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半点退路。一切,也都是自己的选择。
浴室里传出一点声响。黎嫣然心里一慌,连忙站起身抹掉泪,调整好情绪。
身旁的门被拉开,一阵氤氲热气,伴着沐浴露的香味钻进鼻尖。她站着没动,也不敢抬头去看。
盛宇凌走过来,在身旁站住了。视线里,只有他裹着雪白浴巾的健硕身躯,腰间,浅浅的一道褐色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心不知为什么跳得有点乱,怔了片刻,黎嫣然才迈开僵直的腿:“要不要喝水?我去倒……”
语气生硬,像是刻意的想要逃避什么。盛宇凌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按到墙上。
力气其实不小,黎嫣然甚至听见了自己后脑勺不小心磕到墙上的沉闷声响。面前的人把她环在臂弯中,靠得很近,火热的气息吹打在额头上方。
“看着我。”低沉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一丝愠怒。
她咬咬唇,索性抬眼,迎着他的目光。
半湿的额发搭在眉间,熟悉的俊朗,熟悉的沉郁。定定盯着她的视线里,是疑问和不解。
“嫣然……”两个字,带着一声淡淡的叹息,却又没有说下去。
他低下头,眉心抵在她额上,轻轻摩挲,整个上半身也沉沉压过来,把她抵在墙上。黎嫣然眼里很快蒙上一层水雾,颤抖着伸手去碰他的身体,然后惊惶失措。
“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事……”
“过来!”
不由分说,黎嫣然半拉半拽的把他推进卧室,按到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严严实实掖住四周。做完这些,她又手忙脚乱的出去到了杯水,回来从床头柜里翻出医药箱,打开盖子“哗啦”一声全倒在床边的地毯上。
从一堆药盒中间拣出体温计塞进盛宇凌嘴里,她才蹲到床边,一盒一盒去找退烧药。
盛宇凌从被子里伸出手,拿掉了体温计,侧过身,静静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她背对着他,不知在慌什么,在一堆凌乱的药盒里扒拉来扒拉去,好几个盒子都被捡起来反复看了几遍。
云一样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乌黑,浓密。他忍不住去抚摩,手指绕过轻柔的发丝,是某种说不出来的带着温度的触感,发丝下,颈后和肩背的肌肤白皙,柔润如水。
黎嫣然紧紧攥着手里的一个药盒,一动不动,其实眼里,早已噙满泪。感觉到他的触碰,泪控制不住的漫溢出来,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
“找到了吗?”
身后的人问了一声,她才使劲揉了一把眼睛,装出终于松口气的样子,站起身拆出两粒药,递给他。
盛宇凌接过来,半坐起身,却没有马上吃,只看着她问:“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黎嫣然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一会儿……陪我一起睡。”
“你……”
“不然,我就不吃。”
孩子气眼神,倒像是在……撒娇。她迟疑了一会儿,没有拒绝,红着脸将水递过去。
盛宇凌吃完药,掀开被角。黎嫣然刚蹭到床边,就被他一把揽了过去,按进怀里。
滚烫的温度让人心悸,她发现自己又在心伤,挣扎着想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他双臂很用力,死死的不放开分毫,抚在腰间的手掌也几乎要灼伤皮肤。好一会儿,黎嫣然终于还是认了输,松弛下来,埋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我该拿你怎么办。”盛宇凌的声音从头顶悠悠飘过来,带着点笑意,好像这是句很可笑的话,又像是真的在自嘲。
她没有说话,一直在用沉默应对,盛宇凌也不再出声,不质疑也不追问。四周安静下来,仿佛时间已经停止。耳边,只有他的心跳,一声一声,沉稳又有力……
从酣沉的睡梦中清醒过来,被子里一片潮热。
盛宇凌躺在一旁,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黎嫣然坐起身,用手背轻轻试了试他的额头,热已经退了。
她小心翼翼下床,找了条毛巾替他擦干汗水,他微微皱起眉,翻了个身,不过没有醒。黎嫣然默默放下毛巾,移开视线,也仍是止不住心中的酸涩。
十点多钟,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窗帘外一片明亮。
一阵突兀的“叮咚”声,忽然回响在安静的屋子里。
黎嫣然腾的站起来,确定是门铃,才快步走出去,顺手带上卧室门。
猫眼外,看不到人影,只有一大束鲜花。
她有点疑惑,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走过去打开门。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从花束后探出头来,欢快的道了一声:“你好!”然后将花束一把塞进她手里。
黎嫣然迟疑着刚接过花,对面的人又递来一只纸袋子,然后咧嘴一笑,弯腰行了个礼:“祝你愉快,再见!”
前后不超过半分钟,送花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间。
黎嫣然关上门,将偌大一束花放在玄关,打开纸袋才发现,里面是自己的手提包——前天晚上,落在杨真真家里的。
她更疑惑了,不知是谁会这么好心给她把东西送回来。
正在这样想,手提包里传出一阵轻微的铃声。
黎嫣然连忙拿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接通电话,那边是个温润男声,听上去很和善。
“aile小姐,你好。我是杨镇司。”
“杨镇……?”
“杨真真的父亲。那天,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杨真真的父亲?
制止了那两条凶神恶煞一般,想要袭击她的大狗的人。黎嫣然似乎有点印象,但也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只记得是位身材高瘦,很儒雅的男士,而且,一点也不显年龄,如果不是杨真真喊他“爸”,她绝对想不到,他会是她的父亲。
沉吟一会,黎嫣然只轻声说:“记得。”
杨镇司笑了一声:“昨晚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家里人才发现你的东西忘了拿走。这么迟才送还,希望不会耽误什么事。”
话说得很客气,黎嫣然也谦和的回答:“没有。谢谢您。”
刚想挂电话,她又想起什么:“对了,花……”
“花是我送的。为我女儿的行径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