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说完的是，炼魔池不仅能凝炼修为，还会炼化灵魂吧？”
少女的双眸明亮，直视着紫衣男子：“只要我踏入炼魔池，沾上了你的力量，你便可以强行签订契约。”甚至是，签订的契约，以你为主。
后面一句话，扶帘婉玉没有说，但两人都不是愚笨之人，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一时之间，此地空间都是寂静了下来。
炼魔池两岸，青衣少女与紫衣男子彼此对视，互不相让。
少女身姿消瘦，怀抱小奶狗，却脊背挺直，目光迫人，犹如一颗初经雨露的种子刚刚抽出的嫩芽，在雷雨之下，昂扬地挺立着身子，不弯不折，努力地向着天空伸张着嫩叶。
稚嫩又脆弱，浑身却冲忙着蓬勃的生命力，百折不饶。
紫衣男子没有言语，只是端坐在黑色王座上，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如同平静的大海，深不可测，不可琢磨。他只是端坐在那，便是王者。
高贵、高傲，高不可攀。
小冰龙在扶帘婉玉怀中动了动身子，目光警惕。
气氛一触即发。
忽的，紫衣男子身子动了，他自双手轻轻一撑，交叠的双脚放开，就欲起身——
穿透男子肩胛骨的金色链子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被紫衣男子这个动作触怒了一般，扭曲变形，越绷越紧。
扶帘婉玉浑身紧绷，脚掌用力，正欲倒退，却看到男子只是伸手，将垂下的紫色长袍，轻轻叠起！
……
“咳咳！”
轻轻的两道咳嗽声打破了一地的寂静，紫衣男子抬袖，动作优雅自然地将嘴角的两滴鲜血擦去，迎着少女诧异的目光，笑容促狭又带着无奈。
“丫头，你要是早十年来，本尊说不定还真的想试试你想的那种契约。”他伸手拨了拨肩胛上的金色链子，金色的链子顿时一阵扭曲挣扎，拉扯得男子又接连咳嗽了几声。伸手将嘴角溢出的血液擦去，男子笑容苦涩，“如今，本尊就是心有力也力不足。”
那金色的链子似乎不仅仅禁锢了男子，还在吞噬着他的生命一般，看得扶帘婉玉瞳孔都是一阵收缩不定。
男子却对此习以为常，他看着扶帘婉玉，眼神诚挚：“如此，你可放心了？”
放心了么？
扶帘婉玉自己问自己。
是不放心的。
这男子，看着干净剔透，但其心思深不可测，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都不为过。
她不知道一旦让这样一个人走出，会搅起多大的风云。
她也不知当初囚禁他于此的大能到底是如何想的，但看着男子对吸髓拔血的疼痛都习以为常，甚至是那样的疼痛反而让他略微欣喜，她才在心中明白，这是一个被囚禁万年的生命。
万年的时光，不仅清醒的活着，没有疯狂，更是带着细小的心思，能够戏谑地看着她的窘迫，会亲昵的叫她丫头，目光干净澄澈……那么，不论之前他曾有过什么样的过往，都应该得到一个自由的机会。
更何况，紫衣男子虽然装作不经意地拿着她在乎的人威胁她，但她自己明白，他所说的，都是事实。不论是天蝶萧晴天这些本就在远古遗迹的，或者是即将进来的北迟陵等人。
要想在五大神殿及各位心怀各异的老妖怪面前护下她所在乎的人，与紫衣男子签订契约，是最好的选择。
怜悯么？
不是的。
妥协么？
也不是的。
扶帘婉玉知道，她只是做她觉得正确的事而已。
内外交困之际，做一个不违背本心，又皆大欢喜的选择而已。
这并不难。
她抬头，看着紫衣男子，点了点头。
“么么！嗷呜嗷呜！”小冰龙急切地趴了趴扶帘婉玉的胳膊，叫道。
扶帘婉玉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目光继续看着紫衣男子。
小冰龙有些颓然地缩了身子，麻麻的动作虽然轻柔，但它知道她的性格。小家伙愤愤地转过身子，盯着在它眼中的庞然大物。
面前的家伙给它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麻麻真的要与他签订那什么契约么？
它要是保护不了麻麻怎么办啊！
小家伙清澈的大眼里，闪过懵懂，微微一愣，接着凶狠地看向紫衣男子。
不管是谁，敢伤害它的麻麻，它都要他付出代价。
炼魔池畔，再次沉静了下来。
忽的，紫衣男子扬唇，轻轻一笑：“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扶帘婉玉也随之勾唇：“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后悔。”
哪怕这个决定，会带给她的是万劫不复的毁灭，她依然无怨无悔。
一如，不弃。
雷霆电光之下，少女清澈的双眼，比之闪电还要明亮。
那稚嫩的小脸上张扬的自信，如同沐浴在朝阳下流淌的生命之泉，迷人眼帘。
“砂华。”男子看着那张笑脸，轻轻开口，吐出了一个早已掩埋在历史中的名字。
“扶帘婉玉。”少女笑着回应。
安静的炼魔池畔，两人相视一笑。
多年以后，有人问已成一方至尊的砂华，何为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时，他的眼前，浮现的便是那张稚嫩脸上的自信笑容。
你不曾后悔，我自然不悔。
……
“做好受苦的准备了么？”砂华单手托着下巴，看着一眼纠结的某人，笑意吟吟。
这一日之间，他似乎将前万年的笑容，都弥补了回来。
可是看着某人生动的小脸，他就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青色的长裙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砂华递给她的一套名叫“深海之蓝”的贴身软甲。软甲贴合着肌肤，如同最为温软的玉石一般，带给她舒爽的享受。
但是，砂华顺手还禁锢了她的修为！
扶帘婉玉面色扭曲地看着冒着寒气的炼魔池，再看看自己除了软甲一无所有的全身，只是略微靠近一些，一股寒意从脚板心升起，几乎要将她全身冻僵了。
她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好整以暇的某人。
“砂华，你老实交代，自己是不是个大变态？！”
砂华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
“你是不是看着本公主身娇体软却不能推到，心里不甘，就要将我制成冰雕好供你日日瞻赏？！”