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街道格外繁忙。
凌晨5,6点所有的早点铺都开了门。
排队最长的是德林楼的鲜肉包子,哦不,还有荟聚楼的豆皮、刘家铺子的糊汤鱼粉、林道街的鱼面,二道河王婆的面窝,等等等等。
三姑娘有母亲的臊子面下肚,对这些美味暂没有……一路急急赶到五彩路。
五彩路是粮食加工一条街,位于城市西边中心区域,临长江、汉水航道,从长江下游或汉水上游运来的粮食都在这里的临江码头卸下,然后用板车一车车拖到五彩路的各个粮食加工厂。
除了庆阳面粉厂、五彩路最多的是米厂,也有几家杂粮厂。三姑娘听父亲说,庆阳面粉厂是新开的,面粉厂的欧阳老板也有一家米厂,当然厂名就是庆阳米厂,离庆阳面粉厂隔了四,五个厂区的距离。
三姑娘虽到得早了些,但门口已聚了同龄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一个男孩大脸盘子、个子高、身体也壮,就是看起来木木愣愣的。
另一个小脸、个子也小,就是站不住,左摇摇右看看。
站在末尾的女孩子比三姑娘略矮5,大概156,衣服穿得是绸缎,看起来很文静,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孩子。
还没站一会,管家就从门里出来了,
“李大军!”
“到!”高个子答。
“彭小米!”
“这儿呢!”矮个子举着手。
“蔡美娥!”
“到!”
“三姑娘!”
“来啦!”
“人齐了,大家进来吧!”
三姑娘和那三个孩子一起随管家进了正厅,管家给孩子们一人三炷香,老爷带着大家给案台上画像上香。
三姑娘看那画像上的老者一袭白衣,眉目慈祥,虽似老爷,但比老爷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
上香的时候,三姑娘注意身后多了个高个子男孩子和他们一起,那便是欧阳文正了。
礼成,管家便带了学徒们一起去账房。
退出正厅,穿出小院在车间的另一边的一个小院就是账房了。
账房比三姑娘想像中大很多,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有三个房,一个是账房的金库,一个是存放账册的,正对门最大的一间就是三姑娘他们做事的地方了。
进了账房,里面用屏风分隔成大小两个空间,靠里面较小的空间摆着账房先生的桌子、椅子和书架,靠外面是两个大方桌,8把椅子。
等三姑娘她们到了,发现账房先生已经在里面了。
账房先生,瘦瘦的,个子不高,戴副老化眼镜,干瘪的脸,脸颊都陷进去了。
“先生年轻的时候一定有酒窝。”三姑娘心想。
先生给李大军和彭小米布置了清理打扫的任务,给欧阳文正和蔡美娥布置了清点库存的任务,只剩三姑娘暂时没有安排。
三姑娘是个闲不住的人,主动清理起往年的旧账册来,还找来一本空册子,将账册按年按月逐一清点并造册。
清点的过程中,三姑娘发现,原来这里主要是庆阳米厂的账册,还有一些粮铺的陈年账册。
三姑娘细心地按米厂、粮铺分开来,偶有交叉或疑似重叠的类目,三姑娘也一一找管家查实原始票据核实更正。
账房先生观察着三姑娘的举动,有时会满意的点点头。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负责打扫的李大军和彭小米被先生定为了“内勤”,就是做一些账房内打杂的活;欧阳文正和蔡美娥被定为了“外勤”,主要管库存、对外往来、收账之类;三姑娘跟着先生学管账,主要也就是先做做统计之类的事。
分工确定后,学徒们明显轻松了一截。
外勤的欧阳文正和蔡美娥经常跑在外面,隔三差五就要去趟各街区粮铺收账,他们倒是相当喜欢这外出的差事,不出外勤的日子他们念叨各粮铺的趣事,也甚是有趣。
内勤的李大军、彭小米和三姑娘一样都是小户人家的孩子,闷事做事,倒也是勤快,只是大脸李大军的性格跟他的身材一样,憨实,也稍显固执,他决定的事,活跃的彭小米说破嘴皮子也改变不了,说多了,彭小米也懒得再理会他了,便常找三姑娘聊聊天。
一个月的学徒生涯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拿工钱的那天,欧阳文正想约学徒们一起去会宾楼吃晚餐,饭钱均摊。
蔡美娥倒是无所谓,家中殷实,本就是来学学管账的。
其他人可就不那么想去了:“挣钱不容易,不想那么快花出去。”
可欧阳文正毕竟是少爷,大家不想得罪他,两个男孩子难得意见一致,小声嘟囔着:“还是少爷呢,真小气。”还是去了。
欧阳文正少爷自顾自高兴的在前面带路。
三姑娘走在最后面,不情愿的表情写在脸上。
来到街口最热闹的会宾楼,一楼大厅正在上演最新的评书段子,大厅里散台三四十桌,座无虚席。
欧阳文正少爷毫不停留,径直上了楼。
只听小二热情地招呼:
“欧阳少爷,雅间给您备好了,今儿几位呀?”
欧阳文正脚步不停,往后摆摆手,
小二便吆喝道:
“二楼,琴湘阁,五位!”
在二楼的包间,欧阳拿起菜单,刷刷就是几个硬菜——五香鹿肉、辣牛骨头、清蒸鲈鱼、油淋鸭,辣子鸡丝、凉拌卤藕、凉拌卤海带丝、筒子骨藕汤,不带一丝一毫犹豫。
“这些可是这的特色菜,要不是我来,你们哪会点!”欧阳文正得意地说。
“是,是,那是。”彭小米说。
李大军虽未拍马屁,但一直在给欧阳文正上茶。
三姑娘瞧不上这两人的殷勤样,给蔡美娥夹菜:“来,美娥,这个鱼好吃,又没刺,你多吃点。”
欧阳文正听到了三姑娘的话,继续得意的说:“其实啊,这会宾楼最著名的鱼是红烧武昌鱼,我呀,就怕你们小女生不会吐刺,特意点的鲈鱼。”
三姑娘第一次来会宾楼,本来印象挺好,可隔壁包间的大烟袋子的烟时不时就熏过来,熏得三姑娘睁不开眼,一顿饭就吃得特别糟心。
结账下来,几个人一摊,每个人一个月的工钱去了四分之一。
三姑娘更是又糟心又心痛,心里直骂:
“真是个败家的儿子,还小气,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