起，有时候确实有点无聊……不过作为长嫂，关心一下弟弟也是应该的。”
季婉莹开了句玩笑，笑得坦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这样的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盛宇凌不禁愣了一瞬。
“还有就是……那位杨真真，这些天真的来得很频繁啊。”
“哦？”听到杨真真的名字，他隐隐皱起眉。
“嗯。可殷勤了，三天两头送礼物，出手很大方，嘴也厉害，哄得妈心服口服的。”
语气里的不悦很明显，盛宇凌问：“你对她有意见？”
“倒也不是……”
“其实我也烦她。不知道怎么这么锲而不舍。”
“说不定……人家是对你势在必得呢？毕竟还有长辈在撑腰。”说完，季婉莹又自言自语似的加了一句，“其实我是站在黎小姐这边的。”
盛宇凌不由得笑出了声：“婉莹，好像和你关系不大吧？”
“怎么没关系？”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话声太大了，忙压低声音：“这可事关我未来的弟媳人选。大家要一起生活的，我当然希望她善良，温柔又好相处。”
“好吧，你的愿望我了解了。到时，肯定让你满意就是了。”他压住笑，在心里设想了一下，如果季婉莹真的和嫣然成为妯娌，不知会是什么情境，然后才转移话题问：“你这些天也还好吧？这回大哥千辛万苦才把你求回来，不敢再为难你了吧？”
“嗯……那倒是。不过我也无所谓了，只要孩子好，我就心满意足。”
季婉莹看看他，然后垂下眼帘，面颊上浮着一抹红晕。看得出来，如今她真的是心态平和了，也许经历很多事，真的已经看开了。
从英国到江都，从朋友到家人。虽然无缘作为恋人走到一起，不过能像现在这样相处，也不失为幸运吧。从前关于她的那些心结，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解开，消散了。现在，面前的人更像是位至亲之人。
不管怎样，看到她心情不错，盛宇凌也很高兴，发自内心的。
“婉莹……”这一声，很温柔。
“嗯？”
季婉莹抬起头，眼里很亮。他酝酿了一下，满心的话却一时不知从哪句开始说起。正在犹豫，那边孩子突然呜咽两声，哭了起来。
没等盛炳章发话，她就腾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过去。
一番忙乱，季婉莹和保姆抱着孩子上了楼。岑华珊放下电话，也跟了上去。
盛宇凌走出餐厅，本来也想回屋去继续拨电话，被盛炳章叫住了。
客厅里小宝宝的玩具扔了一地，他绕着走到沙发旁，喊了一声“爸”，然后问：“有事吗？”
“坐吧，”盛炳章指指面前的位置，“没什么事。只想问问你，伤好点了没有，还疼不疼。”
话里的意思是关心，语气却有点生硬。盛宇凌清清嗓子，淡然说：“没事了。”
“没事就好……”沉吟片刻，盛炳章看了他一眼，“不过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为一个女人，不值得。”
“……”
“别以为这点事，能瞒得过我？案情的具体情况对外界虽然保密，不过作为你父亲，还是有权知道的。”
“我没想瞒您。这样的事，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了。”盛宇凌敷衍过去。
“嗯。”顿了一会，盛炳章叹了一声，“你父亲也是过来人。喜欢一个人，放不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也知道。但作为男人，更重要的是大局，是理智。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相信会妥善处理这里面的关系吧。”
突然提这番话，盛宇凌有点费解，只问：“爸，您想说什么？”
“我是说，杨家的那位千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不要冷落了她。”
好一会儿，客厅里都寂然无声。半晌，盛宇凌才笑了一声，带着鼻音，很不屑：“都没有热过，谈什么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